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神经病吗

卿白衣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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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你一只酥宝宝

    “王先生,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苏安踩着细高跟一口气爬到了五楼, 微微气喘。

    王守国穿了一件浆洗的发白的工作衫,指着苏安说:“来来来,苏小姐您看看,为什么同样的材料,你们的报价要比其他地方高出大几百?”

    苏安小心翼翼地穿过堆放着木方的狭窄的门口, 走进屋内, 看向王守国手中拿着的手机。

    王守国粗粝的手指指着照片中材料的标价, 愈发的生气,说:“白纸黑字, 你们还有什么好狡辩的?苏小姐,我儿子请你做设计,是信任你。你一个刚进社会的小姑娘有父有母,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苏安尽力忽略不好听的话,用平常的语调解释:“王先生,这些材料的报价在我们官网都可以查询到, 所有到我们尚品做设计的客户只要要求采用这种材料, 那么他必然需要支付官网上标定的材料价格。”

    “这些我们装修团队的师傅们也都可以保证,不存在欺骗客户消费的情况。”苏安从随身携带的包中拿出平板,点进尚品的官网找到材料标价页面, 一一展示给王守国看。

    每一种材料下面的价格标的清清楚楚,包括供应商以及采用次数。

    “王先生——”苏安话没说完, 被对门过来看热闹的邻居打断:“小姑娘, 你们呢也别欺负我们这些不识字的, 谁知道你们公司有没有和材料供应商串通一气昧着良心赚黑钱呢!”

    苏安收回平板,礼貌地浅浅地笑了一下,说:“尚品在N市发展不是一两年了,口碑怎么样,大家有目共睹,如果利用材料差价赚黑钱应该早被阿姨们这种精明的人发现举报了,对吧。”

    那个阿姨撇了撇嘴,咬了一口苹果:“阿姨家没钱,请不起设计师,你们这些小姑娘看着长得好看,谁知道背地里面你们那颗心里装的是什么?实话告诉你,前年漏雨我们家重装,用的材料也是最好的,价格连你们的一半都不到。”

    苏安正要回话,被王守国大手一挥打断:“行了行了,苏小姐你今天就给我们解释解释为什么同样的材料,你们家要比照片上的要贵上大几百!”

    “你也别和我扯什么你们的口碑好,口碑好的就不造假了?你糊弄谁呢,疫苗还能造假呢,你们这些人还有没有良心,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苏安缓缓地吸了一口气,解释:“王先生,我可以保证市面上的这种材料只会比尚品贵不会比尚品便宜,我们是厂家直销,剩去了中间商零碎的差价。至于您看到的照片上的价格,我只能说照片上的材料是假的。”

    “嘿,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呢!你父母就教你这么和长辈说话的吗?”那个阿姨听了急了,一口气说道:“小姑娘话别说的太绝,这种材料当初我们家也用了,价格就是那个价格,现在我们住里面不也好好的吗?真是,现在的小姑娘……”

    阿姨话没说完,狠狠地瞪了苏安一眼,咬着半个苹果回去了。

    铁皮门被拍得等铃铛响。

    苏安转身,对装修师傅们说:“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谢谢苏小姐。”

    装修师傅们很快收拾好东西走了,苏安缓缓地吸了一口气,保持着好脾气说:“如果王先生不信,今天我可以陪二老跑一圈建材市场将尚品给你们的材料报价都一一核查一遍,你们心里也有个数。”

    顿了顿苏安又补充了一句:“你们的儿子是律师,但凡我有半点造假的地方,你们随时可以起诉我。最后,我虽然没有父母,但是也为人父母,你们的心情我也理解,还请二老和我相互理解。”

    王守国双手背在伸手,手指在装修材料上压了又压,对屋里喊:“老婆子,我和苏小姐出去一趟,你上下楼多注意注意。”

    说完,王守国拿起搭在藤编椅子上的外套,准备亲自去跑建材市场。

    苏安拿出手机,划开屏幕,看了一眼时间,心里像是有野草在疯长,怎么也静不下来。

    算时间酥宝快醒了,醒来没看见她估计要哭。刚搬完家,周围环境又陌生,苏安压了压心口,不敢想酥宝要是磕着碰到哪里她要怎么办。

    下楼的时候,苏安捏着手机想着给冬青打电话,电话拨出去那边无人接听。

    苏安更加不安,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台阶,散落在背后的长发一缕接一缕地滑落。

    苏安开车带王守国去了建材市场,按照清单上列举的材料开始一家一家地问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滑过,到上午9点多王守国才对比完不到三分之一的材料。

    苏安捏着矿泉水瓶守在一边,嗓子干疼。

    平常这会她在家,酥宝十有八九要喝水吃点小饼干。

    连着打了三个电话给冬青,冬青那边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王先生?”

    “怎么,苏小姐这才跑到哪到哪?您就准备不干了。”

    苏安刚要开口,手机响了。

    陌生的号码。

    苏安接了:“请问你是?”

    “安安。”苏衍的声音滑入苏安耳窝中,苏安静了不少。

    苏安一时没说话,因为担心酥宝心跳得厉害,捏着矿泉水瓶的指尖发白。

    苏衍那边声音略有些嘈杂,中英文夹杂。苏安隐约听到“利率差异”、“中国经济放缓”和“贸易关税”等词。

    “我的工作结束了。”苏衍走出会议室。

    “嗯。”

    苏衍听到苏安那边声音,问:“你在忙?酥宝一个人在家。”

    “是。”苏安咬了下唇。

    “我会尽快回去。”苏衍听出了苏安声音中不安,安抚道:“别担心,安安。”

    苏安仰头,看了眼头顶湛蓝的天空,轻声说:“酥宝醒了应该会喝水,杯子里的水凉了,别喂他喝,也别喂太热的,会烫到。”

    “嗯。”苏衍应了,少了刚才开会时的凌厉感。

    跟在苏衍身后的两位助理对视一眼,闭紧了嘴巴。

    进了办公室,苏衍拿了车钥匙,对助理说:“今天的会议记录等会用邮件发给我。”

    从大通投资银行到沁园路程不算短,又赶上金融中心中午的高峰期,路上堵了不少车。

    助理在开车,苏衍翻着手中投行下一季度的计划表,看了眼腕表,问:“有没有近一点的路。”

    “没有,苏总这是最近的路了。出了金融中心就好了。”

    加长版的黑色迈巴赫缓缓驶出金融中心,没入车流。

    快到10点的时候,苏衍才到沁园,期间苏安发的消息断断续续进来。

    苏衍看完全部的消息,抬手敲门。

    三叩一停,十分有规律。

    “吱呀”一声,门开了。

    酥宝睡醒有一会了,自己玩了会小汽车,听到敲门声以为是冬青哒哒哒地跑出门开门。

    苏衍太高了,见到苏衍,酥宝仰着头“啊”了一声,不是小妈妈啊。

    苏衍第一次和酥宝独处,低头看着腿边的矮肉团,喉结滑动了下,进来关上了门。

    “安安?”酥宝白嫩的爪子揉了下眼睛,奶音带了哭腔。

    他睡醒了就没看到苏安,等了好久苏安也没有回来。

    苏衍对上缩小版的自己,听到软软的哭腔,像是被人用弯刀划开了一道口子,热血淋淋。酥宝太小了,一直以来都只有苏安陪在他身边。

    “安安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苏衍没抱过小孩子,俯身想着苏安的动作,将酥宝包了起来。

    动作生疏。

    酥宝认人,除了苏安和冬青,基本不让人抱。苏衍抱他,他小小地动了动。对上苏衍的眼睛,酥宝忘记了再动,注意力被苏衍西装翻领上的领针吸引。

    苏衍抱起酥宝的一瞬间,心口像是被人划了第二刀,心里每一处空虚都被填满。

    两岁半的酥宝身上还有奶味,身子骨软软的,皮肤太嫩,稍微用点力就会留下红印子。他第一次抱小孩子,没掌握好力道,酥宝白白的胳膊上留了浅浅的红印子。

    视线从酥宝的胳膊落到酥宝的脸上,苏衍力道控制到最轻。

    他和苏安相处那么久,苏安所有的喜好都一点点毫无保留地在他面前展示,这套房子的装修完全是按照苏安的喜欢来设计的。

    抱着酥宝,苏衍轻车熟路地进了厨房。

    厨房窗口悬着绿萝吊兰,窗边的原色横木上摆着透明的瓶罐,横木下方放着电热水壶。

    苏衍单手抱着酥宝,翻过倒扣在托盘里的水杯,拎着电热水壶倒了点水进去。水是温水,玻璃杯壁很快浮起薄薄的水汽。

    酥宝口渴了,在苏衍怀里就要伸出短短的手指去摸杯子。

    苏衍端起水杯抿了一小口,试了试水温,酥宝的视线跟着水杯移到苏衍脸上,眼睛瞪得大大的,搭在苏衍肩头的手指抓紧,捏成了拳头。

    “酥宝?”苏衍放下水杯,拎起电热水壶又加了点水进去。

    酥宝哼哼唧唧了几声,视线在苏衍脸上和水杯间来回巡视。

    苏衍长指捏着水杯壁,晃了晃,将水杯放到了酥宝唇下:“怎么和你妈妈一样,这么急。”声音带着淡淡的宠溺。

    苏安垂眼看着苏衍手掌心安静躺着的两粒药丸,就是没有要吃药的意思。

    苏衍也不急。

    煮熟的红豆粥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饱满的米粒一个接一个地开出花儿,香甜的气息弥散开来。

    “我不——”吃药丸三个字没说完,苏安嘴里被塞了两粒药。

    感冒胶囊外衣很苦,滑到口腔中就变软化开,里面的粉末更苦。

    苏安怕苦,她还小的时候,每到换季总要感冒,喂她喝中药里面都要加红糖,枇杷叶熬雪梨汤里面都要加上不少冰糖,和苏衍结婚以后她才第一次吃到苦到发涩的感冒胶囊,之后在苏衍身上吃到的苦头就和吃感冒药一样频繁。

    “咳咳。”苏安被嘴巴里浓重的苦味呛得咳嗽了起来。

    苏衍端着水杯:“你自己喝还是我喂你?”

    苏安一听,夺过苏衍手中的水杯,仰头一口气喝了大半。

    温热的水流将苦涩的胶囊送入喉管、食道,鼻子里也开始犯冲,苏安闭上眼睛,眼尾的睫毛被眼泪打湿。

    她和苏衍结婚的时候正值盛夏,相处没多久苏衍外出出差。她一个人倒也自在,夏秋之交没意外她又感冒了,小感冒而已,她几乎每年都会感冒,有时候睡一觉就好了。但那次她没吃药浑浑噩噩过了两天,每天在睡梦中的时间占了大半。老管家给她拿了药,她吃过两粒再也吃不下,偷偷把药藏了起来。

    偏偏苏衍回来的那天夜里,她浑身热得和火炉一样。背对着苏衍躺着,缩成一团窝在角落里。苏衍洗完澡只穿了浴袍,带着水汽的手碰到苏安的肩膀问了一句:“感冒了?”

    苏安往被子里缩了缩。

    “药吃了吗?”

    “吃了。”

    苏衍手探上苏安光滑的额头,没说话。起身打了个电话,没多久老管家带着家庭医生来敲门。也是那晚,苏安平白挨了一针,老管家也因为她而自责。

    挨了一针的苏安脾气上来了点,但是对象是苏衍,她又不得不收敛着一点,只能瞪着他,无声地瞪着他,希望苏衍要是还有那么一丢丢同情心,就不要喂她吃药了。

    但是苏衍那晚没什么眼力见,找到被苏安藏在枕头下的感冒药,抠了两粒出来,端着一杯水站在床边,面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苏安。

    僵持了良久,苏安嘴巴一直闭着,就是不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