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姊妹(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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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秘?”丁文书看了看未婚妻的脸,“林二文的话,不像是假话。唯一有隐秘的,可能是王有治的下落。”

    柳小姐站起身给未婚夫和自己分别倒了杯水,说道:“王有治的下落倒是不难。无非是三种可能:第一,什么事都没有,只是生病了今天没露面;第二,事情败露后,被王家抓住了,私下用刑,或打或杀;第三嘛,事情虽然败露,人却跑了。”

    丁文书点头称是。

    柳小姐继续说道:“其实王家小姐是否真是被害死而不是病死,这都还是个疑问。不过,让我感兴趣的,不在这上面……”

    “难道,”丁文书端着杯子,问道:“你认为王家还有别的隐瞒?”

    柳小姐道:“我问你,你从小在西河口长大,有没有听说过王家有两个女儿?”

    丁文书沉思一番,道:“那倒没有。我记得在我还小的时候,王家生女儿,搞得西河口挺大的动静。王老爷因为老来得女,还摆了宴席。不过也就那一次,没听说过之后又生了女儿。”

    “那会不会是双胞胎?”

    “那不会。”丁文书断然否定,“生了双胞胎是喜事。如果真是双胞胎,那全镇的人都应该知道。当初赴宴的人不少,怎么会不知道?”

    “这么说的话,这第二个女儿就有疑问了。”

    丁文书摇头,“这话也两说。按我们这边的习俗,妇女刚刚怀孕,是不会外传的。只有生下了孩子,才会设宴通报。而且普通人家,生了儿子,兴许会请人吃饭;如果是生了女儿,也不怎么往外说。也就是王家,有些钱财势力,生了女儿也大肆张扬。”

    “呵!”柳小姐嘲笑一声。

    丁文书苦笑,“农村人重男轻女,难免如此,你也别计较。我的意思是,王家夫人即使后来又怀了一胎,其他人也不知道。既然是乡下人,想来他们也是很愿意要个儿子的,结果生的第二胎也是女儿,估计碍于面子,也就没有往外说。而且今天王老爷自己说,是因为小女儿与他夫人八字相克,才送到亲戚家里抚养。”

    柳小姐又问:“王家在西河口有钱有势,是因为当地本族的亲戚很多吗?”

    “那倒不是。其实王家的事,我很少打听。在我出生的时候,王云贵已经是王家的老爷了,也没听说他家还有个老太爷老太太的,想来是去世了。至于西河口的人,没听说谁是他家亲戚的。”

    “这么说的话,”柳小姐道:“王家可能并非西河口人氏了?否则怎么在当地没有一亲半故?”

    丁文书点点头,表示赞同,“虽然我从记事以来,王老爷就在西河口了,但难保不是更早之前迁家过来的。”

    柳小姐又道:“依我说,你明天去县里查查人口档案,看看王家到底什么来历。如果能查到他的所谓‘远房亲戚’,不就能查清一件事了吗?”

    “是。我这些日子都只顾着翻看以往的县志,把其他的忽略了。”

    “县志?很多吗?”

    “倒是不多。我这家乡啊,充其量,出一个满清的知府知州,就是百年难遇的大事了。不过我看那本县志里记录的为数不多的几件事,多半也有杜撰的成分。”

    柳小姐一笑,“恐怕是之前的书吏文笔夸张,光怪陆离了。”

    “正是,”丁文书也笑,“作小说家言还可以,写入县志,实在是胡闹。”

    柳小姐道:“希望你这个读书人不要也学前人一样才好。”

    丁文书道:“我岂会做那样的事?历史文档,讲究实事求是,不能搞得像文艺作品。”

    柳小姐正色道:“那我问你,今天王家的事,‘代姐出嫁’,听起来就有些离奇。你要如何记录?”

    丁文书想了想,说:“这种婚丧之事,本来是不必写的。只不过恰巧碰到了命案,才需要记上一笔。事后查明真相,自然应当如实记录。退一万步,如果将来真的发生了难以记录的事情,就只写‘存疑’两个字,留给后人查证。”

    柳小姐又笑,“我就怕你文人习性难改,自己忍不住想写些天马行空的故事。”

    丁文书喝了口水,站起身笑道:“要真是如此,那我便拿笔写在自己的纸上,来一个‘文书呓语集’,或者叫做‘西河口异闻’,将来整理好了拿去卖书。”

    柳小姐道:“这么说来,我将来还是个作家的太太?”

    丁文书道:“那你我岂不是文武双全,天下无敌了?”

    说完,两人都笑,又说了会儿话,就休息了。

    【男人的喘息声慢慢平息下来。】

    【她的手指头很痛,针被收到了枕头下。】

    【血,随着好多次的刺入慢慢滴出。】

    【就在那个地方,只能滴在那个地方。】

    【所有的肮脏,都要洗尽。用血。】

    【她开始第一次感觉到饱。】

    【不再饿了,也许吧……】

    次日,正月初二的上午,孙老爷出门了。他记得福灵酒家的掌柜似乎是本地土生土长的人,年纪也比较大了——五十来岁。这样的身份,对西河口家家户户的事情是很清楚的。

    孙老爷出门不久,丁文书也到了衙门,二话不说便去了文库档案房,翻起了本地的花名册。

    “王家……王家……”丁文书有心直接找王氏,却发现厚厚的一本卷宗,如同人名砌成的城墙,王氏就像城内地下水管里的老鼠,隐藏得很深。

    正在查找的工夫,孙夫人推门进来了。

    “呀,是文书啊。”

    丁文书连忙起身行礼,“伯母好。”

    “好好好,”孙夫人笑道,“一大早便来衙门,你是真勤奋。要我说,这大过年的,你应该陪柳姑娘多呆呆。”

    “劳夫人挂念,她是城里姑娘,闲散惯了。我陪着她,反而让她觉得闷。”丁文书笑道。

    孙夫人也笑,“你们男人家啊,就是不懂女人心思。城里姑娘怎么了?又不是三头六臂,肯定也有些女儿家的情怀。不是伯母说你,你也该把她带来我家,让伯母瞧瞧。女人间说会话,总好过在家里一个人憋出病来。”

    “伯母不嫌她不懂礼数就好。改天一定带她来。”

    “择日不如撞日,反正大过年的,让她来此聚一聚,不是更好?”

    “这……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