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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去了萧家顾洵就后悔了, 在一见到乙儿的时候他所有坚固好的防线全部都崩塌了,即便告诉自己不应该不能想, 可当看到过了之后, 就像染上了□□怎么都戒不掉了。
萧梁忠请顾洵到书房去喝茶, 顾洵犹豫了一下, 还是去了。
其实他还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做, 可总感觉在萧府待着都是好的, 能离乙儿近一些, 好像就能多陪着她一些。
萧清雪得知乙儿昏迷的事情, 从屋子里不情不愿的过来探望,她本来是不愿意来这一趟的,她连这点面子情都不想做, 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未出嫁前本分一些。
就还是带着丫鬟慢吞吞的过来了,没想到刚进了院门就看到了顾洵与父亲在说话。
萧清雪的眼前一亮,即便她已经和田维定了婚约了, 可是她一点都不喜欢田维, 她心里头最喜欢还是顾洵和周乾礼。
甚至她认为南平郡王也是对她有好感的,不然又怎么会救了她,还一直不停的安抚她, 若不是田维和萧乙娘,她怎么可能会嫁给田维那种蠢货。
所以看到顾洵和父亲进了书房, 就下意识的扯了个慌, 说东西落在了房中, 让丫头回去寻, 等到丫头走远了。
就悄悄的跟在了他们两的身后看着他们进了书房,小心的在屋外等。
她的想法也很简单,她只是想和顾洵说说话,虽然这样不能改变嫁给田维的事实,可她就是想在出嫁之前试一试,想让顾洵知道她的心意。
屋内两人坐下之后下人就去煮茶了,“贤弟快请坐。”
两人先是聊了几句,顾洵就单刀直入的说起了今日在大理寺门口看到的榜文,这件事谁也瞒不住,萧梁忠是迟早都会知道的,现在最为关键的是葛太傅到底求得是什么。
“什么?你是说大理寺要捉拿所有姜家子嗣?这不应该啊,当年先帝刚亲政的时候都没有如此明目张胆,如今先帝已经驾崩了三年多,事情都过去了这么多年,怎么会突然要追查姜家子嗣。”
“还有,我一直没和萧兄说,裕恒兄就被囚禁在大理寺的天牢内,已经有数月了,我去探望过几次,却始终不能从他口中得知究竟是为什么。”
萧梁忠又是一惊,当年他不过才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远离政权中心,对这些事情就更是知之甚少了,只知道先帝痛恨姜皇后,祸及了姜家全族。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还是个小官,甚至都不配被两方争斗所争取的那种,哪里能知道这其中的门道呢。
“萧兄不必担心,你将乙儿保护的很好,一直到现在也没人知道乙儿姓姜,这就足够了。我会特意说起,只是希望萧兄能够重视,乙儿是姜家后人这件事,万万不能被其他人知道。”
萧梁忠郑重的点了点头,若岚已经去了,乙儿是她和妹夫唯一的孩子,他能做的也只有保住乙儿了。
“顾贤弟尽管放心,乙儿是家妹在世唯一的骨肉,也就是我萧家的骨肉至亲,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替妹妹守住这个孩子,绝对不会被别人知道的。”
而门外一直没有离去的萧清雪正好就听到了这个消息,惊讶的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脑子却转的飞快,趁着没有被人发现,小心的从屋外离开了。
好啊,她就一直觉得很奇怪,如果说萧乙娘真的只是远方表亲,为什么祖母和父亲会对她百般的疼爱,原来她根本就不姓萧。
她姓姜!她就是素未蒙面的那位姑母的孩子,也就难怪祖母会如此的疼爱她了!
她出生的时候,姑母就已经出嫁了,根本就没有关于这个姑母的记忆,可府上还有别人知道啊,这么想着就直奔后院而去。
她的生母梅姨娘一定知道些什么,萧乙娘,不对,姜乙娘你终于也有把柄落在我的手上了!
顾洵和萧梁忠达成共识之后就打算回去了,越是呆的久心里就越是不舍得,可他知道这是不行的,为了乙儿好,他必须要狠下心肠来。
“顾贤弟,我没什么本事,官位又低,可能在妹婿的事情上帮不上什么忙,但若是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请一定要来告知我,万分感谢。”说完朝着顾洵深深的鞠了一躬。
顾洵终于知道乙儿为什么会对萧家依依不舍了,萧梁忠虽然官位低,可却高风亮节,能在别人危难之际伸出手来的,都是令人尊敬之人。
“萧兄不必如此,我儿时承蒙姜家照顾,如今裕恒兄有难我是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这就是要走了,本来顾洵想走之前再去看一眼乙儿,可最后还是生生的忍住了,他以什么身份去看,现在对外他不过是一个素不相识之人。
只是刚出院子就碰到了上门探望的周乾礼,周乾礼回去之后总是走神,一走神就会想起乙儿那单薄的身影和她磕头时的神色。
越想越觉得不安,即便知道他应该避嫌,还是鬼使神差的到了萧家。
萧梁忠和周乾礼以前是毫无交集的,一个礼部的五品小官和这皇亲国戚的南平郡王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有些诧异南平郡王怎么会突然登门。
“下官萧梁忠见过南平郡王。”
周乾礼自然也看到了顾洵,“萧大人快快请起,没想到在这能碰到顾大人,真是有缘。”
顾洵眉眼轻轻一抬,眼中的寒意尽显,若不是当着萧梁忠的面,若不是萧梁忠不知道乙儿是因为什么才会旧病复发,他一定现在就直接动手收拾着周乾礼。
顾洵不说话,萧梁忠就赶紧的替他说道,“哦,下官与顾大人是忘年之交,今日顾大人是到下官府上做客的,不知南平郡王突然到访可是有事要寻下官?”
周乾礼嘴角微微上扬,哦了一声,尾音稍稍的有些拖长,让人听着有些不舒服。
“原来如此,我与萧大人府上的表姑娘有过几面之缘,王妹安宁与表姑娘感情甚好,今日我在瑄王府上做客之时,安宁听说表姑娘在瑄王府做客之时旧疾复发,正巧她有事走不开,就托我前来送上药材,您瞧瞧可是对表姑娘的病有所帮助。”
原来是打着安宁郡主的名头来的,顾洵轻笑了一声,他就说周乾礼这么爱惜羽翼之人,怎么会平白的让人去猜忌他的行为。
尤其是作为恭王留在京中的质子,他就更是小心翼翼举步维艰了,从来不与京中大臣私下往来,就怕是被人说他在拉拢朝臣图谋不轨。
看到顾洵的轻笑,周乾礼无声的扯了个笑意,他们不过是彼此彼此,谁又有资格笑话谁呢。
“多谢郡王还特意跑这一趟,下回再有这样的事,让下人送来就是了,下官代侄女收下郡主的好意,多谢郡主。”
“萧兄,我突然想起之前陛下还让我转告南平郡王一事,我们先借一步说话。”也不等萧梁忠有所反应就先一步的走到了一旁,周乾礼慢慢的跟了过去。
萧梁忠虽然不知道周乾礼为什么会突然上门,但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事情,而且还和乙儿有关,下意识的就对周乾礼有了防备之心。
他为官多年,只是不受重要并不是真的蠢笨,这些寻常的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让下人们都退了出去,自己也走到一边不去听,把地方空给了顾洵和周乾礼。
“顾大人有话要和我说?”周乾礼当然不会真的以为小皇帝有事要交代他的,看来是顾洵准备秋后算账了。
“本官以为上回在围场,已经把话和郡王爷说的很清楚了,没想到郡王爷这么快就忘了本官的话了?”顾洵还是淡淡的,声音不轻不重,却带给人无限的压力。
只是轻描淡写的看了他一眼,周乾礼就感觉到了步步紧逼的气势。
“顾大人如果说的是追求乙儿姑娘这件事的话,上回我也说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顾大人总不能约束我喜欢谁的自由吧?”
“所以这就是你的喜欢?我还是头次听说喜欢一个人,是带给她伤害和痛苦的,那怕是没有人能承受的了郡王爷的喜欢了,我们家乙儿福薄配不上郡王的喜爱。”
顾洵这是说到了周乾礼的痛处了,周乾礼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脸瞬间就沉了下来,沉思了许久才慢慢开口。
“今日之事是在我的意料之外,可我没觉得自己做错了,每个人喜欢的方式不同,顾大人愿意窝囊着,我却喜欢自己做主。顾大人可是想知道我今日带乙儿姑娘去了何处?”
顾洵神色不改,还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不想,但我知道郡王最近与兵部的蔡侍郎走的很近,更是与国公府的国公小姐很是投缘,既是志不在此又何必要勉强呢。”
“顾洵!你竟敢派人跟踪我。”周乾礼这次是真的有些愤怒了,好似被人扒光了衣服,赤条条的站在他眼皮底下,供他嘲笑。
是不是在顾洵的眼里,他就是个左右逢源四处求生存的人?
“本官怎么敢呢,只是想劝诫郡王一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这是在威胁我了?”
“是,本官就是在威胁郡王,若是再有下次,本官可就不敢保证郡王所做之事没有下一个人知道了。”
周乾礼一开始是盛怒,后来又慢慢的平息了下来,自嘲的一笑,“顾大人的心里是不是从来都没有看得起过我,所以我做任何事在你眼中都是有所图的?”
顾洵这次终于正眼的认真看着他,“处境困难的人何止你一个人,路是你自己选的,你若是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别人又怎么会将你放在心上?”
“你我终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周乾礼说完就走了,路上碰到从屋子里出来送他的萧梁忠,面色无恙的笑着说了几句客气话。
把周乾礼送出院子,萧梁忠才快步的走了回来,“顾贤弟,这南平郡王是打的什么主意?我萧家与南平郡王从未有过瓜葛,实在不知他为何会突然登门,难道是乙儿的事已经被他知道了?”
“萧兄请放心,朝堂之事瞬息万变,留有初心就好了,这些事就交给我来处理。”
萧梁忠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即便是他这样官位低下之人,身处这旋涡之中又如何能置身事外呢。“我送贤弟出去吧。”
顾洵回头看了一眼乙儿的屋子,没有再说什么跟着萧梁忠出了院子。
只是还没出院子,乙儿身边的小丫鬟杏儿就焦急的跑了出来,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一见到他们两就跪了下来。
“见过老爷和顾大人,顾大人您快去瞧瞧我家姑娘吧,人都烧糊涂了,全身放热比汤婆子还要烫,换了好几盆水都不管用,药怎么都喂不进去,老夫人都快急死了。”
顾洵一听整个人就慌了,哪里还有方才和周乾礼对峙时候的淡定样,推开杏儿急匆匆的就朝着屋子跑去。
“哎呀,你这个丫头,有没有找大夫?这乙儿生病了找顾大人有什么用啊,快去拿了我的帖子去太医院请太医,千万不能耽搁了。”
杏儿委屈的应了一声是,憋着嘴,看着老爷也急匆匆的走了,才嘟囔了几句,大夫有什么用啊,姑娘嘴里时时念叨的可是叔父,她即便不懂也知道这肯定和顾大人有关。
屋里即便是宋氏也失了往日的淡定,乙儿还在床上昏迷不醒,这边她的婆婆又是一副马上要昏厥过去的样子,屋内乱成了一团。
萧老夫人靠在床架上一直不停的抹眼泪,嘴里还在念叨着我的心肝儿,再这么哭下去累倒只是时间的问题,丫头婆子轮番上阵也哄不住她。
好在顾洵知道了消息,不管不顾的冲进了屋子,还是萧老夫人反应的快,“你们都先出去,这么多人围在这乙娘的病更是好不了。”
这堂堂的帝师大人闯进女子闺房,传出去可就不得了了。
萧老夫人是知道顾洵的,想来这乙儿和顾洵相处的时日最长,也最为依赖顾洵,若是有顾洵在身边可能会好些。
赶紧捂了自己的脑袋,“哎哟,老大媳妇儿,你快送我回屋子,我这头突然疼得厉害。”
宋氏虽然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但她是家中的当家主母,顾洵之前每回来寻乙儿怎么能瞒得过她的眼睛,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但连婆婆和夫君都默许的,她也只能装不知道。
“你们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扶着老夫人回房休息。“
一时之间原本闹哄哄的屋子,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顾洵一个人。
等到最后一个丫头关上门出去,顾洵才焦急的在床榻边坐了下来,眼前就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如今终于能亲眼看到她了。
乙儿平平的躺在床上,因为生病本就白皙的肌肤更显得苍白透明,好似冬日下的雪花,轻轻一握就会化成一滩雪水,让人不敢靠近。
额头上因为有伤丫鬟们也不敢拿布一直盖着,现在还能看到上面清晰的红肿,格外的惹人怜惜。
顾洵一坐下就想要伸手去摸一摸她的额头,可手伸到一半又停在了半空中,这一念之间可就再也回不了头了啊。
“顾洵,你怎么忘了,你是她的叔父啊,是她的长辈和依靠,绝对不能做出这种下作的事情来,她还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你却不一样了。”心里不停的和自己说着话,才强忍住了悸动。
微微的握拳,眉心紧皱又怯怯的收了回来,咽了咽喉中苦涩的滋味,沙哑着声音,轻轻的开口好似怕惊扰了她,“乙儿,是叔父,叔父在这里。”
可躺着的小人儿,没有像以前一样睁开漂亮的眼睛,眨巴着看着他喊他叔父。
“乙儿?”乙儿的额头又有细细的虚汗冒了出来,顾洵赶紧去盆里拧了湿布巾小心的拭去她额头的虚汗,又塞了塞她的被子,不敢靠得太近,只能这么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痴痴的看着。
萧梁忠跟在后面,等他到的时候屋子里丫鬟都已经走了,小心的推开门看了一眼,心里不安的情绪又涌了上来。
顾洵看乙儿的眼神总有些说出的痴情,萧梁忠赶紧摇了摇脑袋,肯定是看错了,他和自己一样是乙儿的长辈,怎么可能的。
一定是太过担心了,只是怎么能把他们两单独的留在屋里呢,想进屋又怕打搅了乙儿休息,在屋外踌躇了一会,去煎药的下人就端着药小心的小跑了过来。
“老爷。”
屋内顾洵听到了外头的声音,赶紧收回了视线,就看到萧梁忠端着药走了进来。
“顾贤弟,要不还是我来吧,乙儿怕是受了惊喜又受了风寒,才会一时发热不退,等吃过了药休息一晚上应该就会好些了。”
顾洵没说什么,皱着眉头点了点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犹豫了一下才慢慢的把位置让给了萧梁忠。
萧梁忠哪里会给人喂药啊,即便是仕途不顺,他也是从小被人伺候到大的,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即便是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也做不来这种事情。
再加上乙儿又一直喂不进去药,换了他这个手生的就更不行了。
这已经是煎的第三碗药了,前面两碗都浪费了,全洒在被子上身上,根本就喂不进去,凉了之后萧老夫人就让人重新去煎。
萧梁忠僵持的手臂都举着酸了,乙儿的惨白的嘴唇还是紧闭着,即便是硬生生的用勺子打开了上下唇,她的牙关也是紧紧的闭着,根本就喂不进去。
而且这人这么小小的,他哪里敢真的用蛮力,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弄疼了哪里,就连萧梁忠这样的人都觉得为难了起来。
眼看着这碗药又要浪费了,顾洵终于看不下去忍不住出声,“要不,我来试试?”
萧梁忠也是没有办法了,只能又站了起来尴尬的把碗递给了顾洵,“我是大老粗从来做不来这个,顾贤弟你来试试吧。”
顾洵端了药碗先勺了一勺药,放在自己嘴边试了试温度,还有些烫又吹了吹,才小心的递到了乙儿的唇边。只是和之前所有人的一样,乙儿还是牙关紧闭根本就不买账。
萧梁忠的挫败感才少了一些,看,顾洵不也一样嘛,根本就不是他不行!
来来回回的试了几次,顾洵的耐心也没有减少,“乙儿,张嘴把药喝了,早点好起来,叔父才能带乙儿去玩,你上回不是说还想骑马,等你好了,叔父就带去骑马狩猎,出去郊游。”
可不管顾洵费尽了多少的唇舌,乙儿还是油盐不进,一动不动的躺着,没有一点要张嘴的意思。
就连顾洵这般耐心的性子也有些急了起来,这样下去根本就不行啊。
好在杏儿去找太医,很快就回来了。
萧梁忠还有些奇怪,从萧府去太医院少说来回也要一个多时辰,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进来的竟然还是黄太医,是杏儿在街上碰巧遇见的,黄太医回去之后左右想着都觉得不太对劲,怎么可能会有人长得这么像,想要上门求证,就遇到了乙儿身边的这个丫鬟。
就这么的把人给带了回来。
“黄太医,您快我侄女儿瞧瞧,刚回来就开始浑身发热,还时不时会说糊话,药怎么也喂不进去,要是在这么下去,就怕人该烧傻了。”
黄太医一路上已经听杏儿说过了,赶紧坐下给她把脉又翻了翻眼皮,四下的看了下。
“发热应该是受了风寒,老夫开的药能喝下去一天就会退了,只是这昏迷不醒却不像是身上的病,只怕是心病。”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他说这个话的时候还看了一眼顾洵,其中的意味不明。
“黄太医,这何为心病啊?可小女这药也喂不下去,若是这样下去岂不是会变本加厉了。”萧梁忠完全没有从这话里听出半分的好消息,愁的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心病还需心药医,老夫不过是个大夫,即便医术再高明,也医不得心病。老夫再开两贴新药,煎了姑娘试试,若这发热还是一直不退,恐怕过几日就会有性命之忧了。”
说完就起身去开药方了,顾洵从黄太医进来起就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直到黄太医将药方开好后,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突然抬头看着萧梁忠。
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萧兄,乙儿的娘亲当年病故的时候,她也曾这么高烧不退过一回。不管兄长如何喂药都不管用,后来是我将药喂了下去。”
听到关于妹妹的消息,萧梁忠又被勾起了往事,常叹了一口气,“莫不是乙儿回忆起了当年的时,才会突然发作了?既然如此,还希望顾贤弟能想想办法,乙儿再这么下去就怕身子吃不消。”
“是,我从小看着她长大,自然是不会放任她不管的,只是我进出萧府多有不便,不如我将乙儿带回顾府,等到她醒后痊愈了再送回来,萧兄看?”
“这……”萧梁忠有些拿不准,看了看顾洵又看了看床上还昏迷不醒的乙儿,一咬牙就同意了。
“那就麻烦顾贤弟多多照顾乙儿了,若是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不要客气。”当然他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也实在是少的可怜。
顾洵点了点头,就直接到了床榻前将人连着被褥一块抱了起来,即便是这样也还是很轻,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小姑娘,心中满满的都是怜惜。
方才黄太医在说心病的时候,顾洵突然就明白了过来,何止是乙儿有心病,最该医治有心病的人是他,明明彼此喜欢对方,却一直将人拒之门外,这可不是他顾洵的作风。
他想为了两人的感情自私一回,他找不到能让自己放心照顾乙儿一辈子的人,除非这个是他自己。
他不在意世人的眼光,也不在意别人的话语,他只在意乙儿会不会快乐,再说了他们也并没有血缘关系,只要他和姜裕恒本身就没有这一层关系在,与乙儿也就不再是叔侄的关系了。
想通了这一些,顾洵突然的就放松了下来,他本来就是个自私的人,即便是此时辅佐陛下的大业和乙儿的安慰放在一块让他选。
他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乙儿,又怎么能做那个让她伤心的人呢。
之前的担忧也不过是害怕乙儿会后悔,自己大了她许多年岁,可只要对她好,不让她后悔也不让自己后悔,不就可以了吗。
一阵寒风吹过,小心的将人往自己的怀中靠了靠,别害怕乙儿,叔父永远都在这里。
也不知道乙儿是不是也有了感应,脑袋无意识的往他的胸口上蹭了一下,喃喃的道了一句,“叔父。”
让顾洵的眼眶瞬间要红了,是他的错,是他太过愚笨了,只想着自己不被乙儿讨厌,却没想过他才是伤乙儿最深的人。
萧梁忠一路送着顾洵出去,小童已经把马车驾到了后门,没什么人注意正好小心的将人抱上了马车。
顾洵就和萧梁忠辞行了,萧梁忠目送他们的马车离开还在门外站了一会,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好像哪里做错了,乙儿这么一去就不会再回来了似的。
而萧清雪从梅姨娘那话里话外的总算是套出了些话了,只是梅姨娘在听到姑母的时候明显的顿了一下,“你怎么会突然问起她来?”
“是前几日偶然间听祖母说起来的,就有些好奇,姑母好似在我出生前就出嫁了,是没有嫁在京中吗,怎么从未往来。也不像是关系不好的样子,祖母总是很惦记姑母。”
梅姨娘听到关于萧若岚的名字,脸色瞬间差了起来,“小孩子管这些做什么,你也是快要嫁为人妇的人了,只要学好如何伺候相公孝敬婆婆就可以了,别的不用你浪费时间。”
一听到嫁人,萧清雪马上就气血上涌,她落到这个田地是谁害的?还不是因为她的生母只是个低微的姨娘,还不是因为她那个不成器的哥哥!
什么忙都帮不上她,还在这给她拖后腿!
看到萧清雪生气,梅姨娘又有些害怕了,她已经老了,所有的希望只有儿子和女儿,儿子现在又摔断了腿,以后能依仗的也只有这个女儿了。
只能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其实他也不太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萧若岚嫁给了当时显赫的姜家嫡子,但姜家好似触犯了龙颜,突然满门遭罪。
再多的她也不知道了,萧清雪有些泄气,但还在还有些有用的,现在屋里的那个萧乙娘她姓姜,可父亲却瞒下了众人,一定和当年的事情有关。
可是除了梅姨娘她还能去问谁呢?
萧清雪泄了气,想起来顾洵还在家中,赶紧又跑了回去,没想到正好看到顾洵抱着乙儿出了院子。
狠狠的一跺脚,这个狐媚子,生个病都不安分。
痴痴的看了眼顾洵的背影,心里生出一计来,梅姨娘不知道的事情,宋氏肯定知道,尤其是她仔细是观察过,宋氏对姜乙娘好像总有些隔阂,具体的还不清楚。
若是让她知道,现在全城在抓捕姓姜的人家,若是被人知道他们萧家包庇朝廷要抓的人,她会不会着急呢?
等到萧清雪走后,梅姨娘在屋子里呆坐了一会,才慢慢的起身关上了门,从箱笼里找到了一个荷包。
荷包的绣工很是精致,上面绣了一枝梅花,荷包上的一角还有点点暗红色的痕迹,梅姨娘叹了口气,她就知道早晚会有人提起当年的事情的,只不过是时间的早晚罢了。
当年她刚被老爷纳进府,夫人宋氏和老爷伉俪情深,老爷很少会来后院看她,她是书香门第出身也不爱争宠,渐渐的和当时还未出嫁的萧若岚成为了朋友。
偶尔会一块看书写字,这个荷包就是当年萧若岚送给她的礼物。
宋氏和萧若岚这个小姑子的关系一般,又因为萧若岚和她交好就有些淡淡的,这样的关系一直维持到了宋氏怀孕。
老爷听了宋氏的话偶尔会来后院找她留宿,一来二去的倒是对这个年轻俊美的夫君动了心。
只是即便是这样,她也从未想过要害宋氏肚子里的孩子,当时正好是冬日,刚下过雪地面很滑,宋氏是刚从娘家回来。
她和萧若岚正好在赏梅,就碰到了回来的宋氏,她们和宋氏说了几句话见了礼,也不知道当时宋氏是回娘家受了什么刺激,说话有些阴阳怪气的。
大约是说若岚和个妾室玩的这么好,将来可不要步了后尘。
宋氏说完就要走,她当时气不过想要和她理论几句,被若岚给拦住了,可拉扯间她不小心滑倒撞到了宋氏,宋氏当场就昏迷了过去。
她慌急了,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的血,这个荷包就是当时沾上的血迹。
若岚知道这件事若是牵扯到她萧家都会容不下她了,赶紧让她去找大夫,等到她带着大夫回来已经晚了,孩子没有保住。
后来问起来,若岚只说是她不小心撞到了宋氏,宋氏心里就记挂上了若岚,一直认为是若岚害得她的孩子没有了。
她懦弱的不敢说出真相,直到后来她也不敢见若岚,两人就这样再也没有往来。
等到若岚出嫁的时候她偷偷的去看过,直到现在她还在后悔,若是当年她把真相说了,会不会结果就不一样了,即便是离开萧家,她也不愿意失去若岚这个朋友。
*
顾洵一到府上就赶紧的把乙儿送到了屋里,小童拿了药方马不停蹄的就去煎药了。
终于再也不会有人打扰他们了,顾洵这次果敢的将手探到了她的额头上,小心的避开了伤口,还是很烫,烫的他的心口都在烧。
用力的握着她垂落在被子外的手掌,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手掌却还是冰凉的,可笑的是他的手掌却因为刚刚紧张过后还是温热的,只能握着她的手不停的给她取暖。
“都是叔父错了,你睁眼看看叔父好不好?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叔父都不会离开乙儿了,就算是乙儿赶叔父走,叔父也不会走的。”
可回应他的还是一室的沉默。
顾洵也不气馁,一直不停的在她耳边说着话,只希望她在昏迷中能感受到他的担忧和思念。
“大人,药煎好了。”小童快步的端着药碗走了进来,在他的印象里,乙儿姑娘可是无所不能的,没想到无所不能的人也有一天会倒下。
顾洵接过药碗,想起来刚刚黄太医交代的,她烧的体温有些高,要配合药汤擦身上的虚汗,不然可能等烧退了也会落下病根。
就让小童按照这个药方再去准备药汤,可是等会谁来给乙儿擦身体呢?
为了不碍事,刚刚出来的慌忙,他连乙儿的丫鬟也没带出来过,他府上又都是下人,没有丫鬟。
想了想还是算了,先把药喂进去才是最重要的事。
还是和之前一样,勺了一勺子汤药,先放在嘴边尝了尝温度,吹了吹才小心的放到乙儿的唇边,可也和之前一样,怎么都喝不下去。
他想起来当年她发热时也是这样,其实最后是姜裕恒怕她一直不喝药,而强行用筷子撬开了她的牙关,把药灌了进去。
如今他是不想再用那样的方法,乙儿受过的苦楚已经够多了,他是绝对不会这样对她的。
尝试了好几种方法,还是不得其宗,最后一次差点就喂进去了,又全部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是她自己本身在抗拒喝药吗?
顾洵看着药碗有些发愁,发愣了一会突然有了主意。
既然他都打算要和乙儿在一起了,也不应该在乎男女有别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让乙儿好起来。
将药碗拿起来喝了一小口,含在了嘴里,一股苦涩的药味混杂在他的口中。
俯下身找到她的唇瓣用舌尖小心的撬开,等到了牙关他以为会很困难的时候,乙儿竟然像是有所感应般的微微张开了。
他顺利的将口中的药渡进她口中,紧张的等待着,就怕她和上次一样又全部的吐了出来。
等了一会,他才放下心来,这一次竟然成功的喝了下去。
顾洵一次又一次的将碗里的药一口一口的渡进了乙儿的口中,等到最后见底时的一口,有些贪心的在她的唇瓣上来回的留恋,狠狠的欺负到她的唇瓣不再发白,而是有了些淡淡的红粉才重新坐好。
伸手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真是个坏东西,我现在算是知道了,你肯定是想叔父陪你一块喝这苦东西才故意的吧?”
他真希望她能睁开眼,笑颜如花的说一声是啊,可此时她却还是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
叔父不怕苦,只要能陪着你,便是再苦他也甘之如饴。
药碗里的药都喝完了,顾洵起身去放碗,顺便看看小童准备的汤药好了没有,结果刚一起身,就感觉到有人拉着他的衣角。
一声轻微又熟悉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里,“叔父……不要走……”
顾洵手里的药碗瞬间从手中摔落,惊喜的回头去看,可想象中的人并没有睁开眼,原来是昏迷中下意识的行为。
可这下意识的行为就让顾洵心都软了,“叔父的傻姑娘,叔父就这么好吗?好到你连昏迷中都不愿我离开吗?”
他也是到现在才真正清楚的认识到,乙儿的喜欢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止是嘴上说说的,或许比他的还要深,还要让人无法抗拒。
将乙儿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胸口,“我也喜欢你,叔父的乙儿,叔父哪里也不去,永远的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