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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察觉到黎礼的动作时他们就猜到这个男人是谁,可等他穿着一身带血的盔甲坐在公堂之上时,她们才发现,传闻中的将军,比想象中的更可怕。
就算他不说话,可只要他向上面的位置一坐,一股令人心悸威严以他为中心不断的向四处散发。
这是场面位居上位才能养成的气势。
原来的府衙大人已经战战兢兢的站在一边,不断的用衣袖擦着额上的冷汗,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论在蔚州的威望,他拍马也及不上长平将军安逸臣。
黎礼坐在安逸臣身边,被他拉着哪儿也不能去。她止不住的朝着回去搬救兵的茶香花香投去忧郁的眼神,不明白怎么就将这尊大神叫了过来。
茶香和花香也很无奈,他们本来是要听从夫人的话去请宁姑姑的,可谁曾想刚进将军府,就遇上了回来的大少爷。
然后就变成了现在的场面。
“堂下何人?”
“草民陈力。”
“草民红莲。”
“草民……”
正当柏弦和景致要跪下的时候,黎礼却突然出声了:“柏姐姐和景姐姐不必毁,这件事与你们关系不大,但你们是证人,给她们找把椅子来。”
公堂之上,女子喧哗,府衙大人的眉头都皱成一团了。
要换做一般的女子,他早已不客气的让人拉了下去,可这位身份特殊啊。
就在他犹豫时,安逸臣淡淡的目光又扫了过去:“没听见夫人的话?”
府衙大人吓得连连点头:“听见了听见了,还不快拿两把椅子过来?”
于是,景致和柏弦两人稀里糊涂的坐在一边当了莫名其妙的证人。
等她们一抬头,恰好接收到来自黎礼的目光,她们瞬间明白将军夫人是打算用特殊方法处理掉陈力。
“陈力,你今日为何要砸杂玩店?”
被问话的陈力不敢抬头,他是真的没想到,那个小豆芽竟然会是长平将军夫人,他原本还以为是都尉夫人故意吓唬他的,没想到是真的……
幸好他不曾大言不惭。
“是杂玩店铺的老板欠了我三千两,但她不愿意还,所以我只能出此下策了,将军请看,我这里还有契约呢。”
他连忙将东西拿出来,师爷传到安逸臣面前。
黎礼见此,藏在桌子底下被宽大衣袖遮住的手立刻晃了晃安逸臣的手指,偷偷的朝她使了个求帮忙的眼色。
在他耳边偷偷说了一句:“这不关红莲姐姐的事,是她丈夫惹下来的祸端。”
然后,她又一本正经的坐直坐好,仿佛什么也没做。
安逸臣平静的将契约放在一旁:“去将杂玩店的另一老板找来。”
府衙大人应了一声,陈力肥硕的身子也不知为何忽然颤抖了一下。
等红莲的丈夫被找来时,黎礼终于明白陈力为何会颤抖了。
因为此时红莲的丈夫,正烂醉如泥,醉酒了还未曾清醒。
再找了个大夫一瞧,确认醉酒的人已醉了很久。
“回将军的话,此人是在陈力府上找到了。”
这契约上的时间就是今天,也就是说明,是陈力使了手段才让红莲的丈夫在这张纸上签字画押的。
红莲跪在公堂之下,泣不成声。
而陈力的脸色苍白如纸,颓废的耸拉着脑袋。
“陈力,你还有何要说?”
见他抖着嘴唇,半天也说不出来一个字,安逸臣就知道这件事一定是他自己在背后一手策划,自导自演。
当着陈力的面儿,他动作优雅的将契约撕成碎片,即便身着盔甲,也看不出半点蛮重。
“妄图蒙骗朝廷命官,行坑蒙拐骗之术获得不义之财,调戏娘家妇女,以及冒犯陛下钦赐之妻,是什么罪名?”
不说别的,但是第一条和最后一条罪名便足够让陈力将牢底坐穿。
师爷擦了擦汗:“按照我朝律法,其罪当诛。”
默默在心里为陈力点了一只蜡,怪只怪他运气不好,竟然惹上了将军夫人。
一听要命,陈力浑身的肥肉也不抖了,嘴皮子立刻利索了起来,摸着眼泪::“草民愿将所有家财如数捐出,从此以后吃斋念佛,还请将军饶小的一命,草民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啊。”
一个几百斤的胖子哭得像死了爹娘一样是什么场景?
黎礼只知道,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最终,也不知道安逸臣在想什么,他抄了他们的家,将陈力还有他的小弟充军赎罪。
而她自己,则是被连拖带拽的‘抱’回了将军府。
这件事解决的速度极快,因为从一开始,安逸臣就没打算仔细审查,已经在心里给陈力定了罪。
黎礼待在房间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时不时的看一眼耳房,听着里面的水声,她的表情很精彩。
她能感觉到安逸臣绝对在生气,而让他生气的源头就是自己。
要是等会儿他出来了,一定会罚她……
所以,为了能在这件事上占主动位,她闭着眼睛,摸进了耳房屏风处,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将安逸臣的衣服全部搜罗走了。
等安逸臣洗完之后拿衣服没找到,他的眼皮不受控制的跳动着,深吸一口气,朝外面喊到:“黎礼,别闹,衣服给我。”
也不知那丫头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敢对他动小心思了。
黎礼从外面探出个小脑袋,怀中还抱着安逸臣的衣裳,她商量似的道:“你不要生气,我就把衣服还给你好不好?”
这是,在和他讲条件?
安逸臣挑了挑眉头。
低垂着眼眸直接从浴桶中站了起来,满意的听见屏风后面一声尖叫,还有黎礼不成调的声音:“你,你你,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还给,还给你就是了!”
准确的接到衣裳,安逸臣一言不发的整理好。
等他出去时,黎礼像是个鸵鸟一样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自我催眠的不会被发现。
他轻而易举的将被子抢下扔在一边,看着里面目光闪烁不敢看他的黎礼,忽然升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他弯着唇:“怎么,敢做不敢当?敢骗我不敢负责任?团子。”
听见后面两个字,黎礼更加欲哭无泪了。
她宁愿他叫她小骗子!团子又是什么意思?
她死鸭子嘴硬,一脸笃定:“大哥哥,我没骗你,除了春风一度他不是对我说的意外,其他的他真的做了!”
安逸臣失笑,捏了捏她的脸:“我真该把你的话本子都扔了,你整日都看了些什么东西。”
一听自己的命根子都握在别人手上,黎礼连忙伸手将安逸臣扯下来,挽着他的脖子不准他动:“不可以不可以,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它们的,你不准扔!”
因她原本就躺着,突然一用力,安逸臣没有任何防备的倒在她身上,也幸亏他反应快,伸手撑在她脑袋两边,才没砸中她,否则就她这个小身板,有她苦头吃的。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黎礼并没发现他们现在的姿势有多暧昧,她只是固执的不准他动,眼角余光一直瞟着床尾的箱子,生怕安逸臣忽然起身将那些东西扔掉。
偏偏她一张嘴又说个不停。
等她终于停下时,又被美色所诱惑…
她竟然大着胆子抬头亲了安逸臣一下!
黎礼浑身一僵,捂着脸,迅速调适心态,做好被他推开的准备
然而被轻薄的某个人只是高贵冷艳的看了她一眼,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径自拍了拍有些褶皱的衣裳,推开门走了出去。
书房外面,得到消息的蒋涛正等在那里,见安逸臣来了立刻迎上去。
“将军,就这么便宜陈力了吗?他在蔚州作恶多端,欺男霸女,逼迫别人签订霸王条约,这样的人就算碎尸万段也不为过,您竟然只是抄了他的家,将他发配充军?”
这是他最不明白的事情。
明明将军有那个能力至他于死地,可偏偏选择了一种最温柔的法子。
如果换做是他,肯定早把那脏东西砍死好几回了。
安逸臣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死并不能解决问题,活着,也是一种惩罚,我特意将他安排在你下面,你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
被怒气冲昏头脑的蒋涛立刻平静了一些,忽然明白安逸臣的良苦用心。
将陈力安排在他手下,也就是说他可以随便把那家伙搓圆搓扁,这肯定比一刀砍了他更加出气。
蒋涛眼睛亮了,朝着安逸臣拱手:“将军,我明白了,我绝对不会让将军失望的!”
后者点头,越过蒋涛进了书房,顺手关上门。
手指不自觉的抚着左手手腕上的那串佛珠,安逸臣冷笑,天知道当时他是用了多大的毅力,才控制住自己没有让陈力血溅当场。
他已经很少下杀手了,而这串佛珠确实有清神养心的作用,至少将它戴在手腕上,真的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住他心底的暴虐。
安逸臣叹了口气,收回心神处理公务,他们今天刚把盘踞在离蔚州不远那座山上的敌寇洗劫了一番,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弄清楚。
直到正午时分,黎礼亲自带着午膳敲响了他的书房门,他才动了动整整两个小时没有停过的手腕。
“进。”
这时候不会有人来打扰他,放眼整个府里,也只有一人有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