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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号同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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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槐是第二天搬离碧海蓝天。

    她的行李不多,早在几天前就收拾好了,因为武行工作的特殊性,她并不准备搬回武馆住,所以已经找中介看房子,但一连几日,不是地方太偏僻,便是环境太恶劣,当然也有她看中的房子,但租金已经完全超乎她的负荷。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住过碧海蓝天这样的小区后,姜槐觉得自己的随遇而安离家出走了。

    最后,她还是先搬回了姜家武馆。她对姜山的说辞是,公司宿舍楼重新装修,她要回家住一段时间。

    姜山自然是高兴的。

    近段时间,本就日暮西山的武馆更是日益见下,之前还有五六个学生,最近只剩下了三个,姜山将学费降了又降,几乎是倒贴收学生,仍是无人上门。

    成年人忙着工作赚钱,锻炼健身更愿意去健身房,学生们有上不完的补习班和兴趣班,对武术工夫感兴趣的,多会选择去学空手道和跆拳道。这样老式的武馆,已逐渐被淘汰,整个南泽也没剩几家。

    姜山还在坚持着。

    姜槐知道,姜山太过墨守成规,若再不转型,姜家武馆恐怕难以为继。只是她知道,说服姜山将武馆转型,比说服他让自己当武行更难。

    所以,姜槐只能以自己的方式守卫着武馆——她想要成为出色的武行,想要将姜家武馆转化成为专门培训武行的武馆,她以自己的梦想支撑着姜山的梦想。

    只是这一切,暂时不能让他知道。

    因为前段时间受伤,姜槐害怕回家被姜山发现端倪,所以一直没回家,同在南泽,两人已有两个月没有见面。

    姜槐一回家,姜山便察觉出不对劲:“怎么看起来有些虚弱,工作很辛苦吗?”

    “爸,不辛苦,我还胖了。”

    姜槐不在家,姜山平时都是靠外卖和快餐,她一回家,他便匆匆赶完市场,想亲自下厨给姜槐做饭。

    姜槐想拦也拦不住,只能由着他去。

    结果姜山不仅买回了一堆菜,还拎了一瓶酒。

    姜槐不喜欢父亲喝酒,小时候每每喝了酒,他就像变了一个人,要么勃然大怒,要么嚎啕大哭,姜槐劝阻过,还曾经被他不小心打伤,此后姜山便不在姜槐面前喝酒,偶尔酒瘾犯了,便下楼,也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酩酊大醉。

    姜槐知道他心里苦,也拦不住,索性顺着他。

    这是他第一次拉着姜槐喝酒,看得出心情不错,姜槐不想扫他兴,跟着喝了几口。

    姜槐自幼与姜山相依为命,生活谈不上优越,却也不能说糟糕,唯一遗憾的是,父女两手艺都一般,只能简单下个挂面炒个饭,若是想吃得丰盛一些,除了下馆子便只有打火锅。

    天已逐渐转暖,父女俩对着火锅喝酒,皆出了不少的汗。

    这天晚上的姜山很是感慨:“我以前啊,教你习武,是带着私心的,希望你将来能够继承武馆。好在你出息,不和你爹一样,只会这几个破招式,腿还瘸了,出去卖艺都没人看!”

    姜槐看着姜山苍苍的白发,眼眶一热:“爸,我可以……”

    “你可以什么,不许!我告诉你姜槐,你好好给我出去工作去!这破武馆,你别理!”姜山喝了酒,脸色通红,声音也大了不少。

    姜槐讪讪地收了话头,屋子里只剩下火锅汩汩的冒泡声应和着电视。

    每次和姜山谈到这个话题,都会是这样的结果,姜槐早已料到。

    刚好电视正在放着《非凡挑战》的预告片,陆沉舟的身影从荧幕上一跃而过,姜槐想调台已来不及,姜山正面色铁青地盯着电视。

    “真是了不起,现在都成了明星。没人会一辈子在武行这个行业待下去,入这一行的,都想当明星,有能力有资质都走到台前,只有没用的人才会一辈子留在幕后,当然还有我这种,连幕后都没资格呆的!”

    姜山的尖刻与平时的憨厚形成鲜明对比。

    “爸,你为什么对武行的偏见这么大,你以前也是武行出身……”

    姜槐话音未落,便听到一声巨大“嘭”,碗盘杯瓶碎了一地,竟是姜山抬手扫落了桌上的东西。

    姜槐看着眼前因愤怒而胸膛不住起伏的男人,觉得他陌生得可怕。

    姜槐以为这一天发生的事情会像以往的每一次——酒醒之后的姜山会后悔自责,然后和她道歉。

    虽然,他比以往每一次都要凶狠,但姜槐并不害怕,因为那是她的爸爸。

    但这个念头仅维持了不到十五小时。

    第二天,姜槐早早收了工,从片场回到武馆已经是晚上,但没想推开武馆的门便闻到一阵浓烈的酒气,上了二楼,酒味更甚,不仅如此,地板上都是各种碎片,玻璃塑料以及纸,还有她的衣服。

    她刚走近房间,拎着酒瓶的姜山已经走了出来,手中拿着几张病历还有拍立得。

    “这是什么?”

    姜槐一看,便知糟糕,那是她在剧组别人帮她拍的照片,她不爱拍照仍是保存下来,没想到会被姜山看到。

    但很快,这种害怕被愤怒所替代:“你翻我东……”

    她话没有说完,因为姜山狠狠地甩了她一个巴掌,他的力道很大,姜槐没留神,整个脸被打偏,很快,嘴里有了血腥味。

    “你个婊子,翻你东西怎么了?你他妈的做的是什么事,你背着我,做了什么?”他张口,便有一股浓烈熏人的酒臭,让人作呕。

    但姜槐没有后退,她怔怔地站在那里,不敢相信这一切。

    “你就这么耐不住,我叫你别去做武行,你偏偏去!”

    “你就这么喜欢被打?”

    “你怎么就这么贱?”

    姜山不知喝了多少酒,脚步都是虚浮的,摇摇晃晃又朝她迈进,眼睛里都是疯狂:“贱人的女儿就是贱!你进这一行,是不是要去找你那贱人妈……我他妈的养你这个白眼狼……”

    姜槐在他伸手抓自己的头发时终于有了动作,她飞快地躲开他:“爸,我是姜槐啊,你清醒一点,我是姜槐,你的女儿啊!”

    姜槐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哭了,她看着面前的姜山,恐惧已经压过了惊愕。她慢慢地往后退,姜山露出了一个她永远都忘不了的表情——他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痰,几乎是狰狞的恶狠狠地甩出那一段话,那一刻,姜槐从他眼中看见了杀意:“你不是我女儿,你他妈的就是婊子生的,我可没资格生你这种女儿。你就是一个婊子生的没人要的贱货!我觉得你可怜,就当养条狗捡回了你,没想到,今天被狗咬了一口……我今天,不打断你的腿……”

    若不是姜槐躲得快,他手中的凳子已经砸在了她的腿上。

    姜槐头也不回地往楼下冲,姜山骂骂咧咧地跟在身后,下楼的时候绊了一跤,滚下了楼梯。

    姜槐听见声响,下意识地停下脚步要要回头去扶他,但很快,他就自己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追上来。

    看着他狰狞的面孔,姜槐咬咬牙一口气冲到了门外,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只觉得除了这二层小楼,自己竟是无处可去。

    她跌跌撞撞地跑着,脑子一片混沌,但记忆的细枝末节却猛地侵袭而来。

    为什么她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也没有照片?

    为什么她问起母亲,姜山便发火?

    为什么她和姜山长得一点也不像,饮食习惯也大相径庭?

    这一切问题,现下都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