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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一晗:“……”
贺勇则是第一时间找殷云扶, 准备拉她走。
一扭头, 殷云扶早就不见了。
贺勇:“……”
他四处找了一圈, 一时间急得额头出汗。
现在这个情况, 真的被这些主播发现殷云扶,还不知道要出什么样的乱子。
就在原来上山的那条山路上,他发现了殷云扶的身影。
那个位置,同样挤满了主播。
居高临下,各自找着角度拍着破元观。
殷云扶一路拨开人群上山,引起阵阵抱怨:
“谁啊?”
“别挤了,上面没位置了。”
“有没有点素质?先来的先占位不懂?”
“喂!你撞着我胸了!”
贺勇看着心脏都差点从胸腔里蹦出来。
他连忙追上去。
随着他上山, 山路上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等他追上殷云扶的时候,早就已经出了主播聚集的那段山路,身后嘈杂的声音也似是经过了一层滤网,几乎听不见了。
四周围的环境变得幽静。
“你又上来干什么?”贺勇一头的汗,气喘吁吁地问。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谨慎地看了一眼天。
难道又是呃……来开骂的?
殷云扶面无表情:“我感觉有些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这个阵法。”殷云扶语调没什么起伏。
贺勇闻言, 心里却是“咯噔”一声, 他小心翼翼地问, “怎么说?”
殷云扶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快走了一段路。
贺勇见状, 跟在殷云扶的身后。
七拐八拐,两个人走进了一条很荒芜的小路, 看这个路的状况, 一看就是已经很久没什么人走过了, 荒草和树枝都已经快要把这条山路给填死了。
不一会儿,贺勇就听到了隐隐约约的水声。
一个拐弯,一个小小的瀑布出现在贺勇的面前,瀑布下面,是一个小小的水潭。
殷云扶直奔着水潭而去,看样子是准备要下水。
一个稚嫩的声音忽然叫起来:“别下水!”
殷云扶身形一顿,她和贺勇齐齐朝着声音那头看去。
水潭不远处,站着一个瘦小的小孩子。
孩子看起来四五岁的模样,穿着一件印着汽车图案的宝蓝色T恤,一条藏蓝色的长裤。
他手里拿着一个果子细细啃着,脚边上还放了一个框,框里装了一些草。
颜色过于饱和的T恤穿在这个小孩子身上,倒一点都不显得艳俗,反而衬得这个孩子的脸越发白净。
贺勇皱了一记眉头,看了一圈四周围,没看到小孩子的大人。
他对着孩子温和地笑了笑,“小孩子不能下水,我们是大人,没事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脱掉自己的衣服,
“阿扶,你上来,你要找什么,我下去替你找。”
他总不能看着殷云扶一个小孩子下水,自己站在一边,看殷云扶那瘦瘦小小,风一刮就跑的样子,他也不能放心。
男孩瞪大了他那双圆圆的眼睛,认真地强调,“别下水,会淹死的!”
贺勇皱了一记眉头,“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
他话音刚落,一旁殷云扶清越如玉击的声音响起来,“你真的会被淹死。”
贺勇愣了一下,看向水中的殷云扶。
殷云扶没看他,而是朝着水潭深处走了几步,水漫过她的膝盖。
一旁的小男孩已经紧张地叫了起来,“快回来!”
他这个态度让贺勇也跟着紧张起来。
贺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将衣服和手机放在一边,就一步踏下去。
“别下来!”殷云扶一声厉喝。
贺勇的一只脚却是已经踩到了水里,也听不到殷云扶的声音了,他只觉得自己裤脚被浸湿的那一部分,透心的凉。
这种凉,还不同于一般的山溪水那种凉爽,这些水就像是在冰箱里冰过,才拿出来的一样,那种阴森森的,要将整个人冰冻住的凉意。
他皱眉,呆呆看着脚下的水,将另一只脚也伸了进来。
忽然,他肩膀一痛。
回过神的时候,男人已经回到了岸上。
视线碰到殷云扶那一双沉冷幽深的黑眸,身体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噤。
这一刻,脑子才恢复了运转。
他刚刚,似乎是中了邪了……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就像是真的被冻僵了一样。
他看向不远处的那个小孩,结合这孩子刚刚说的那些话,浑身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就连天上挂着的大太阳,都无法给他带来一丝暖意。
他压低了声音,“这个孩子……”
殷云扶淡淡看了男人一眼,“你欠了人家孩子一个人情。”
人情就是因果。
旱魃跳出五行之外,自然不受因果牵连,但是贺勇却是深处尘世之中,是直接遭受因果的束缚的。
有恩还恩,有情偿情。
当然有不照着做的……那就要有承受因果反噬的后果的心理准备。
例如某些只知道贪人小便宜,却不知道偿还的。
看起来那人似乎一直得利,然而这种人轻则为亲友不喜,重则众叛亲离,也不过是之前自己种下的因。
殷云扶细细打量了这个孩子一眼,对着孩子伸出手,“这个果子能给我吃吗?”
孩子打量了殷云扶几秒的时间,想了想,他低头从框子里取出另外一只果子,“你吃这个吧,那个我都咬过了。”
斯斯文文,细声细气的。
殷云扶看着孩子伸手递过来的那只完整的,很是漂亮的果子,一下子呆住了。
她拧起两条细细的眉毛,“你可以把所有的果子都给我吗?”
贺勇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的对话,嘴角抽了抽。
他走上去,“阿扶,你想吃,我一会儿买给你吃,别要人家的了。”
小孩子倒是通情达理,他摆了摆手,“没事,这些果子都是山上摘的,你想要就都给你吧。”
他说着,就蹲下去,将框子里的果子一个一个都捡了出来。
殷云扶却是伸手,将他手里的那个果子拿过来了。
小孩子一愣,瞪圆了眼睛,“那个果子我吃过了。”
“嗯,我知道,我要所有的,包括这个,还有这片山上的果子,你都不要摘了。”
贺勇听着,眉头皱了起来。
这就有些过分了。
小孩子也是皱起了眉头,那张小脸都皱成了包子。
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凭什么?”
只见不远处,一个老者快步朝着几个人走过来。
他手里还拿着两颗草,对着殷云扶指过来,“你又是谁?”
殷云扶眨巴了一下眼睛,“我是殷云扶。”
老者皱了一记眉头,“我说,你凭什么欺负我家孙子?”
殷云扶看了一眼老者,又看了一眼小孩。
她歪了歪头,“不是欺负。”
“你还说不是欺负,你要去了我孙子所有的果子,连他吃过的那个果子都不放过,这还不是欺负?”
贺勇在一旁,想补充一句的。
不仅如此,阿扶也不准他们以后摘这片林子里的果子呢。
想了想,男人还是默默地把话都咽了回去。
怕不被打死哦。
殷云扶皱了一记眉头,声音依旧细细的,不疾不徐,“吃这个果子,对他身体不好。”
老人一愣,随即又冷笑了一下,“这果子我和我儿子都是从小吃到大的,怎么就没什么不好?”
山里的孩子,特别是前几辈人,谁没吃过个把个野果子?
这些果子,可能没有经过专门培育的水果来的甜,但是绝对无公害,没有一滴农药。
殷云扶声音淡淡的,“以前可以吃,现在不能吃了。”
老人闻言,一言难尽地看了殷云扶一眼。
看起来也就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怎么年纪轻轻的就出来行骗了?
他忽然想到这两天村子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关于破元观出了一个新骗子的事情。
今天一大早的,他们可是看着好多辆车子路过他们的村子。
村子里好些孩子,也都跟着上山来看热闹来了。
老者恍然大悟,“你就是那个骗子?”
殷云扶:“……”
贺勇:“……”
这名声,可真是彻底的臭了。
就连附近的山民,都一猜一个准。
殷云扶倒是神色淡然,“这个孩子,落地成病,一周岁、三周岁,两场大病,一直到现在,小灾小病不断,没个停歇。”
老者闻言,一脸的惊疑之色。
他一声冷哼,“这些子事情,你随便去村子里打听一下,不就全知道了?”
殷云扶背着手,面无表情,“他可不在村子里长大。”
老者眉头猛地皱了起来,眼眸死死盯着殷云扶,神色变幻不定。
贺勇见状,知道这是又算对了。
殷云扶背着手,“你这框里的龙阳草,都是给这孩子续命的吧?”
贺勇闻言,立刻朝着竹筐看过去。
他是城里长大的,对这些个花草,看不出什么不同。
看着就是平日里随处可见的野草。
老人看着殷云扶,心底还抱着一丝怀疑,却还是迟疑地开了口,“这个草……我们当地叫追风草。”
也算是变相承认了,他确实就是用这个草给孩子续命的。
女孩“唔”了一声,声音漫漫,“这几日,这一片的龙阳草是不是快要找不见了?”
老人眼皮快速地跳动了一下,“……是的。”
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苦涩。
这种草,他还没在其他的地方见过,如果这边也没了,那他的孙子……
他甚至考虑过种植,但是这个草,只要离开这片山,不管他怎么精心打理,就是种不活。
甚至他将种植这个草的土换成了这片山头的土都没用。
这小姑娘看起来普普通通一个,竟然还是一个高人吗?
看她身上穿的老古董的褂子,和她奇奇怪怪的言行举止。
看起来还……真是啊!
高人的举止总是那么不拘一格的。
其他人看着殷云扶,也是一改之前不耐不屑的表情。
有感激,有好奇。
只是碍于贺勇,大家不敢上来搭话。
“现在我能进去了吗?”殷云扶看贺勇。
贺勇皱起眉头,看了一眼道观。
道观的格局,是北面和西面环山,东面延伸出去,是一处悬崖,南面开了大门。
巨石就是从西面山上延伸出来的那一部分掉下来的。
原本门前能够通车的地方,此刻被巨石拦了一大半。
工程车子也坏了,短时间想要开工肯定是不太可能了。
“行,不过你得穿戴安全帽,我陪你进去。”
虽然损失不小,但他现在整个人还沉浸在死里逃生的感慨中,一时顾不上那些。
怎么都没想到,这山上边,看起来稳稳当当的巨石会忽然坠下。
他示意所有人把地方收拾一下,看看能不能把石头弄走。
自己则拿了顶安全帽,给殷云扶戴上。
殷云扶皱了一记眉头,没躲掉贺勇戴帽子的手。
她紧绷着一张小脸,默默看了贺勇一眼。
贺勇看着殷云扶,嘿嘿一笑,“你戴这帽子比我们这些大老粗好看。”
设计粗犷的安全帽,戴在殷云扶的头上,衬得她那张脸只有巴掌大,粉粉糯糯就像一只汤圆,让人忍不住想揉一揉。
贺勇莫名的手痒,在他动手前,殷云扶却忽然绕过了他,沉默地朝着道观里走进去了。
贺勇愣了一下,快步跟上,超过殷云扶为她引路。
一进入道观,贺勇扭头就想问殷云扶:“你知道东西大概在哪儿吗?”
话音刚落,身后的女孩就又超过了他。
贺勇:“……”
这孩子怎么跟个小炮弹似的,性子这么急。
他也不问了,直接跟了上去。
七拐八拐。
殷云扶对着道观熟悉的跟在自家庭院一样。
走到一扇门前,门却是上了锁的。
女孩皱起眉头。
贺勇走得满头大汗,他毕竟腿脚没那么方便,即便不是很影响走路,但这样快速地长时间行走还是有些吃力的。
看到殷云扶停下来,他稍稍松了一口气,“再往里就进不去了,我们只负责拆外面的部分,这里面是被锁死的,不能动,你东西应该也跑不到里头去。”
殷云扶看了相较一眼大门上崭新的铁锁,她扭头离开。
贺勇刚刚松了一口气,就见她也不知道拐去了哪里,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他连忙又追上去。
最终殷云扶在一个偏院的小门前停了下来。
这个偏院,上面写着‘奇珍阁’三个大字,门庭却是破败的很。
门本来就不大,门上面的漆已经掉光了,连门栓都坏了大半。
贺勇喘着气,一边走过来一边道,“你怎么找到那个偏门的,诶,我说,别进了,这地方真的不能进。”
“吱嘎”一声,殷云扶直接推开了门,“我的东西就在里面。”
贺勇看着殷云扶的目光,愣了一下,犹豫片刻,“你确定吗?”
殷云扶轻轻地点了点头。
贺勇被殷云扶这小眼神一看,心脏有点受不了,“行吧,那你快点,不准拿别的东西啊,就只能拿你的东西。”
殷云扶嘴角一勾,一双眼睛忽然就弯了起来,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嗯。”
小路两旁杂草疯长,即便是中间的鹅卵石里,也有不少顽强的杂草冒起来。
而庭院里的那个屋子,门两旁,纸张已经差不多烂光的窗户,就像是两只黑洞洞,凝望着他们的眼睛。
贺勇看着,后背莫名一毛。
而殷云扶已经朝着小屋子快步走过去了。
“吱嘎”一声。
屋子的门被打开。
殷云扶的脚步忽然一顿,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她这个动作让原本跟在她身后的贺勇心越发抽紧了,“怎么了?”
“不见了。”殷云扶声音沉沉。
从见面到现在,贺勇算是在她脸上看到的第一个称得上凝重的表情。
这让贺勇的心里更加毛了,“你到底丢了什么东西,包包?手机?还是别的什么?”
殷云扶凝着眉头,“棺材。”
贺勇:“……”
屋子里一片死寂。
几秒的时间,他才回过神, “是我想的那个棺材吗?”
殷云扶扭头看了贺勇一眼,抿紧了唇瓣,沉吟着道,“长方形,漆的黑漆,装死人用。”
以她从医生那里获得的常识,在现代这东西依旧叫棺材没错。
等了半天没等到贺勇的回答,她好奇地问:“你见过吗?”
贺勇深吸了一口气,“没有。”
话音刚落,他清晰的看到殷云扶的脸上露出一丝失望,那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瞬间眼睫就垂了下去,眼眸黯淡了。
贺勇摸了摸后脑勺:“屋子里一看就没有棺材,要不我们去别处找找?”
殷云扶两条眉毛耷拉着,“他刚刚还在这。”
贺勇对小孩子从来都是不耐烦的,面对殷云扶就是莫名的高声不起来,一副好脾气,“但是现在不在了。”
“嗯。”殷云扶点了点头,但脚步就是不挪一下。
她没想到自己沉睡了几百年,一醒来官官就会不见了。
牛鼻子明明说会保管好她的官官的!
官官就是她的棺材。
也是她的本命灵器。
他们二人从她灵智初开,一直相伴了上千年。
官官叫她姐姐,她把官官当弟弟。
贺勇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或者我拆道观的时候,替你留心着?”
殷云扶眼眸微微撑大了,“你还要找死?”
贺勇:“……能不能不提这两个字?”他抬手撸了撸自己的头发,“而且……刚刚那个血光之灾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殷云扶皱着两条细细的眉毛,“哪有那么简单的。”
贺勇的心里“咯噔”一声,“那不算吗?”
殷云扶确定了官官不在这里了,也就迈着小步子闷闷地往外走出去了,一边走一边回答贺勇道,“你不知道自己拆的是谁的地方吗?”
贺勇皱了一记眉头,有些怀疑地看了殷云扶一眼,“你的?”
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很。
这小姑娘对这个道观实在太熟悉了,出现的也太巧合。
殷云扶没回头,闷头往前走,“不是我的,是张玄静那个小气鬼的,你把他的道观都拆了,他还能让你那么轻松过关才叫奇怪呢。”
她说话的时候,不耽误走路。
七拐八拐的,又从道观里拐出来了。
贺勇跟在她身后头,皱眉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