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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长离的马车在北衿的边城嶙嶙前进,这路上已经遇见了好几波刺客了,但因为周围的护卫身手高强,除了浪费了六辆马车以外,他们也没有什么损失。
第一次,那刺客直接从山上滚了一块石头下来。也许做出这种行为的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刺客,因为从头到尾他都没有露过面,好在肆长离的护卫及时察觉,是以肆长离并没有受伤。
第二次,一柄利剑从前方刺来,把马车刺穿了一个大窟窿,但也许是刺客想要隐匿身份,于是非常认真地选择在夜间行刺,那时肆长离已经睡下了,因此那柄当空而来的剑并没有刺到他,而是把马车上的帷幕和车中的一些摆饰毁了个七七八八。
第三次,刺客在他的马中下了毒,那匹马在大路上发了疯似的横冲直撞。而肆长离原本是要走山中的小道的,因为想到可能会遇到山匪,而刺客也不可能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行刺,是以无所谓地走了官道大路。而那刺客应该觉得肆长离会走小路,是以才在马的吃食中下毒,计算一下,如果走小路的话,马发疯的时候他们刚才走到半山腰。因此若是他们没有选择大路的话,此刻就在山谷中粉身碎骨了。是以除了马发疯的时候撞坏了沿途的三个瓜果摊,四家珠宝铺,和一座钱庄门面以外,也没有什么较大的损失。而因为马车又蒙受了不幸,因此肆长离又换乘了一辆。
第四次,成群结队的刺客向着马车万箭齐发,被肆长离的护卫尽数击退。但那马车也成了刺猬窟窿,好在肆长离因为中意于那时城中一人的传世棋盘,因而不在马车之中,而是去找寻那人想要购买那棋盘,是以躲过了一劫。
四次之后,肆长离的护卫发现,反正无论如何,最后遭受损失的总是马车,因此也就不再提心吊胆,而是顺手花钱购置了一群备车跟在后面。
于是第五次,不知道是刺客分不清哪辆车是备车主车,还是想要看清坐在里边的人是谁,亦或是如何。总之,他们所有的马车顶在一夜之间被人全部掀开,肆长离果断地舍弃了所有马车,再次买了一辆外表其貌不扬,但内部富丽堂皇的马车。
然而第六次遭遇的并不是刺客,而是窃贼。那些窃贼像是早有预谋,先引着肆长离的护卫全部感觉到危险,护送肆长离远离马车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盗走了马车之内的所有金银财宝,肆长离后来看着只剩下四壁空空如也的马车,无言可对。
肆长离的护卫看着眼前簌簌作响的草丛,如果他们没有算错的话,这也许就是第七波刺客?
肆长离听得那马车停了下来,风清云淡地端坐于车中,一个校尉悄悄跑上车悄声对他报告道:
“圣上,或许又有刺客了。”
肆长离无所谓地微微颔首,这些刺客不会伤害他的性命,这一点他心里很清楚。虽然每一次都仿佛只差一步就会夺了他的命,但这一切只不过是傅旸对他的警告而已。
他知道这些刺客都是傅旸派来的,因此也在心底筹算过,按照傅旸派来刺客的频率,按理说第六拨就是他离开北衿国境前,最后遇到的刺客才对。
难道是他计算失误?
傅旸不只派了六队刺客?
这些刺客是不会伤害他的,因为就算是傅旸强大如斯,也不会让自己这一国之主公然在北衿性命不保。而自己去北衿微服私访的事情也只有傅旸知道,是以这些刺客也不过是想要警告自己罢了。
一笑置之。
不过,这所谓的第七拨刺客,到底是何人?
肆长离想要一探究竟,他示意那校尉扶着自己下马车,那校尉欲言又止,像是有些担心肆长离的安全,但应该是想到外边都是严防死守的护卫,应该不会让君王的生命出什么意外,而君王本人也想要去外面透透空气,也就没有劝阻。他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扶住肆长离,托着他走下马车来。
肆长离的方一下车,目光就望向了那摇摆不定的草丛。那草丛仿佛有生命一般,察觉到有人看着自己,摇了摇。
那些护卫在那草丛边围成了一道半月形。因为没有得到肆长离的命令,是以还没有人轻举妄动,看到君主下车,所有人的目光一齐望向了那只要慵懒地一站,就霎那间绽出万般风华如霁月般清明的男子。
但那也只不过是一瞬间的抬首,所有人立刻移开目光,低着头等待指示。
肆长离轻笑一声,抬腿迈步,走向那现下一片寂静的草丛。
校尉分明地长了张嘴,面色有一丝惊惶,万一那草丛内有什么致命之物,他们就算是万死都无法为护驾不力抵过。
肆长离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脚步却依然没有停下,径直向着那方草丛走去。他胜雪的衣摆在地上缓缓摩擦,染出一地华光潋滟。
还差三步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此刻他背后的护卫也在缓缓聚拢,他们担心若是那草丛中有什么危险,他们可以第一时间帮毫无内力的君王抵挡。
肆长离声音含笑,却极为缓慢而慵懒地对着那草丛说道。
“需要朕来帮你走出来吗?”
刹那的寂静无声,仿佛一切事物都定格在这一刻。那草丛丝毫动静也无,却透露着一股倔强的沉默,肆长离眯了眯桃花眼,向着前面走了一步,好整以暇地伸出一只手,依然声线缓慢。
“出来,朕救你。”
那些护卫在肆长离的身后交换了一个眼神,拿紧了手上的兵器。
草丛仿佛颤栗般地抖了抖,半晌,那校尉都准备上前请示是否需要用武力相逼。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严阵以待。
除了那众星拱月般站在草丛之前,孤高而神情散漫的君主。
繁茂的草丛终于被从中间分开,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从中走出来。
肆长离身后响起了几声惊愕的抽气声,也许是因为那女子的模样。
那样子极为狼狈,那衣服也许不是红衣,又或者是上好的绸缎,只是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她浑身上下都是鲜血,就连刚才一路走过来的草丛中都染上了点点殷红,饶是看了再多人间生死的那些护卫,也不得不为之讶然。
——这么多血。
她到底是如何依然清醒地保持意识的?
那些护卫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