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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轻歌早早便来了谢芳华和秦铮所住的院子。
二人刚起身,见他这么早来到,秦铮挑眉问,“你不去处理事务,一大早的跑这里来干什么?”
轻歌道,“你闲着也是闲着,与我一起帮帮忙呗。”
秦铮立即道,“不去,你的事情你自己做。”
轻歌扶着门框,看着他,“你真不去?”
“不去。”秦铮摇头,“爷没那闲工夫。”
轻歌转向谢芳华,露出委屈的神色,“芳华,我来时看了,荥阳城一团乱麻,实在让人头疼。你虽然有喜了,但是月份还浅得很,你随我去府衙呗,你只坐在那里,帮我出出主意就行,也不耽误你养身子。好不好?”
谢芳华好笑。
秦铮顿时对轻歌怒目而视,冷声说,“你胆子可真肥!”
轻歌给了他一个你能奈我何的眼神,挑衅地看着他,手无意识地敲着门框,慢悠悠地道,“小王爷恼什么?所谓求人不如求己。芳华与我,一直都是自己人呢。你不帮忙,也不能阻止我找人帮忙吧。”
秦铮眯起眼睛,露出危险的气息。
轻歌顿时双手平举,嘻嘻一笑,“别这么认真嘛,荥阳城你比我熟悉,帮忙出出主意,让我尽快的理顺这里的事物,也累不着你,兴许,我腾出手来,还能帮你们做别的有用的事情。”顿了顿,他道,“毕竟,这么些年,我和言宸哥哥打交道的时候最多,他在哪里,我一时找不到,但不代表总也找不到。”
秦铮闻言收起神色,摆摆手,“你先去,我一会儿就过去。”
“好嘞!”轻歌见他应允,转身欢快地走了。
谢芳华失笑,轻歌还跟以前一样,性子皮得很,不过,这样极好,她身边的人,言宸多久没音讯了,云澜哥哥不知所踪,李沐清染了两缕白发,其余人都渐渐地改了当初的样子,只有他没变,真好。
“讨厌鬼!”秦铮不满地对谢芳华嘟囔,“打扰爷清静。”
谢芳华伸手捶了他一下,“不准你这样说他。”
秦铮挑眉。
谢芳华摸摸他的俊颜,有些好笑,又好气地道,“他也是好心,见你总是寸步不离的盯着我,免得总是紧张,让我也跟着你紧张,给你找点儿事情做而已。”
秦铮轻轻哼了一声。
谢芳华伸手推他,“先用早饭吧,吃过饭后,你就去帮她。”
“那你呢?”秦铮问,“你与我一起去?”
谢芳华摇头,“我去找李沐清和郑孝扬商议一下几日后启程的路线,再找些蛛丝马迹。”
“好吧,但你不准累到。”秦铮不放心地嘱咐。
“知道了,放心吧。”谢芳华嘟囔,“你也快赶上秦钰的婆妈了。”
秦铮瞪了她一眼,“爷能跟他一样吗?他如今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呢。”
谢芳华无语。
二人用罢饭后,秦铮先将谢芳华送去了李沐清住处,嘱咐了李沐清一番,便去府衙寻轻歌帮助他处理事物了。
李沐清在秦铮走后,对谢芳华笑道,“从小到大,都不曾见他这个样子过。”
谢芳华抿着嘴笑,“我也不曾见过。”
李沐清叹了口气,“全天下的福气似乎都让他一个人占了一样。会选择出身也就罢了,连终身也一样让人羡慕不来。”
谢芳华好笑地看着他,“说这些做什么?外人看他光鲜的外衣也就罢了,你就不必说了。若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如今还一脚悬在鬼门关外,不知道哪一日,另一只脚就踏进去了。”
“也对!”李沐清笑着点头。
谢芳华便与他商议关于离开荥阳城前往漠北并且她的计划是回天机阁一趟,以及,若是北齐那边姑姑再没有消息传来,若有必要,她想再去一趟北齐之事。
李沐清听罢,思索片刻道,“去北齐,要慎重,其余的到都好说,毕竟如今你有孕在身。”
谢芳华颔首。
二人就着沿途要走的路线商议一番,一个时辰后,规划出了一个方案。
途经东隐寺、青云关,直通漠北。
一个时辰后,二人规划出路线后,郑孝扬也从外面回来了,进屋后,对二人挑眉,“我们的小王爷放心你们孤男寡女独处一室?”
李沐清扫了他一眼,笑道,“是我他就放心,是你自然不放心。”
郑孝扬翻了个白眼,坐下身,看到二人桌子上划出的路线图,拿过来看一眼,问,“什么时候动身启程?”
“打算再三日后。”谢芳华道。
郑孝扬点点头,随手放下规划的路线图,看了李沐清一眼,似乎要说什么,又觉得不好说,张开嘴,又闭上了。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李沐清对他道。
郑孝扬眨眨眼睛,忽然面色露出幽深,转头对李沐清问,“你们右相府和绝命李家,多少代多少年来,当真一直没有来往?”
李沐清一怔,“你什么意思?”
郑孝扬挠挠头,“我发现了一件事儿,与你右相府有关,也与绝命李家有关。”
李沐清看着他,静待下文。
谢芳华也看着郑孝扬。
郑孝扬伸手向怀里一摸,拿出一封信,递给李沐清,“你看这个。”
李沐清伸手接过,只见信封裹着,外皮是草皮的封纸,什么也没写,他伸手一抖,从里面掉出一封信笺。信笺也是草纸,质地极其低次。
是一封信。
上面只有四个字:遇杀则杀。
李沐清看过之后,脸色奇异地变幻了一下,睫毛猛地跳动了一下,极其细微。
但是谢芳华和郑孝扬都是心细之人,还是明显地观察到了。
谢芳华凑近看了一眼,没看出什么来,不解地看向郑孝扬。
郑孝扬给了他一个深远的眼神。
谢芳华更是不解了。
李沐清捏着信笺,沉默片刻,对郑孝扬问,“这是哪里来的?”
郑孝扬道,“在我家柴房里的干草下压着。”
李沐清看着他。
郑孝扬补充,“就是关押绝命李家的那间柴房,里面铺了许多的干草,在李霄所在的地上的干草下。”
李沐清抿起嘴角,不再询问。
谢芳华看着二人,忍不住开口,“怎么了?这封信,没有署名,可有什么问题?李霄的信?与右相府有关系?”
郑孝扬意味幽深,“怕是关系大了。”
李沐清依旧沉默着,眸光忽明忽暗。
谢芳华鲜少看到李沐清这样的表情,似乎隐隐地压制克制着情绪,她伸手从他手中拿过信笺,对着那四个字看了又看,依然没发现什么。
过了片刻,李沐清对郑孝扬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自小有两个爱好,一个呢,就是搜集奇珍异草,还有一个,就是搜集当世大家的书法笔迹。”郑孝扬慢慢地道。
李沐清点了点头。
谢芳华忽然有些了悟。
李沐清又沉默片刻,抬头对谢芳华道,“这个信笺,是家父的笔迹。”
谢芳华虽然隐约了悟,但还是惊了一跳,他腾地站了起来,对李沐清道,“当真?”
李沐清颔首,抿唇道,“家父的笔迹,别人兴许不识得,但是我是他的儿子,怎能不识?”话落,他伸手指了指那个“杀”字,道,“父亲写这个字,习惯以提字首来写,当今,我还没见过谁再与他一般,如此写这个字。”
“对,正是这个字。”郑孝扬颔首,“我府中收了一篇右相昔日的诗篇,有这个杀字,十分之特别,我看到时,便一眼认出了。”
李沐清看向郑孝扬,“那一篇诗篇呢?可还收着?”
郑孝扬点头,从怀中取出来,递给他道,“我怕冤枉了人,拿到这份信笺时,特意将这篇诗篇找了出来,对比之下,果然。”
李沐清伸手接过,他的手有些微抖,好半响才打开,看了一眼,忽然闭上了眼睛。
谢芳华上前一步,伸手将他手中的诗篇接了过来。
只见,这是一首极短的随性而发的诗篇。
“兰露恰逢春归尽,薄衫不晓天意寒。翠玉笙箫骨欲瘦,情晚当时最该杀。”
此“杀”字正是彼“杀”字。
谢芳华看罢之后,蹙眉,转头问郑孝扬,“这一篇没有署名,你是何时收藏的?怎么肯定是右相的诗篇笔迹?”顿了顿,又道,“右相府笔迹我也拜读过,不曾看到有过这一篇。”
郑孝扬耸耸肩,“就是当年,无名山那次,我进京那一趟,偶然得到的。”
谢芳华转向李沐清。
李沐清慢慢地睁开眼睛,对谢芳华道,“这一篇,确实是父亲的笔迹,当年,他写时,我见过,后来,母亲看到,十分不喜,大怒,给他扔了。那时,正刮着大风,风一吹,就飞出了墙外。父亲没对母亲发恼,后来也没去找。”
郑孝扬眨眨眼睛,“被我得到了。”
李沐清不再多言。
谢芳华慢慢地坐下身,看着李沐清,又看看那封信笺和这篇诗文,半响道,“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右相对朝廷一直忠心耿耿,无论是先皇,还是秦钰,都对其不薄。应该不会做出卖国之事。兴许,与绝命李家不过是有些来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