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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侯府主院的扶风和严箴闹腾够了,又懒懒的躺了半歇,才喊秋桐来服侍洗漱,此时天已经麻麻黑了,丫头婆子摆了饭食,严箴二人用了。
前院有季匀派了个小丫头来寻严箴,道是有信来。严箴让扶风在屋里里等着他,便出了主院。
严箴一走,范嬷嬷便进了屋,道:“夫人,老奴有事禀报。”
扶风忙招生让秋桐抬了椅子,道:“嬷嬷是母亲给我的人,不必如此多礼,嬷嬷有事请讲?”
范嬷嬷先谢过了扶风,挨着半边凳子坐了,道:“夫人,老奴有一事不知当讲不讲。”
扶风大为诧异,道:“嬷嬷是何等身份,有什么话直说便是。”范嬷嬷微微抬眼看了一眼扶风,都说这自家姑娘好看,却与自己甚少打交道。这范嬷嬷是主管外院的,一向倒是少见扶风,今日再一瞧,这夫人长得也太好看,就说今儿
个自己见着的那丫头,也是比不上的。
方才理了一下思路,道:“夫人,今日老奴在院门口截住一个丫头,这丫头吵着要来给夫人请安,老奴给拦住了。”
扶风奇道:“这是什么道理,还有丫头敢直接到我面前来请安的?哪里来的这么不懂规矩的丫头?”
范嬷嬷道:“夫人,这丫头不是陪嫁丫头,看着是个面生的,只是……”范嬷嬷说到这里,不免还是有些迟疑。
扶风也不说话,这范嬷嬷,一件事情说了半天还说不清楚,按理说母亲给的人,应该不会这么没分寸才是。范嬷嬷见扶风脸上面如表情,略微带了冷意,慌不禁的忙说了下去,道:“夫人,这丫头看着样貌非常出挑,老奴事后细查了一下,据说这丫头是侯爷的通房,如今分得独
立的小院住着,在西南院的清竹小筑。”
扶风听范嬷嬷说完,心里一沉。手上拿着的茶盏就顺手放到了茶几上,半晌抬头直视了范嬷嬷,道:“此事我知道了,下次这丫头要再来,你便放进来吧。”
范嬷嬷大惊,抬头看了扶风一眼,道:“夫人,这丫头?”
扶风道:“今儿她既然敢来,你就应该放了进来才是,我昨儿个刚刚成亲,她就敢到门口来,我倒是要看看,一个丫头,能翻出什么花儿来。”
范嬷嬷听着扶风的话,磕了头,道:“老奴知错。”扶风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迁怒了,道:“嬷嬷,你是我的人,我今儿着实是烦这起子事,按理你做得也没有错,是我和你想岔了,下次如若遇到这种事,最好先报我一声
。”
范嬷嬷应了是,磕了头,下去了。
范嬷嬷心里不快,今日这丫头闯了进来,打扰了夫人,如若自己不拦着,是不是也得怪自己?扶风很是烦躁,今日这严箴的通房丫头敢来,就应该放进来,如此当着严箴的面,自己反倒开口问起。范嬷嬷就此撵了回去,自己是当知道还是不知道,他日自己身子不
方便,是让这丫头来伺候还是不让。
扶风手里的茶总觉得有些苦,喊了秋桐来加些蜜,勉强喝了一口还是不对味,便让拿去倒了。
秋桐看着一脸烦躁的扶风,问道:“夫人怎的了?”
扶风此时却不想和秋桐说起这通房丫头的事,按照这时代的规矩,一个通房丫头而已,与自己身份天差地别,自己却对这通房如鲠在喉,是太过于嫉妒了。
扶风深吸了一口气,也许眼不见心烦是对的,便让秋桐寻了司棋来问嫁妆收拾的事。
司棋刚刚进屋没一会儿,严箴却回来了,司棋便退了下去。
严箴见屋里再无人了,一把抱起扶风放在自己膝头上,一双手就开始四处乱摸。
扶风气急,这人还有完没完了,逮着就没个消停。
严箴见扶风挥着手到处推,哈哈大笑。
扶风瞪了他好几眼,严箴道:“你寻嬷嬷说什么事?一个人待着会不会无聊?”
扶风见严箴眼睛里是化不去的宠溺,嘴里想要问出的话便死死的咽了下去,如此大好的时光,为何要提了那刹风景的事。
心里想清楚了,伸出手就揽了严箴的腰,甜甜道:“不会,如今想见你一面不会千难万难了,哪里还会无聊。”
严箴听得扶风大方的言语,心里发烫,声音也哑了下来,道:“夫人,如今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安歇吧。”
扶风埋着个头躲在严箴胸口,任严箴抱着上了榻。
二人都是刚刚接触了情事,又是彼此心意相通的时候,自是一刻钟也舍不得分开,只想着成日腻在一起才好。
又是一夜春宵。
次日里清早,扶风半睁着眼睛任哄着自己起床的严箴上下其手,自己却懒得动弹。直到严箴说如果再不爬起自己就要跟着上床来睡了,扶风才唤了木棉进来帮着梳洗。
扶风一肚子的怨念,这严箴闹腾了半宿,大早上还起来去习武,自己却连个床都起不来。昨儿个还随自己睡,今日怎么就来搅人清梦了。
等丫头们端了早膳来,扶风用了几口之后,就有丫头气喘吁吁的跑进来,道是有圣旨来了,请侯爷和扶风前去接旨。
扶风诧异的看了一眼严箴,严箴笑道:“想是你的诰命下来了。”
扶风恍然大悟,怪不得今儿严箴老是磨着自己起床,再早一些的时候,自己要起来给老夫人请安,严箴却又道不必。
原来是知道会有圣旨来。
容不得二人耽搁,收拾了仪容便忙不迭的来到二门,主厅里已经摆好了香案,各院主子也都到齐了,那太监才笑盈盈的对严箴道,“如此,咱家便要宣旨了。”严箴等人忙跪了下去,扶风从善如流,跪伏下去便听到了太监公鸭嗓一般的声音在念:“承顾卫中之女顾温静,幼习礼训,夙表幽闲,胄出鼎族,誉闻华阃。宜加徽命,以
申朝奖,是用命尔为永嘉候夫人。往钦哉!其光膺徽命,可不慎欤!”
太监念完,将手中的圣旨一合,双手递到扶风面前,道:“恭喜夫人。”
众人谢了恩。
扶风这才恭敬的接了过来,将圣旨供在了香案之上,姜氏这边厢早让嬷嬷递了一个大红包给太监,谢了又谢。
待送走了太监,姜氏又张罗着席面全家一齐用了午膳。
扶风新媳妇,自是什么都不用插手的,家里嬷嬷自会按章办事。
严箴和扶风回了屋,扶风嗔严箴,“早跟我说不就是,偏要哄骗于我。”严箴微弯了唇角看扶风撒娇,二人在屋里自寻了事做,扶风捡了司棋收拾好的账册来瞧,严箴自让季匀搬了一碟子公文,一人一个案子,各自看着,偶尔互看一眼,都能
让扶风红了脸去。
虽各自忙碌,却一屋缱绻。
偶尔木棉和秋桐进屋,都只觉格格不入,忙不迭退出屋子去。
快到了晚膳时分,扶风要去给姜氏和李氏请安,严箴便道要一起,扶风无从拦起,便一道来到了姜氏屋里。
姜氏和扶风等人说了半歇的闲话,又都一道往栖福堂去。
卢风照例在李氏屋里凑趣儿,听闻姜氏等人来了,低眉顺眼的退了几步,待姜氏进了屋,忙给姜氏行礼。
姜氏视若无睹,只对着李氏行礼,道:“母亲可用了晚膳了。”
严箴和扶风也都一一给李氏行了礼,在椅子上坐了。
李氏看见姜氏就不舒服,只是当着严箴,也没使了脸子看,只“嗯”了一声。
卢风看着眼前一对璧人的裙幅,垂在袖子里的手捏了死紧,脸上的表情是调了又调,方才微微抬了头去看那侯府夫人顾家姑娘。
这顾家姑娘穿着石榴红的丝绵软缎小衫,方才进屋的时候解开了的披风,如今一件小衫穿在身上显得异常窈窕。
卢风慢慢抬眼去看那顾家姑娘的脸,卢风突然煞白了脸,后退了两步,屋子本是安静的,这卢风突然的动作惹得众人的目光齐齐看了过去。
扶风自然是知晓卢风的存在的,然而卢风却并不知晓扶风的下落,只当仍是这严箴置在外头宅子里。
如今眼睁睁看到了人,哪里还不明白,这扶风,好大的胆子,竟敢假冒身份,堂而皇之的嫁入了侯府。
卢风脑子里嗡嗡的响,煞白了脸死死盯着扶风。
扶风面露惊讶,转向姜氏,道:“母亲,这是那院的?为何盯着媳妇?”卢风身上的衣裳料子上好,看着就知道是那院的姨娘,这姨娘,认亲之时自是没有资格出现的,扶风装着惊讶的样子问了姜氏。姜氏脸上恼怒,斥道:“黄氏,你撞邪了不
是?”
众人方才将将落座,自是还未来得及介绍这姨娘的身份,扶风此时问起,倒是也显得自然。
卢风听了姜氏的话,忙伸出牙,死死的咬住了舌尖,直到嘴里尝到了腥甜的味道,方才上前去给严箴二人行礼,道:“婢妾见过侯爷夫人。”
姜氏微缓了脸色,对扶风道:“这是卢姨娘。”扶风站起来,道:“原来是父亲的姨娘,倒是我失礼了。”虽说姨娘身份低微,到底算是半个主子,又是严谦的妾,算起来也算是个半个长辈。为表对严谦的敬重,扶风行
了个半礼。这卢风一时仍在呆愣,舌头上的疼渐渐麻木,可如今扶风现在是什么身份,就算是半礼,又岂是卢风受得的,卢风一时也忘了要避开。严箴转了脸,冷冷的看了卢风一眼
。
卢风此时早已经是浑身冰冷,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在不停的回响,她凭什么,她凭什么……扶风自是不再理卢风,行了半礼就算是给她脸了。当下就转向李氏,道:“老祖宗,今日孙媳收拾东西,得了个弥勒佛的玉座,孙媳左瞧右瞧,都觉得长得慈眉善目的跟老
祖宗一般,也只有老祖宗有这福气,忙搬了来,您瞧瞧看可还入得眼?”
姜氏暗暗点头,这顾氏,果然没有选错,最起码这话儿说出来,倒是好听得很。扶风让丫头打开了一个一尺来高的盒子,将一座白玉雕成的弥勒佛捧了出来。这白玉贵重程度上不若翠玉,却也是玉质上好,又是这么一大尊,雕工细致,一下子就吸引
了众人的目光。
李氏本来一向护着卢风的,今日的卢风却是格外让她没脸,死盯着扶风看不说,扶风行了半礼竟也生生受了。
李氏心里便是不喜,暗道,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一到关键时刻就丢了丑。
当下这扶风又送了这笑呵呵的弥勒佛来,李氏脸上顿时就露出了笑容,道:“留在你那玩儿就是,送到老婆子这里有什么看场。”
扶风笑道:“放在老祖宗这儿,福气压得住。”
李氏哈哈的笑,开心了,这才想起来问,“可用了晚膳了?”姜氏正欲回还未曾,扶风怕李氏又不给姜氏脸,忙道:“本还想着来蹭老祖宗的饭吃,不料收拾这弥勒佛的盒子坏了,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寻着一个差不多的,竟然没赶上伺
候老祖宗用饭,是孙媳的不是。”
李氏被扶风哄得高兴,道:“你们日日里也有事,不用每日想着来陪我,有这份心就够了。”
扶风微微松了口气,要的就是这句话。
姜氏不由得诧异,这顾温静,头一次见不见如此嘴巧啊,今日怎么奉承话一套一套的。
严箴一边听,嘴角也歪了又歪,这小狐狸,肚子里什么花花肠子,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半晌说不出一句好听的话来,今日这是嘴巴抹了蜜了。却说扶风今日大变样,也是有说头,往日里未曾出嫁,闺中女儿规矩中,多言多语讨人不喜,也用不着在谁面前巧语卖乖。如今却是不一样了,自己已经和严箴成了亲,
如今诰命也已经下来了,是堂堂的侯府夫人,出入府邸都不再受限制,便是要立起来的时候。
只说日后的大小宴席,世家聚会,扶风代表的就是永嘉候府的颜面。少不得自己一点点的立起威信来,今日这卢风出现这李氏这里,确实把扶风也吓了一跳。
虽说早已经知道了卢风在侯府,是严谦正经了纳了去的妾,却未曾想到竟然能在李氏的屋里见到。
对这李氏,不好拿捏分寸,她对待正经儿媳姜氏不假辞色,却允了卢风在这儿,定是听了这卢风的奉承之语。
由此判断,这李氏的确与姜氏关系不善,如果愿意让卢风来奉承,必然也是一个耳根子软的人,万万不能让卢风牵了鼻子走。扶风自小和卢风一道长大,自是知晓卢风说话办事的圆滑,不求这李氏对自己真心实意,只求着卢风在说自己不是的时候,李氏也能看在自己一向恭顺的面儿上放过去就
是了。卢风看着扶风言笑晏晏的和李氏逗趣,把李氏哄得合不拢嘴,不由得诧异,如若不是自小与她长大,知晓她的一举一动,她的声音,表情。会真当自己认错了人,或是世
界上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卢风印象中的扶风,喜静不喜动,沉默寡语,从不肯多说了一句去。如今这话说的如此漂亮,还知道送来了礼物讨好李氏,这真的是扶风吗?真的短短一年多不见,就完
全变了个样。
卢风被严箴冷眼一扫,已不敢再直视扶风,只低垂着头,伸手揪住了袖子使力,让能控制住自己不管不顾的嚷出来。
李氏得扶风哄的高兴,和扶风严箴说了会子闲话,便道:“既是还未用膳,便回去吧,我这里如今却是没有多余的了。”
扶风和严箴站起来给李氏告辞,又道明日要回门,改日有空再来陪李氏用晚膳。
李氏笑呵呵的应了,连带着也没有训斥姜氏,三人出了屋子,都齐齐吁了口气。
姜氏对扶风道:“好孩子,快回去用饭吧,明日回门的礼单母亲都拟好了,你只管去就是。”
扶风感激的谢了姜氏,才和严箴回了主院。扶风一出门,李氏便拉长了脸,喝道:“黄氏,你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