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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木腾来不及在家里过完元宵节就要返校。
临开学前一天,他拉着沈木兮跑去超市买了很多种口味的元宵回来,小孩这段时间懂事极了,这会到了家,自己跑去厨房烧水准备煮元宵,沈木兮坐在沙发上,支着下巴直犯愁。
沈木腾走了,家里就只剩她一个人。
她多想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拖着行李,带着软软兴冲冲的回到公寓,再对刚从墨尔本度假回来的季遇白说一声迟到的新年快乐。
或许,他还给她带了纪念品?一个长途跋涉,他亲自挑选的小礼物?
可事实上,那样的心情,那样的场景,那样的他,和她,都再也找不到了。
她还是做不好这个选择。
有人说,长痛不如短痛,可说出这句话的人有没有想过,长痛起码还留下了一段回忆,而短痛,谁又说得好,不会令人一次就痛到窒息?
再也不想爱了,感情都匮乏了,透支了,废掉了。
其实心里的答案早就倾斜到了那一方。
只是,她没有勇气揭晓罢了。
在害怕什么?
大概,是害怕长痛,会长到,完全拥抱着疼痛来度过这漫漫余生?
不该这么踌躇不决的,这不像她,一点都不像。
她摸到手机,拿在手里,忽然低头自嘲的哼笑了一声。
沈木腾端着两个小瓷碗,嘴里倒吸着凉气从厨房往沙发的方向快步走,急哧哧的喊她,“姐,你快给我接一下,烫死了!”
沈木兮把手机扔去一边,几步过去接了他手里的碗,弯腰放在矮几上。
沈木腾两只手都往耳垂上捏,看了她一会,见她还在对着手机发呆,又叫,“姐,你赶快吃啊。”
沈木兮移开视线,倾着身子凑过去,拿勺子舀了一个元宵送进嘴里,咬一口,软糯,滑滑的,是五仁馅,很香甜。
元宵咽下去。
手机是前些天新买的,除去联系人列表,没有任何短信和通话记录。
她给季遇白发信息,
我刚刚吃了一个元宵,好像没有吃到馅诶?
点击发送。
她继续编辑,
遇白。
发送,继续编辑,
你吃元宵了吗?
明天,我陪你一起吃吧。
不过几秒钟的间隙,她收到了回复,一个字,
好。
看着那似无声,又似包含千言万语的一个字,她弯起唇角无声的笑了。
或许,初恋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场无疾而终的兵荒马乱,
那么,就不必考虑太多东西,毕竟,结局已经写好,她知道,他也知道,
他们,都必输无疑,
那么,最后究竟是谁赢了?
没有人,
或许,连这个世界都死了。
……
这天夜里,她终于有了勇气重新将那把吉他抱进怀里。
上面没有他的体温与气息,她却觉得,像是抱住了他的身体。
她把窗帘拉严,关掉了房间里所有的灯,在这茫茫黑暗中,盘腿坐到床头,低眉,指尖随意的抚过那琴弦,没有乐谱,没有调子,听不出旋律,就连她嘴里哼着的歌都连不成一曲。
她不知道自己想唱什么,想表达什么,做这件事又是为了什么,但她就是想唱歌了,她知道,他现在一定没睡,他在失眠。
没关系啊,明天我就回你身边,你的病,我来医。
*****
杨言和司影一大早就开车直奔了楼下。
杨言手里拎着四人份的早餐,开门后直接推搡给沈木兮,不耐烦道,“快快快,饿死小爷了。”话都没说完就抬手掩住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沈木兮打开早餐包装袋看了眼,生煎,油条,麻团,鼓鼓的一大包。
沈木腾听到动静,刷着牙从洗手间探个头出来,含含糊糊的喊人,“司姐姐好,姐夫好。”
杨言又被喊美了,搂着司影笑个不停,脸上像开了朵花。
沈木兮白了他们一眼,似乎手里拎的不是早餐,而是狗粮,她侧过身子,给人放行。
家里似乎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一段早餐也吃的其乐融融。
沈木腾的几声姐夫直接让杨言把他后几十年的牛排全都承包了。
吃过早餐,杨言接过沈木腾的行李包,直接下楼先去启动车子,沈木腾紧随其后也跳着下了楼。
司影陪着沈木兮收拾过餐桌,拿了包,把门窗锁好,朝下走的空,问她,“怎么样了,和你的遇白叔叔?”
沈木兮轻轻一笑,“好着呢呀!”
司影也笑了一声,目光平定的看向她,“其实啊,很多事情,都没有我们认为的那么绝对,你不去开始,不去尝试,怎么能知道哪个路口就会等来一个转折,之前的想法,是我错了。”
沈木兮垂眸,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又或者,这个问题需要在明年的秋末她才找得到合适的语言和心情来回答。
天气已经不知不觉的回暖,一踏出楼道迎面就是大片明媚的初阳,呼吸间,再也看不到一团团散进冷气里的白雾了。
这个古旧的小区早已重新恢复落寂,安静的,空荡的,像是迟暮的老人又长了一岁,在看不见的角落里画出一个新的年轮。
甬道上,灌木丛的枯桠上,泥土里,还碎着前些天夜里烟花鞭炮炸开时的残絮,阳光笼罩住,乍眼望去,竟让人产生错觉,以为那是被谁不小心摔碎的花瓣雨。
车子缓缓驶出小区。
手机响了一下,是微*信消息提示。
沈木兮打开来看,导员在班级群里艾特了全体成员在拜晚年,还发了一个数额不小的红包。
她没点开那个红包,淡淡扫了眼那些迅速堆积起来的聊天记录,关掉了群聊界面,总觉得自己从来就没有真正踏进过那个小世界一步。
因为换过新的手机,现在连带着微信的主界面都干净到只剩两三项最新记录,她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好像自从上次一气之下把手机摔出车子后,麦思明就再也没有给她发过类似的邀请和问候了?甚至就连跨年时群发的新年快乐都没有?
最后一条信息的内容,好像是约她晚上一起吃年夜饭?
她揉了揉眉角,有些记不清了。
眼下,这自然是落得耳根清净的好事,可沈木兮又觉得他消失的太过莫名其妙。
不过这个人本身思维方式似乎就与常人有异,这样似乎也并不足矣引人好奇。
并未细思,锁了屏,她把手机放回包里。
下了西郊高速后就开始堵车,街道上大多都是送孩子返校的私家车,你拥我挤,鸣笛声高低起伏,聒噪的像是到了夏天。
杨言最近的改变大家都有目共睹,这会即使堵的久了,也不过是仰着下巴往前巴望巴望路况,前面走一点,他跟着开一点,不急不躁的,像是变了个人。
一份好的爱情,原来真的可以由衷去改掉对方的劣性。
沈木兮在见证了这段感情的每一步过渡后,开始对这句话深信不疑。
车子开不到学校门口就已经被长长的车流将路堵得死死的,沈木腾不让他们帮忙,拉开车门下去,自己跑到后备箱拎了行李包,又开车门探回身子跟他们摆手再见,最后还不忘交代沈木兮,不用每周都来学校看他,记得放假的时候来接他回家就行。
这是小孩几天前就跟她讲过的,这会她点了下头,对他扬扬下巴,“那你记得一周最少给我打一次电话,如实汇报自己的情况。”
小孩不耐烦的比了个手势,关上车门潇洒的冲他们一摆手,背着包朝学校门口的方向走了,视线很快被望不到边的车海阻隔,小孩料峭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了眼底。
后面又新开过来一辆车,正欲停下,杨言降下车窗跟人喊了一声,率先把车倒出去,沿原路往回开,很快就上了高速。
回程车很少,沈木兮看了会窗外,跟杨言说,“下次你们都不用这么麻烦的来回跑,我自己打车挺方便的,现在手机都可以直接叫车。”
“那可不行,”杨言从后视镜看她一眼,一脸认真,“遇白说了,俩小孩打车,不安全,尤其是跑郊区,太偏了,你看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路上出点事,喊人都来不及,”顿了下,他又耸肩,“后面是我自己脑补的,遇白其实只说了前半句。”
沈木兮脸色慢慢变了,她从来不知道,他原来已经那么细心地为自己考虑到了这些她都没有重视过的问题。
她垂下眼,眼眶忽然就酸了,“遇白上班了吗?”
“上了啊,今天第一天,周一,大多公司都是今天开始正式上班,我家影妞的假也到头了,所以我待会也去我家公司转转去,怎么着也得先把老头子哄美了,别到时候连娶老婆的钱都赚不到。”
“呦,”司影轻笑着抱住对面的椅背,身子探过去,“杨小爷这都准备娶老婆了,什么时候结婚吱声啊,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行啊,”杨言猝不及防的扭头,就着这个姿势用力亲了她一口,勾起唇角一坏笑,“钱给到位了,姿势你定。”
“滚!”司影啐他一句,目光梭巡着车厢一圈,要找杂志,被杨言看穿,闲适的敲敲方向盘,模样嘚瑟极了,“别找了,我早扔了,谁他妈再给我车里放杂志我让谁吃纸!”
沈木兮想起自己包里似乎还有一本上次逛商场时某专卖店导购发放的时尚手册,这会拉开拉链翻了翻,果真还在,她抽出来,递给司影,又对杨言挑眉,轻轻一哼。
杨言,“……”你们是我祖宗!
车停在楼下,杨言扭头看她,“你自己上去收拾行李吧,别拉着我家媳妇去,我要跟我媳妇亲热一会。”
沈木兮无语极了,翻白眼瞪他,“你真不要脸。”
杨言冲她挤下眼,意味深长,“别急,沈木兮,你早晚也有这一天。”
司影懒得骂他,这会拉开车门要下去,被沈木兮拦下,“行了,我自己去就行,别给你家杨小爷憋坏了。”
“哎呦,”杨言乐了,嘿嘿直笑,“看不出来呀,沈木兮,你挺懂的嘛!”
沈木兮冷哼了一声,拉开车门跳下去,马尾甩了甩,进了楼道。
也不知有没有十分钟,司影还在跟杨言较着劲,任他各种扮可怜卖萌就是不给亲,杨言正要来硬的,就见一个匆忙的身影从幽黑的楼道里突然急速冲了出来。
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沈木兮已经跑到了驾驶室,拉开车门坐进去,手忙脚乱的打火,准备启动车子。
“你丫的疯了?”杨言意识到事态不对,迅速从后面跑过去,把人往外拎,直接拖回地面,“出什么事了?”
沈木兮不说话,脸色惨白,紧紧咬着嘴唇,动都不动,他一松手,她便浑身虚软的摔到了地上。
杨言吓了一跳,司影跑过来,扶着她肩膀搀她起身,沈木兮抬了下头,两个人这才看到,小姑娘脸上早就已经哭花了,这会没有声音,只剩眼泪哗哗的流,像是决了堤的洪。
整个人丢了灵魂一样,空洞,没了思想。
杨言急了,抓了抓头发,又不知道该怎么跟小姑娘沟通,暴躁的踢了脚车门,“你他妈说话,出什么事了?遇白死了?你这幅德行?”
司影瞪他一眼,让他闭嘴,顾不得回车里拿纸巾,这会只能用指肚帮她轻轻擦泪,试着叫她,“木兮。”
她像是被这一声叫醒了,忽然扭头看杨言,眼底是弑血般的红,声音嘶哑,“送我去沈木腾的学校,你他妈快点!”说到最后,声音都哑的快碎了。
杨言被骂懵了,再看沈木兮已经拉开后面车门坐了进去,司影踢他一下,皱眉,“快点!”随后也坐进车里,从包里找到纸巾,一点点给沈木兮擦着那不停滚落的泪珠。
没用,纸巾刚擦过皮肤,没几秒钟就湿个透。
她像是意识不到自己哭了,现在所有的表情,动作,思想,都不受大脑支配一样。
杨言迅速钻进驾驶室,什么也没问了,直接启动车子,猛打方向盘,掉头飞快驶出小区。
司影不停的抽着纸巾给她拭泪,过了会,才试探性的问,“小腾怎么了?木兮,你要告诉我们。”
“他要跳楼,”沈木兮皱紧眉,狠狠咬了一下嘴唇,唇角立马破开,渗出丝丝血珠,她笑了一下,那笑有些讥讽,“他的同学们,都说他的姐姐被人包养了,他说他不相信,他……”
沈木兮深深吸气,忽然就说不下去了,喉咙被什么东西扼住,死死的收紧,就在那一瞬间,那种酸涩和疼痛往上涌,到了口腔,混合着眼泪的咸,成了毒*药,把她变成了哑巴。
“我操!”杨言恼羞成怒的摔打着方向盘,眉心紧紧的拧到一起,他拿出手机,刚要拨通季遇白的电话,从后视镜扫了眼沈木兮,又放弃,改成了发信息。
信息发送成功,手机被甩去中控台,“嘭”的响了一声。
杨言眼圈也有些红了,他看了眼身后抱着沈木兮也跟着抹泪的司影,急了,“都他妈别哭了,这事谁办的,沈木兮,听见我说话了吗?”
她用力的咬住嘴唇,似乎这是唯一能逼自己重新讲话的方法,她声音嘶哑,几乎连不成话,“麦思明,”说完,她又重复一遍,声音忽然平静下来,似乎眼泪也在一瞬间止住,“麦思明。”
这三个字随着唇瓣的轻启,全部深深刻进了骨血。
沈木腾如果真的出事,她会杀了他,不考虑后果,她一定会杀了他。
“就上次学校门口那个男的?”杨言深深的吸口气,砸一下方向盘,“我他妈待会弄死他!”
“都别冲动,你们冷静一点,”司影忽然沉声开口,“这就是一场没头没尾的闹剧,本来就不是事实,小腾不会有事,他很听话,木兮,待会把事情解释清楚就会没事了。”
沈木兮摇一下头,眼底是深深的绝望,她慢慢的说着,像在催眠,近乎自言自语,
“不,你们不懂他,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些关乎人格上的肮脏,他其实接受不了自己身上有一丝一毫的污点,他打小就这样,别人说不得他一点不是,去年,就因为一句话,他把人家打了,但那是事实,铁打的事实,他明明知道,可他还是接受不了,现在,就剩我了,我们家,就剩我和他了,如果他觉得我这个姐姐脏了,成了所有人都唾弃的对象,他不想认我了,他做的出来,他什么都做的出来。”
去他妈该死的自尊心,
去他妈的人云亦云,
这个世界是为什么变成了这幅模样?
所谓的语言暴力,
所谓的抨击肮脏,丑陋的人性,
所谓的维护社会正义,
那些人,最喜欢捕风捉影,可其实都是瞎子,他们是舆论的传播工具,只剩了耳朵和舌头,
那些人,借着别人的软肋,掩盖自己那阴暗不堪的狰狞獠牙,换上一副和善慈悲的面具,
那些人,动了动嘴,那些话,就变成了淬了毒的箭,刀,能把一个人杀死。
。
。
。
转折来咯,大转折~
遇白叔叔的爱隐忍而沉默,小木兮的爱则明媚而热烈,他们需要彼此磨合,需要彼此感染,也正是如此,他们的灵魂最合适不过。
我最爱的,是暗沉的夜里,小木兮抱着吉他,在床边低吟,陪伴遇白叔叔入眠,一夜又一夜,我爱这个场景,也最爱下面这一句话,
没关系啊,明天我就回你身边,你的病,我来医。
你们呢,喜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