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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是天之骄子,另外一个是天之骄子的贴身婢女。
嗯,天差地别的身份,即便靠的很近,隔在他们中间的却是咫尺天涯。
能爱的时候不爱,不能爱的时候纠缠不清。
她不知是该夸他们一句深情不移,还是该说他们愚蠢无比。
隔着殿门的缝隙,等到眼前的人再也看不见身影了,徐婕妤拍了拍手掌,施施然的转身离开,仿佛从没有来过,隐在远处的假山后面褪去身上的黑色斗篷,洗净脸上的污渍,又变成了那个深得圣宠,高高在上的徐婕妤。
质子殿里面,已经枯萎的树藤无力的攀岩在红色宫墙上,白檀面色悠然的躺在殿中唯一的一张藤椅上,手上拿着一把白色扇子,扇柄是上好的玉骨所制,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风,他落下的散发随着风一飘一飘的,半点也看不出寄人篱下之感。
等到白青拿着食盒过来时,他以半阖着眼,好似下一刻就能睡过去,有几片泛黄的树叶落在他身上,白檀毫无所觉,手指还有节奏的动着,脑海里谱着一曲绝响,极为享受现在的生活。
原本在质子殿里伺候的宫女太监都被他用各种各样的办法打发了,这里真正的成为了他的天下,只有他和白青两人。
白青从远处走来,还未靠近,便看见白檀嘴角微微挑起的弧度,她紧绷着的那根线条立刻放松起来,无奈的撇了撇嘴。
这副场景,若是放在别人眼中,定会以为他是在苦中作乐,故意用一副悠闲的态度迷惑那些盯着他的人,但是白青明白,这个男人不屑于伪装,他定是十分享受现在的状态,才会笑的这么真心实意。
她将食盒拎过去,随意扯来一张桌子,将食盒里散发着幽香的饭菜全部拿了出来,面无表情的把落在白檀身上的几片枯叶扫在地上,顺便将他手里执着的玉骨扇收了起来。
“公子,你这样让我很为难。”
“明明天气渐凉,这里也没有需要你搔首弄姿用以勾引的宫家小姐,您还拿着一把扇子给自己扇风。”
“若是在这宫墙大院内病了,您想让我到何处去为您偷药?”
白檀慢慢睁开眼,伸手将面无表情的白青拖到怀中,在她耳边轻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青儿天天念叨,难道就不怕提前变成老太婆吗?”
在这质子殿里只有他们两人,他想要勾引谁不言而喻,偏生这丫头好似天生少了一根筋,至今察觉不到他的意思。
为了早日让这丫头开窍,他整日里变换着心思打扮自己。
结果,对牛弹琴,谁能知他心里的悲催和怨念有多强大?
白青扯开嘴角呵呵一笑,轻而易举的挣脱了白檀的拥抱,皱着眉头理了理稍微凌乱的衣服:“老太婆就老太婆,老死总比病死要好。”
话虽然是这样说,可她已经伸手探了探白檀额头上的温度,然后日行一次的把脉。
在这深宫大院中,弄几剂草药并不是难事,但人总要遭一回罪,他已经这样委屈了,她又怎能让他受那份罪。
主子不听话,作为婢女是要多费点心思。
确认他身体倍棒,吃嘛嘛香,白青才收回了手,转而递给他一双筷子。
在此过程中,白檀一直像个木偶人,半眯着眼睛极为享受她的担忧,任由她折腾。
直到手里出现冰凉的筷子后,他才被逼着坐直了身子。
看着面前丰盛的饭菜,一时间竟然下不了口。
白青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样一个运筹帷幄的男人,在吃饭上总是要让人费些功夫,当初在国师府里锦衣玉食时是,现在在质子殿里同样也是。
在这一点上,他倒是从未改变过。
白青推了推他:“坐过去些。”
白檀听话的给她移出了一个位置,任由她将筷子重新拿了回去。
她像是哄孩子一样,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先是夹起了一片肉到他嘴边,哄道:“老规矩,你吃一口,我吃一口,猪肉归你,鸡肉归我。”
白青打死不吃猪肉,这是白檀惯出来的毛病。
白檀打死不吃鸡肉,也是白青惯出来的毛病。
他们两人从认识那一天开始,除了必要的时候以外,从未分开过用膳。
虽然白青已经努力很多次想要让白檀改变这个毛病,但是显然,在面对固执不已的人,她的努力都是白折腾。
白檀点头,慢吞吞的张开嘴,终于不再折腾。
一顿饭两人用了两刻钟。
当他们终于将食盒里面的东西解决干净以后,站在宫墙上的某个人才搓了搓起了鸡皮疙瘩的胳膊:“你们两个,还能不能再腻歪一点?”
简直毛病,一顿饭而已,吃成这样,无论看多少次还是有些不适应。
白檀瞧了他一眼,自然是点头,勾唇道:“下次你来,保证让你看到更腻歪的场景。”
连墨摇了摇头,从高高的宫墙上跳下来,轻盈的落地:“可别,我已经老了,受不得这样的刺激,还想多活几年。”
白青低垂着眼睑退下,熟门熟路的将食盒放在质子殿外的假山,这才走回去守在白檀身边。
连墨惊奇的看着她,叹道:“姑娘果然是练武的好料子,这才几日,进步就如此大。”
白青轻声提醒:“国师说笑了,距离您上一次来,已经过了一个月。”
连墨眨着眼,若无其事的打着哈哈:“是吗,转眼间居然这么久了,我还以为才几天而已。”
在他的印象中,上次的见面还很清晰。
“那是因为国师您日理万机,事情多了,时间自然也就快了。”白青又道:“但我们质子殿清闲的很,每日无所事事,自然是度日如年。”
无视背后杀人的目光,连墨又与白青说了几句话,这才心满意足的转身看着后面,脸色像是被抹了墨水的男人,瞪着眼睛惊疑不定的道:“白檀兄这是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莫不是身子不舒服?”
话虽然是这样说,可心底里连墨就差笑开了花。
不就是在于他与白青都说了几句话嘛,醋意如此大,都快变成陈年老醋坛子了。
白青老了白檀一眼,而后者脸色立马恢复正常,哪里有半点不高兴的样子:“国师大人放心,公子的身体很好,能吃能睡,能跑能跳。”
白檀:“……”好想打死连墨怎么办?
连墨装模作样的点点头:“如此便好,若是青儿姑娘,有何需要帮助的,尽管来天师阁寻我。”
白檀再也忍不住了,朝着白青说道:“我见殿后面有一只知了烦人的人,你去将它抓了烤了吃。”
白青皱眉:“谁吃?”
白檀狠了狠心:“我吃!”
皱紧的眉头终于松开了,白青连问都没多问一句,转身便朝着那只鸟的栖息地赶了过去,可怜了那只知了,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样的命运。
眼见一个善良的小姑娘被老狐狸支使了出去,连墨啧啧的摇着头,叹了口气:“多大的年纪了还这么幼稚,承认吃醋了会死人啊?”
白檀冷哼,根本不搭理连墨。
连墨摸了摸鼻子,自觉无趣,也不在这些小事上浪费心思,转而与他说起了朝堂上的风云变化。
在提到皇后娘娘将整个冷宫翻了一遍时,连墨语气中难得出现了幸灾乐祸的情绪,当初是他将冷宫的消息传递出去的,自然知道皇后为何如此气急败坏。
原本住在冷宫里的那个人死了也就死了,要是她没死,还被别人救出去了,于皇室而言是一场天大的麻烦。
听到这些,白檀内心毫无波动:“关我何事,我现在只是一个任人宰割的质子而已,手无缚鸡之力,命运掌握在别人的手上,你找我,岂不是浪费了你的时间。”
天师阁里面没有一个好人,每任天师都心思复杂,喜欢玩弄别人的命运。
这一任虽然行事作风收敛了许多,但也改变不了他恐天下不乱的性子。
连墨不赞同白檀所言,看着头顶上已经枯萎的老树,半眯着眼睛:“话不能如此说,你头上这棵树虽然已走到了暮年,但是谁能说明年它就不会再变得生气勃勃?一年一度的换皮扒骨而已。”
“你的命,比野草还要强硬。”
白檀不接话茬儿,任由连墨一人常独角戏。
两人说了很久。
不,应该说是国师大人独自说了很久,直到一股肉被烧焦了的味道飘到两人鼻尖后,连墨才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白檀兄好胆量,明知道青儿姑娘弄出的东西不能吃,还能如此而为,在这一点上,我确实比不上白檀兄。”
白檀冷笑:“你知道就好。”
这个人太粘乎了,一旦他决定了某一件事,就必须要做到,这些日子以来,这人时不时的就要来一趟质子殿,他烦不胜烦。
两人都知道白青很快就要回来了,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连墨收回脸上漫不经心的笑意,抿了抿唇问:“难道白檀兄就甘心留在大周做一个质子,还连累了青儿姑娘也同在这里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