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夹生的小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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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远都不要知道这一点。

    周围的声音再一次平息下来,连外面的虫豸之声都变得稀疏了。

    江菱将自己的脑子全部放空,安静地躺在床上,望着空荡荡的帐顶,听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一起一伏的,有些急促,但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外面的细微脚步声再一次响了起来,直接走进了室内,但比刚才却稍微有些迟疑。空寂的屋子一霎间变得炽热起来,似乎底下有一团烈火在烤,将她整个人都变得焦灼。江菱呆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闭上了眼睛,在一片黑暗里等待未知的降临。

    眼前的黑暗让她安心了一点,但脚步声却变得更加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淡淡的影子笼罩在她的上方,即便是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一点儿模糊的轮廓。江菱没有动,或者说现在睁开眼睛,已经有些不合时宜,便只有闭着眼睛躺在那里,等待。

    有人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身下的被褥稍微凹陷了一点。

    江菱仍旧闭着眼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康熙。

    耳边响起了低低的笑声。

    “朕还以为……”康熙起了个头,便将自己刚刚升起的念头给否决了,他想了想,伸手覆盖住江菱的眼睛,在她耳旁低声问道,“不想见到朕么?还在生气?”

    ——我没气啊。

    ——就是有点不习惯。

    江菱眨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刷过他的手掌心,激起一阵细微的麻痒。他明显感觉到了,又是一阵低低的笑,另一只手摸索着按住她的肩膀,低低地问道:“要不要朕替你解开?”

    那里明显有一个结。

    江菱心里咯噔一声,一种难以言语的感觉铺天盖地地袭来,整个人都快从床上蹦起来了。但她知道自己蹦起来的效果肯定不太好,起码有点儿像某个古国里的王室遗留物。于是她便只能老老实实地躺着,讷讷地说道:“我……能不能让侍女来?”

    康熙的动作明显一顿,覆盖在江菱眼前的手移开,两手一起将她扶到自己怀里。

    眼前一霎间的光亮让江菱有些不适应,等视觉恢复之后,才发现自己一动不动地靠在康熙的臂弯里,全身裹得严严实实,而对方则仍旧是衣着整齐,身上还是今天的那一套盛装,应该是刚刚见完那些官员才回来。

    “你的身子都是僵的。”康熙叹了口气。

    江菱别过头,盯着康熙龙袍的盘扣,没有说话。

    康熙缓缓抚过她的长发,眼里的叹息之意又浓了一些:“果真不生气?嗯?”

    那些侍女们仅仅将她的身体缠住了,但长发却仍旧披散着,只松松地束了一半。冰凉的长发在他的指间滑落,又落在同样冰凉的丝绸上,更显得屋里越发地炽热。

    康熙低下头,摩挲着她的头顶,续问道:“那——是不愿意?”

    “我……”

    江菱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说了一个我字,便说不下去了。该说些什么呢,说她自己愿意?可好像真的不那么甘愿,说她不愿意,但好像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早在一开始,便在做着这样的心理准备,等真到了这一天,反倒变得无所谓起来。

    康熙扶住她,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继续低声问她:“不愿意?嗯?”

    低低的声音在耳旁反复响起,与往常一样的柔缓。江菱不知怎么的,忽然一下子就迷茫起来。或者说从一开始,她对这件事情就有些摇摆不定,可以说是迷茫,也可以说是无所谓。但既然现在康熙问起了……她侧过头,有点紧张地答道:“没有,就是有点儿怕。”

    这是她第二次在康熙面前说出这个怕字。上回是装的,这回是真的有点怕。

    康熙的动作顿了一下,轻轻吻了吻她的眼睛,安抚道:“别怕。”

    他的动作和他的声音一样柔缓,不知是为了安抚江菱紧张的情绪,还是仅仅是因为她,才变得如此柔缓。江菱闭上眼睛,呼吸稍稍变得有些急促,有些汗珠渗了出来。

    康熙明显留意到了,指尖抹去她面颊上细微的汗滴,温言道:“还是解开吧。”

    “等——”

    她刚刚说出一个字,那个结便轻轻巧巧地被解开了。绸缎的缠缚被一层层剥去,江菱也变得越来越紧张,等到最后一层被剥开之前,她忽然自己挣开了变松的束缚,滚到里面的薄被中间,用被子将自己紧紧地裹了起来。

    冰凉的丝绸散落了满床,还有康熙稍微惊愕的眼神。

    江菱裹了裹被子,讷讷地说道:“还是、还是这样就很好。”

    康熙忽然低低地笑出声来。

    他没有点破江菱的窘境,而是望了她一眼便起身,道:“无妨,你先歇一会儿。”随后便真的起身离去了。江菱有些呆,看着康熙的身影离开屋子,走到外面,而且听脚步声,是走到了很远的地方,还从外面传来了一些细微的谈话声。再然后,便什么都听不到了。

    江菱裹了裹薄被,看着散落一床的绸缎,忍不住开始抚额。

    自己刚刚这是怎么了呢。

    一闭眼睛就能熬过去的事情,偏偏还要折腾出这么多事儿来。

    可能……可能是因为他对自己太过纵容了,完全不像是一个皇帝。

    江菱抱着被子呆坐了会儿,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了哗哗的水声。等水声持续到一半,外面又传来奔跑的声音,一个太监尖尖细细的嗓音响了起来:“禀万岁爷,这是刚刚送过来密折,您是批了还是——”话音未落,便听见康熙道:“搁在那儿罢。”完全听不出半点情绪的波澜。

    江菱仍旧抱着被子,看着空荡荡的帐顶,亦不知自己在等待着什么。

    等又过了片刻,外面的水声停歇了,传来了研墨的声音,应该是要去批那道密折。

    时间一点一点地慢慢过去,江菱刚刚还有些紧张的情绪,慢慢地平息下来。不知什么时候,外面的声音已经彻底平息了,有人吱呀一声阖上了门,走到她的床前,侧身坐了下来。

    “好些了么?”他放缓了声音问道。

    江菱抬头望了一眼,康熙身上的龙袍已经换下来了,身上氤氲着水气,隐隐约约带着龙涎香的味道,显然是外面刚刚熏了香。她移开目光,有些不自在地说道:“没、没有啊,我能有什么。”

    但她这副样子,显然还是有什么,虽然比刚才好了不止一点。

    康熙叹息一声,除了鞋袜落下帷帐,将她连同薄被一起抱在怀里,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她的鬓角上:“别怕。”他的声音很低,像是刻意在安抚她,“要是不愿,便告诉朕。”

    江菱暗想,自己还真没什么不愿意的,就是有些不习惯。

    虽然往日都是同床而眠,但今天晚上这种情形,当真是头一回。

    康熙似是看出了她的情绪,一只手轻抚着她的脊背,低声重复道:“要是不愿意,直接告诉朕即可。”仿佛是为了安抚她,仍旧是隔着被子的,动作相当轻柔。

    江菱闭了闭眼睛,断断续续地,将自己那种既窘迫又奇怪的心情说了出来。

    或许是康熙这些日子太过纵容的缘故,说出来的时候,居然没有半点心理障碍。

    康熙听罢,低低地笑了数声:“原来如此。”

    他起身到外面熄了烛火,重新回到江菱身边,问道:“可好了一些?”

    一片的黑暗里,江菱倒像是真的安心了一点儿,轻轻点了点头,道:“是。”

    康熙又笑,想起刚刚梁九功说的“小主说自己不生气”,禁不住莞尔,重新将她连人带被抱在怀里,一下下地抚拍着她的背,在她耳旁反反复复地低声道:“别怕。”

    不知是因为黑暗起了效果,还是因为这些年跟在康熙身边,早已经习惯了他的安抚,江菱慢慢地不再那么僵硬,靠在康熙怀里,闭着眼睛,有些不安地等待着。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她的肩膀上,温度如同烙了一下。

    她攥紧了被角。

    随后又有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她的指尖上,似是在安抚她紧张的情绪。

    室内的温度一点点的上升,整个人都有些蒸腾起来,不知不觉地有人覆盖住她的眼睛,更加浓郁的黑暗挡在眼前,全身的感官都变得无比清晰。(河蟹爬过)一点尖锐的疼痛蔓延开来,钝钝的,刺痛。

    痛得全身都蜷缩了起来,眼角隐隐约约溢出了泪。

    康熙轻柔地吻去她的泪,低声道:“可还好么?”

    “痛。”

    不痛你试试。

    江菱闭着眼睛,整个人都是僵的。

    耳旁响起了低沉的叹息声,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的眼睛上,仿佛是在缓解她的不安。

    (河蟹爬过2)

    轻柔的吻落在她的指尖上,散落的长发铺开在枕边,如同绸缎冰凉。江菱背靠在康熙怀里,蜷缩成了一团,整个人仍旧是僵的。不管怎么说,这回真的是很痛。

    不过,身后那位好像真的很纵容自己,居然不介意她背对他的举动。

    江菱脑海里正乱七八糟地想着些什么,忽然一双手臂环了过来,握住她微凉的指尖,低声问道:“可还好么?”随后又是一个轻缓的吻。

    江菱闭着眼睛,喃喃道:“很痛。”她真的只记得很痛了。

    身后那人低低地叹息出声,一个温柔的吻再一次落在她的指尖上,有些滚烫,熨得她整个人都要蜷了起来。“初次……大约是如此。”他低声道:“往后便不会了。”

    听起来怎么都像是在安慰小孩子。

    江菱不知怎么地,忽然将上面那句话说了出来,惹得身后又是一阵低笑。

    “小姑娘。”康熙将她抱到怀里,在她耳旁低笑道:“莫要忘了,朕比你大上一轮。”那可不就是一个小姑娘么,跟他比起来。

    江菱默然,仍旧背过身去不理他。

    康熙也不以为意,将她整个儿抱到怀里,用薄被遮了遮,准备要睡去。

    但好死不死的,外面又响起了尖利的声音。

    “万岁爷、唔唔、这于礼、唔梁总管你拉我做什么、于礼不合、唔、还是……”

    好像是内务府还是哪里的大太监,也是一位大总管,负责康熙的饮食起居,不过没有梁大总管那么贴身。江菱竖了竖耳朵,轻声问道:“怎么了?”一个总管应该没胆子打扰皇帝休息。

    康熙无谓道:“没什么,不过是一些杂音,随他们去。”

    这副蛮横的样子,倒是与当初在紫禁城里如出一辙。

    江菱眨眨眼睛,想起白天梁九功说的,“万岁爷在紫禁城里胡闹”。

    他这不会又胡闹了一次罢,疯子行径?

    当然任由江菱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外面那位到底是来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