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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斐然忍无可忍,头痛的揉了揉额角:“我将军服是缺了你的吃还是缺了你的穿?你的月钱不少,到底是什么让你如此吝啬?”
芍药又咬了一口糖人,理所应当的说道:“奴婢的月钱都是要存起来以后好赎身的。”
她的卖身契不是死契,而是火契,等有一天能够存够钱,就能在将军府里将自己的人身自由买回来。
芍药并不希望自己永远身处奴籍,虽然她很喜欢待在姑娘身边,但那并不代表她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这年头,身为奴才,她连在外面开铺子的资格都没有。
安斐然显然也知道她的性子,见她一副坚定不移的模样,也不忍心打断她的美好幻想,按照现在她的月钱,恐怕要存五年以上才有可能将自己的卖身契买回来。
有那时间存钱,还不如多在将军府的主人身上用心,说不定什么时候阿娘一高兴便将她的卖身契毁了呢?
马箐箐吃了一半就不吃了,将手里的兔子糖人递给旁边的丫鬟,擦了擦手和嘴后才说:“你这个丫鬟有志气,我喜欢。”
吃得高兴的芍药见有人赞同自己的想法一样,从来大胆的她到时忍不住腼腆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俗话说得好,有志不在年高,人再渺小都应该有自己的梦想,我家夫人说了,要是有一天奴婢能自己攒够赎身的钱,她愿意再给奴婢添一倍!”
这才是她拼命攒钱的理由啊!芍药眼睛亮的吓人心里更是坚定要尽快攒够赎身钱,到时候夫人再给他添上一笔,她开铺子的本钱就有了!
马箐箐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笑意,对着脸色铁青的安斐然问道说:“娇娇妹妹,我听说芍药跟着你一起从师于将军府中姜贤夫子,姜贤父子的才能更是众目共睹,这……”
安斐然已经彻底放弃改变芍药乱用古言的性子,听了马箐箐的话后,她嘴角一抽,想到芍药在课堂上闹出来的笑话,更是觉得眼角青筋跳的异常欢快。
“她这个人,连姜贤夫子都说了,愚钝有余,聪慧不足。”
芍药三两下解决手上剩余的糖人,嘴里噼里啪啦来了好大一段话:“姑娘这就说的不对了,姜贤夫子说的也不对,姜贤夫子只知道读死书背死书,也让我们读死书背死书,根本没想教奴婢真本事,当然,他教了奴婢也不一定听得懂。但也不能说奴婢太愚钝,毕竟在其他方面,奴婢觉得自己还是挺聪慧的。”
因为从来没有人从她手里成功坑走一分钱,哪怕平日买那些必须要用的东西时,她都能用一嘴的话绕的店家头脑发晕,最后迷迷糊糊的亏了本,还要满脸感激的将她送出店去。
在银子这方面,芍药从不觉得自己笨。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姜贤整日感慨芍药不听教导,不听道理。
而芍药又在感慨姜贤教的太过死板,无一丝乐趣,更不实用。
两个人你说我的坏话,我说你的坏话,这些日子以来安斐然听得不少,而她的处理方式只有一个,那就是一概不听。
无论是夫子亦或者芍药,永远别想在她眼上上眼药,反正这两个人她都了解得透透彻彻,只要他们不打起来,安斐然并不觉得有什么事能惊讶到她。
哪怕有一日夫子和芍药两人站在大街上来一场泼妇大骂,她都觉得挺正常的。
毕竟,姜贤父子也不是一个按常理出牌的人,平日里也只有芍药有那本事让夫子吃一点亏。
马箐箐张了张嘴,眼里的感慨隐藏不住:“将军府的丫鬟们都这么厉害的吗?”
在主子面前竟然敢上主子夫子的眼药?!并且她一向挑剔的娇娇妹妹,脸上没出现任何不赞成的神情,也就是说,娇娇妹妹早就习惯了芍药的做派!
安斐然揉着额角,十分头疼:“她的话你听听就算了,千万别放在心上,也别回去和你的夫子对着干,不然的话,二姑姑怕是要剥了芍药的皮。”
她这个表姐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和夫子对着干,只不过她做的太隐秘,很多时候都没人能发现,而夫子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她之所以能知道,也是因为马箐箐并不隐瞒,有时候会将这些事当做笑话与她一同说说,也算她们二人之间共同的秘密。
当然芍药的做派却不适合表姐。
马箐箐却仿佛没听到,只翻了她一眼,不用安斐然说,她也绝不敢这样做,因为这样老娘一定会迅速将她软禁在屋子里,哪里也去不得。
“我只是想说,娇娇妹妹,你也太宠自己的丫头了吧,都快将她宠得无法无天了。”
安斐然但笑不语。
怎么说呢,有时候,在面对芍药时,她总有一种阿娘面对自己时候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养了一个不省心的女儿一般。
只不过阿娘处理的游刃有余,而她某些时候只会觉得手忙脚乱,心中却生不出责怪她的想法。
芍药拍着胸脯,一本正经的说着:“箐箐小姐放心,奴婢也会一直宠着娇娇小姐的,绝不会让任何人把娇娇小姐欺负了去!”
马箐箐扑哧一声笑开了:“将军府里那么多学武的人,哪里轮得到你保护娇娇,你只需要管好自己不给娇娇麻烦就好了。”
芍药坚定的点头:“放心吧,奴婢一定不会给姑娘们找麻烦的!”
行过一段极为崎岖的路,路上坑坑洼洼,时不时的一个颠簸会让马车里的四个小姑娘都一阵乱晃,芍药果然如她所言,整个过程身子一直绷得紧紧,全方位无死角的将安斐然保护的极好,没让她撞到马车内任何的地方。
她们二人做起这些事来都十分熟练,当马车晃动开始晃动,安斐然自觉的向芍药身上靠去,两人互相支撑着对方,十分安全。
至于马箐箐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她并不喜欢丫鬟碰自己,即使很小心,还是磕疼了几个地方。
直到下了马车,站在数千道阶梯之下,马箐箐发现自家表妹仍旧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不由得想到了马车中的一幕幕。
她眼神怪异的瞧了眼芍药,终于知道这个丫头为什么会让表妹这么疼爱了。
也不知该说这个丫头缺心眼还是实诚,她嘴上虽不饶人,可心里只一心一意的为娇娇着想。
正中午时,太阳正悬在几人的头顶,如火炉般烤得人浑身炽热,芍药四处看了看,目光定格在山脚下最阴凉的一处,说道:“两位公子在此处等等,奴婢见那里有卖冰镇葡萄汁的,这就为两位姑娘买来。”
安斐然与马箐箐皆身着男装,自然不能再用以往的称呼称呼她们二人,此时芍药聪明的改了称呼。
马箐箐故作潇洒,淡淡点头,手里拿着扇子唰的一下打开,一副清风徐来,缓缓不热只感。
安斐然无奈的看了故作淡定的表姐一眼,她哪里不知道表姐的做派?
表姐明明在心里热的爆粗口,还要顾及形象。
这等爱面子的性格还真是与二姑姑同出一辙。
幸好芍药并没有走得太久,很快她就在拥挤的人群里杀出一条血路,成功的用盘子捧着四碗冰冰凉凉的葡萄汁送了过来。
自从天香楼研究出这一道能解暑消渴的饮品后,许多小商贩们纷纷效仿之,这东西味道不错,当然价钱方面也挺可观。
葡萄汁不可多饮,芍药这一次竟然这么大方一人买了一碗,安斐然端着碗,疑惑的问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你不是想存银子给自己赎身吗?”
特别是这个时节,春夏交替,正是葡萄最贵的时候。
一碗葡萄汁里虽添加了不少别的东西,但仍旧贵的很。
芍药连十文钱一个的糖人都舍不得买,更别说比糖人贵上许多的葡萄汁了。
芍药空出一只手拍了拍胸脯,仰着头得意的说道:“出门前,夫人给了奴婢一个钱袋子,让奴婢不要亏待了姑娘,该买的都要买,钱袋里的钱还可以买好多葡萄汁呢。”
安斐然再次有扶额的冲动,她就知道是这样。
自己的丫头是个什么德性她还能不了解吗?
几人喝完了葡萄汁,从山上跑来了几个僧人,他们都冲着一辆看起来极为朴素的马车跑去。
其中一人朝着马车拱手:“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既已主动过来,便随我等前去大殿中完成剃度仪式吧。”
一只极为好看的手从马车里伸出来,他的声音也很好听:“你们怎知今日我会来剃度?”
前来接待他的小和尚笑得一脸平静:“小僧不知,是寺主告诉小僧的。”
马车里的人终于出来了,他是个成年男子,穿着一袭墨青色的长衫,整个人如青松一般立在地上,几个和尚与他一比,最高的一个都比他矮了半个头,看起来极为有气势,可却不会给人一种压迫之感。
他整个人都是温和的,如水一般仿佛能包容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