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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杜大厨忧心忡忡的离开,黎礼才暗暗的叹了口气,做出一副深沉的模样,对着安逸臣说道:“杜大厨这人厨艺好人品好,就是太重规矩,他的脾气得改。”
安逸臣轻声嗯了一声,向黎礼肃然道:“日后你再也不能为杜大厨求情,他若不想将那身厨艺奉献出来,便要时时刻刻坚守在岗位之上,有半丝懈怠都将受到处罚。”
当时杜大厨和他们是签了劳动合同的,而那份合同看起来又不似平常般的公平。
至少对于杜大厨而言和卖身契没什么两样。
大约两者之间唯一的区别就是杜大厨至今为止仍是自由之身,不必一辈子捆绑在长平将军府中。
经过这一遭之后,杜大厨终于明白,无论是在将军府还是在乡绅府,他都不得有半分的怠慢之心。
不然结果非常可怕。
而经过了黎礼和安逸臣两人的建议,他痛定思痛,终于打算将杜家的厨艺,从其中找几样拿手的方子交给那个小丫头,但二人之间却没有师徒之名,也免得百年后他愧对自家老祖宗。
而导致这场波澜的罪魁祸首——白山上的白鹿,在三天后便被黎礼派人送去了国寺,白鹿的离开也算解决了黎礼的一桩心腹大患。
至少她不必再费心思思考该怎么才能向白安村的人解决那头白鹿的存在,因为从没有人见过它,所以谁也不知道它是一直居住在那座山上,还是后来跑到那座山上的。
她甚至已做好了白安村人来兴师问罪的准备,但事实显然没有坦克想象中的那么严重,她足足等了三天,村里连一点动静也没有。
因为那一天目睹他们上白山捕捉白鹿的人只有白棋一个,而白棋又生来不是个会多嘴的姑娘。
所以,那天的事算是烂在他们肚子里了,再没有其余人知道。
黎礼对此表示很安慰,为了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她又将府中的新鲜野味挑选了一些出来,让陈大卫送了过去。
她做这一切的时候,安逸臣一直在旁陪着她,末了,见她竟用大红色的丝绸绑着那些肉后,他眼中划过一丝明显的笑意:“你莫不是当红娘当上瘾了,看见谁都想凑成一对。”
黎礼喜滋滋的,头也不回的继续搭理手中的事:“没办法,现在我没那么多需要操心的事,刚好有空余的时间,不好好操心操心你手下的婚事,到时候他们又来烦你了怎么办?”
安逸臣瞪了她一眼:“我说了,你少给我用点脑子。”
多忧多虑,太医都已经下了诊断了,她还想怎么样?
黎礼轻声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安逸臣的担忧令她很受用,然而她自己却没放在心上,只哭笑不得的说道:“这件事哪里值得我用脑子,我用脚趾头都能解决。”
当一次红娘,促一桩婚约。
安逸臣说不过她,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很难看,然而不待他发火,黎礼仿佛后背上长了眼睛,立刻朝他的方向扑了过来,紧紧的搂住他的脖子,亲昵的在他脖间蹭了蹭。
“你放心,我是要陪你一辈子的。”
一辈子,少一天,少一个时辰,少一分钟都不行。
如此柔软的话响在耳边,如世间最清冽的泉水,安逸臣心底的杀气刚冒出个头便被这股清幽的泉水浇了个透心凉,十分满足。
他们夫妻二人在此处你侬我侬,而远在国寺中的安泽清的小日子也过得十分有滋有味。
为了不让自己在和尚堆里显得太过显眼,安泽清不顾身旁人的阻止,愣是将自己一头长长的头发剃了个干净,体会了一把光头的感觉。
当一僧得知自己的小徒孙剃了头发时,眼前一黑,差点直接倒在厢房内,而后身旁的人手忙脚乱的掐他的人中,将人唤醒后就见一僧哀嚎不已:“冤孽啊冤孽,若是让小徒儿知晓坦克的儿子在咱们这儿剃了光头,还不带着她的十万军队将国寺踏平吗!”
身旁的人不停劝他,就连扫地僧也冒出头凑了个热闹:“师叔放心,大长公主殿下是个讲理的,并不会因为此事便迁怒于我们。”
又过了片刻,一僧终于缓过一口气,听了扫地僧的话后冷哼一声:“你太天真了,那孩子是什么样的性格我最了解,从来都有仇必报,你今日把她儿子的头发剃了,改天她就能将你身上的毛全部剃了!”
扫地僧:“……师叔,出家人不打诳语。”
一僧开始耍无赖,就差赖在地上打滚了:“我不管什么狂与不狂语的,你现在把那个剃了我徒孙头发的人找出来,等日后我也好将人直接交给小徒儿。”
到时候小徒弟就算要生气,也怪不到他的头上。
扫地僧默默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又见如八爪鱼一样扒在自己身上的师叔,在心中默念着,这是他的亲师叔,亲师叔……
念了好几遍,才将那股想要将他扔出去的想法抛开,压着脾气说道:“师叔,只是简单的剪了头发,泽清小施主并不是要遁入空门。”
一僧摆摆手:“我知道,若我小徒孙想遁入空门,那咱们的山门就不是被人踏平那么简单了。”
到时候寺中所有的僧人都要遭难。
不说别的,就说银子方面的问题,要是小徒弟直接断了国寺的经济来源,那这里的所有和尚都要去喝西北风了。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知道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把他徒孙的头发剃了。
当他再次将这个问题问出来的时候,扫地僧难得的沉默了一瞬,几息功夫后,他才沉重地闭了闭眼,慢悠悠的开口,将那个人的名字告诉了一僧。
“听清风和清然说,是泽清小施主自己要求无相亲自动手的。”
无相,下一任寺主继承人,这段日子以来,一尘正想尽办法的培养他这个来之已晚的徒儿。
而为了让无相尽快上手,一尘培养他的方法更是无所不用其极,一改往日的温吞作风不说,还变得雷厉风行起来。
如此一来,连无相也是说一不二的。
原本咋咋呼呼,恨不得从扫地僧口中套出那个人的名字,然后好找上门与他大闹一场的一僧忽然平静了下来,他喉咙哽了哽,说道:“是无相小师侄?”
扫地僧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就是无相小师弟。”
“……”一僧在厢房内来回走了走。
如果是无相小师侄亲自动的手,那么他就应该好好的想想了。
得罪国寺的下一任饲主,他日后的生活也不会过得太安稳,毕竟他是打算以俗人的身份在国寺中蹭吃蹭住一辈子的。
良久,他才为难的皱了皱眉头:“既然是无相小师侄亲自动手的,那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
反正头发剃都已经剃了,总不可能再想办法将头发重新安上去吧?
扫地僧狠狠的松了口气。
躲在门外时刻注意香房内动静的清风,清然也松了口气。
就连一直注意着一僧反应的安泽清也躲在角落中安了心。
安泽清伸手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一时间还有些不熟悉这样的触感。
剃光头其实也只是他一时兴起,忽然想看看自己光头是什么模样,然后他没想太多,又正巧遇上了每日诵佛读经的无相师叔,心思一动,便将师叔也一起坑了。
走在寺庙中欣赏寺庙内紧张气氛的清然长舒一口气:“如果知道无相师叔的名号那么好用,咱们早就应该用他的名号来压制师叔祖。”
也免得他们担惊受怕一整天,绞尽脑汁的想着该怎么将安泽青的光脑袋给隐藏起来。
而清风就是另一副表现了,气定神闲的坐在石椅上望着安泽清,满脸的柔和:“这一次你可算将师叔坑了,日后你阿娘若是要找师叔的麻烦,你可得拦着些。”
他听说大长公主的脾气不好,这些年来整个京都也无人敢招惹一二。
安泽清有些尴尬,小小的人儿却已经知晓了承担责任,听了清风的话后,他严肃的点点头:“师兄放心,我阿娘最为讲道理了。”
话已经说到这儿,安泽清又想起另外一回事,就连清然也有些好奇。
“清风师兄,听说你前些日子去了京都一趟,你去那儿做什么?”
国寺中人活动的区域很有限,他们一般最多便是在山脚的镇上随便逛上阵子,买生活必需品。
至于天子脚下等地,他们更是从不踏足,虽不知为什么,可这就像是一种无形的规矩,约束了所有僧人的行为。
清风站起身来,从假山群后拿出扫地的大扫把,一边动手清扫地上的落叶,一边还能与他二人谈笑自如:“去做了一些不怎么重要又必须要做的事情。”
至于到底是什么事,他没说,清然和安泽清也没问,清然之所以不问,是因为他知道面前的小师弟是个黑透了的货色,他每做一件事都必有他自己的思想,自己过问的多了反会让人觉得心烦。
而安泽清不问,是因为他明白,有些事情不该他现在的年龄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