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金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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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呦呦的心情非常复杂。

    她明知道避免所有危险的最佳选择, 就是拒绝顾灵耶的邀请, 但她还是犹豫,不忍拒绝。

    对于一个学导演的年轻人来说,亲自执导是世界上最大的诱惑。

    这种可以把自己的名字镶嵌在海报上最显眼位置的工作, 诱惑力惊人。要知道, 多少学导演的人穷尽一生努力也只是摄影或是副导演,根本没有这样的机会。

    当然,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非常缺钱。

    非常非常缺钱。

    母亲住院后的开销, 她念书的开销, 还有许多日常开销,都重重地压在了她的肩膀上。原本系里的老师问过她要不要继续读研, 可以给她报送的名额,可是因为经济压力,鹿呦呦不得不忍痛拒绝。

    《镜花》虽然是双导演制, 但杀青后分到手的钱,绝对不会少, 更何况, 星灵还是业内以“不差钱”著称的娱乐公司。

    思及此, 鹿呦呦只能摇了摇头, 然后软着腿,被顾灵耶一步一步地扶回了寝室。

    她不主动说话, 顾灵耶看她面色苍白, 也不忍心使劲儿问她, 只能担忧地放她进浴室去洗漱,自己则爬进被窝里,拨通了顾盼升的电话。

    和她预料得差不多,顾盼升听起来似乎心情不错,跟她打了半个小时的太极,就是不说重点,绕得她云里雾里。

    不过,看到鹿呦呦这副样子,她可以确定自己的哥哥肯定是没做什么人事儿。

    顾灵耶:“你带她去夜店了?”

    顾盼升:“没,只是去了公司。”

    顾灵耶:“你骗二傻子呢啊,去了趟公司她能脸白得跟粉笔似的?”

    顾盼升:“难道你很聪明?上个月星灵的财务报表看错了一个小数点的是哪个二傻子?”

    顾灵耶:“你他妈滚!”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气得在被子里疯狂抓头发。

    本来声音挺大,但是怕鹿呦呦听见,只能强忍着怒火压低声音。

    “我告诉你啊顾盼升,”她一本正经指名道姓地警告自己的哥哥,“有病就去看病,冰时哥那边我帮你预约了,要是呦呦被你弄得不敢去星灵,《镜花》票房跳水我看你去哪儿哭!”

    “差那几个亿么,”顾盼升笑道,“星灵是爸妈送给你玩儿的,你看我什么时候把它放在心上了。”

    此话一出,顾灵耶被他怼得说不出话。

    顾家家大业大,前有房地产,今有新能源,娱乐产业从来都不是支柱,虽然国内每年大爆的电影里,都有星灵投资的片子,但正如顾盼升所说,电影里那几个亿的利润,制发放三个环节均分了之后,星灵的收入真的不能被他看在眼里。

    正当她气得没词儿的时候,顾盼升突然轻笑一声,然后对她说道:“不过我确实该找冰时去聊聊天儿了。”

    陈冰时是他的发小,陈家和顾家算是世交,只不过陈冰时上面还有一个年长他十岁的哥哥,家业都在哥哥手里,他也恰好无心经商,跟父母坦白之后,便弃商从医——还是个心理医生。

    用顾盼升的话来说,商人赚钱靠手腕儿,陈冰时赚钱靠嘴皮子,大门一开跟你聊个半小时一小时,就入账不菲。

    听到顾盼升这样说,顾灵耶心情不悦地翻着白眼,然后怼了他两句,生怕又被怼回来,话刚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然后关机。

    她扔开手机,躺在上铺,满脑子的脑细胞都在担忧着浴室里的好友。

    与此同时,正在花洒下面站着的鹿呦呦没由来地打了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尖,想到不足一个小时之前发生的事情,面色便红红白白地变了好几次。

    腿间黏腻的液体已经随着沐浴乳打出的泡沫冲得一干二净,但男人手指上令她头皮发麻的温热触感,依然残留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抱着膝盖蹲下,任由花洒中喷出温热的水,倾数落在白皙的脊背上。

    闭上眼睛,似乎还能听到男人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话,以及洒在她颈间的热气,灼得她忍不住发抖。

    那时候,他把她压在电梯门上,有力的胳膊揽着她的腰,生怕她腿软摔在地上。

    他抱着她从电梯走到车上,又把她带回了学校。

    临下车前,他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往后扯,让她直接撞进温热的怀里。

    她清清楚楚地看到顾灵耶正朝她跑过来,却半分都挪动不了。

    顾盼升关掉了车灯,寝室楼下的路灯忽明忽暗,闪闪烁烁的微弱光芒有点像老旧恐怖电影里的打光。

    黑暗之中,男人慢慢欺身向前,凑在她的耳边,轻声对她说:“宝贝,你的水真烫。”

    鹿呦呦倒吸一口凉气。

    她清楚地听到了他说的每一字,也知道他说的话意味着什么。

    实在是……不要脸。

    然后,她隔着昂贵的西装布料,狠狠地掐了一把他的胳膊。

    趁着他因为疼痛而分神的空档,鹿呦呦连忙打开车门,算得上是连滚带爬地从黑色的法拉利里逃了出来。

    回忆戛然而止,柳叶一样的细眉紧紧地蹙着,她抱着头蹲在花洒下,任凭热气将自己蒸得脑子发晕。

    直到顾灵耶担心地敲门喊她,鹿呦呦才匆忙地裹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

    “你怎么了嘛,还好吗?”顾灵耶担忧地问她。

    鹿呦呦抬起眼眸,看到好友面色铁青,就知道她心情也不好。

    于是,她只能强忍着心底的某份说不上是愉悦的心情,艰难地勾起了嘴角:“挺晚了,睡觉吧。”

    说完,鹿呦呦垂下头,随手披了件浴衣,就爬到自己的床铺上,规规矩矩地躺下了。

    顾灵耶撇了撇嘴,然后也爬回自己的被窝,她满肚子的话憋得难受,一脚蹬开了薄被,长呼一口气,实在是忍不住了。

    她侧过头,对鹿呦呦说道:“呦呦,如果你不想拍就不拍了,不用觉得说话不算数不好意思,也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毕竟我哥肯定是做了很过分的事情,让你难堪了吧。”

    鹿呦呦沉默了。

    她没有看顾灵耶,仍然平躺在床上,薄被好好地盖在身上,然后幽幽地对她说:“灵灵,想想开机之前的事情吧,我不太擅长应付媒体社交,很多事情都要你来操心。”

    “可是你如果跟我一起拍电影的话,会遇到——”会遇到我哥啊!

    顾灵耶皱眉,她知道想要拍出来大火的电影,绝对少不了鹿呦呦,可是她不能强迫自己的朋友,把她往火坑里推。

    “我自己小心一点就好了,”鹿呦呦侧过头,笑着对她说,“再说了,你可以保护我呀。”

    “……。”

    “好了,快睡吧。”

    “……嗯。”

    顾灵耶点了点头,然后也闭上了眼睛。

    直到床铺对面传来了一阵平稳的呼吸声之后,顾灵耶才重新翻出手机。

    她在微信里找到了陈冰时,给对方发了一大串文字信息,简而言之就是“我哥有病你帮我给他看看求你了”。

    对方作息习惯十分优秀,十一点多的时间,已经睡下了。

    顾灵耶等了十几分钟,没有收到回信,也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陈冰时刚看到那条信息,还没来得及回复,就接到了顾盼升的电话。

    他居然主动说要来看病。

    陈冰时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帮对方沏了杯茶。

    “灵耶跟你说了?”顾盼升的神色极为淡然,完全没把这里当成医院,平淡的模样看起来像是在参加茶话会。

    陈冰时摇了摇头:“她就说你有病,临床症状也没跟我说,你自己坦白吧。”

    顾盼升挑眉:“什么叫坦白。”

    “你都来看心理医生了,还觉得自己没病?”陈冰时看着他,嘲笑的意味怎么藏也藏不住。

    顾盼升未置可否:“喜欢一个人也算有病?”

    陈冰时反驳道:“那要看你喜欢到什么程度,喜欢到性骚扰的程度,当然算有病。”

    顾盼升:“……。”

    见他蹙眉一语不发的样子,陈冰时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怎么?真让我猜中了?”

    顾盼升撇过头,没点头,也没有摇头,更没有说话。

    陈冰时叹了口气,对他说:“碧玺和冰裂瓷器也就算了,这回怎么把你那种病态的执着用到人的身上了。”

    他见识过顾盼升刚掌控顾家不久,就为了一串红色碧玺就“天凉王破”的病态偏执,但他没想到,这份偏执竟然真的被他用在了一个小姑娘的身上。

    顾盼升依旧不说话,不过,他似乎是依旧得到了答案,也不准备在留下来,毫不留恋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准备离开了。

    陈冰时叫住他:“等等。”

    顾盼升脚步一顿,但没有回头。

    陈冰时继续说:“那女孩是灵耶的朋友吧,这种正经人家的女孩子跟我们以前在夜店里认识的不一样,你再这样,会把人家吓跑的。”

    顾盼升慢慢地转过身,眸色中闪过一丝冰凉的笑意:“那就把她带回家,藏起来,跑不掉的。”

    陈冰时沉下眸子,试探性地问他:“不怕她被吓跑,那你怕不怕她被你吓死?”

    闻言,那双凉薄的桃花眼中笑意锐减,整个人都冷了下来。

    陈冰时又说:“我可没跟你开玩笑,你想想,哪个正常人能受得了你的性格,再说了,你这脾气如果不控制一下,害人又害己,不仅是那个小姑娘容易被你毁了,就连你自己都未必有个善终。”

    顾盼升冷声问他:“怎么讲?”

    陈冰时对他说:“刚才说你有病,不是跟你闹着玩儿的,我看你现在还处于可控制的范畴内,你自己控制一下,免得日后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顾盼升:“已经晚了。”

    陈冰时:“听灵耶说你们从见面到现在也就两三个月,不晚。”

    顾盼升:“她不一样。”

    陈冰时:“怎么不一样?”

    顾盼升转过身,迈开长腿,三两步走回桌子前,与他平视,一字一顿道:“她很干净,从里到外都很干净。”

    陈冰时不解:“……你想说什么?”

    “我说,我对她的喜欢已经到了这样的程度,你听懂了吗?”

    “什么程度?”

    ……

    顾盼升垂眸,空气中是死一般的沉寂。

    十几秒后,他慢慢抬起眼眸,白皙而清俊的面孔轮廓分明。

    “愿意给她口的程度,你还让我怎么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