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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体的温度隔着衣服浸透过来,在这样阴森黑暗的地方,终于驱除了那种无法克制的恐怖感,也让她紧绷着的心弦松懈下来。
比起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么多妖物,这个男人一出现,总能让她感觉到极大的安心。
郁龄紧紧地搂着他,觉得怎么贴着他都不够,一时间差点忘记周围的存在了,直到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奚展王,时间很紧,可以走了么?”
这突兀的声音,乍然一听,实在是讨厌。
“既然你急,请便。”奚辞的声音依然是那种好听的清润柔和,却又多了某种凛冽之意。
云修然顿时不吭声了。
郁龄双搂着他蹭了蹭,这才转头看去,正好看到站在远处手托一盏引魂灯的云修然。
引魂灯中一缕暖黄色的火光幽幽燃烧着,浅黄色的暖光柔和了托着灯的人的面容,让那白衣出尘,在这阴森黑暗的山林里,恍若仙人一般,无端地让人生出几分信赖感。
显然先前燃烧的黄符就是他所为了。
奚辞低头,一只手揽着她的腰,一只手轻轻地拍抚着她的背,仿佛在安慰她刚才受创的心。
不可否认,在这有节奏的温柔拍抚下,她慢慢地恢复过来,然后问了一个蠢问题,“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
云修然站在距离他们有二十来米远的地方,手托引魂灯,一脸漠然,没有解释的意思。
奚辞又拍了拍她,对云修然道:“我先送她回山庄。”
云修然紧绷的脸变了变,压抑着声音道:“恐怕不行,如果不尽快破坏厉鬼栖息的阴.穴,一旦让它吞噬天生阴体,只怕那厉鬼更厉害,以我一人之力,只怕难以压制它。”
虽然有点儿不甘愿,但云修然不得不承认,这只大妖的强大。如果没有他出手,光是今日因厉鬼出世而引起山里的妖鬼暴动就让他疲于奔命,根本腾不出时间对付那只厉鬼。这也是厉鬼难对付的原因,它不用做什么,光是出世时阴气大炽,引动天地之气,就能给天师们增加很多麻烦。
也是因为如此,异闻组才会选择和一些大妖们和平共处,签订协议。毕竟大妖们也是需要天地之气来修练己身,一旦天地之气受到秽气污染,对妖本身也是非常不利的,甚至可能会沦为那种邪恶的妖物。
不过云修然的苦口婆心显然没有打动奚辞,他已经一把抱起郁龄,准备回山庄了。
云修然神色一冷,将手中的引魂灯抛到半空中,倏然间抽出一柄桃木剑,挡住子他的去路。
“让开!”奚辞同样冷冷地道。
“奚展王,别忘记了协议中的第七条。”云修然冷声道,接着又加了一句,“我可以付你报酬。”
郁龄听到这里,不禁又有点儿想笑了。原来米天师那句“报酬好商量”并非他的口头禅,而是天师们的协议?她发现,奚辞估计在这些天师眼中是十分厉害的,不然连那么厉害的云修然也不会一边不情不愿,一边又想要以重金请奚辞出手帮忙了。
只是,原来天师辅助战斗师是可以选择帮或不帮的么?她有点不太明白异闻组的行事准则。
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了,郁龄拉拉奚辞的衣服,对他道:“算了,时间紧的话,就先和云天师走一趟吧,我不要紧的。”
厉鬼还要害俞荔呢,云修然说得有点严重,她担心去迟了,会不会让厉鬼得手了。况且作为一个人类,对于厉鬼这种伤害性比妖物更可怕的非人类生物,也是想要第一时间解决了的,免得到时候自己遭殃就不好了。
听到她的话,奚辞有些惊讶,没想到她竟然主动去看捉鬼,明明她特别害怕这东西。
郁龄有些无奈地道:“吴朋玲既然想要害俞荔,我总得去看看,怕也没办法。”
奚辞就知道会是这样,觉得她并不是胆小,只是怕鬼罢了。和那些真正胆小的人不同,她就是这样,怕鬼不代表胆小。
犹豫了下,到底没有再坚持送她回山庄了,奚辞朝云修然道:“行,你带路。”
云修然暗暗松了口气,如果这位真的要走,他还真是拦不住,用人类和妖族的协议要胁,某些时候根本没有多大的用处。
当下云修然手托引魂灯,一马当先,在黑暗的山林中穿行,身姿非常矫健,显然是特地锻炼过的,这样的环境对他的干扰虽然有,却也不会难以前行。
奚辞跟在后面,即便怀里还抱着个人,动作依然非常迅速,甚至比起云修然,他显得格外的轻松,仿佛这夜间的山林就是他家后院一样。
郁龄窝在他怀里,就是有这样的感觉,觉得不愧是天师辅助战斗师。
见他那么轻松,她也安心窝他怀里了,没有坚持自己走。主要是四周太黑了,甚至周围根本没有路,他们是直接攀沿着山道前进的,若是让她自己走,估计她会成为他们的累赘,她很明白这点。
天空还在下着毛毛细雨,而山中的天色完全黑下来,除了那盏无论如何都不会灯灭的引魂灯外,天地之间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光亮。
雨飘在脸上,黏黏的不舒服。郁龄原本是有带伞的,不过先前被拖走时,伞不知道掉在哪里了,奚辞虽然塞了把伞给她,可是这周围不是树就是高大的杂草,撑伞反而不方便,只好继续淋着了。
不知道多少点了,郁龄从口袋里摸出没有遗失的手机,打开屏幕一看,现在已经晚上七点多了,可是身在这山林中,给人的感觉却像已经到了午夜一样,这天黑的速度非常诡异。
算了,厉鬼都出现了,诡异也没有什么。
“在阴气重的地方,最好别开手机。”云修然的声音响起,他没有回头,却仿佛看到了一样,“光线会吸引附近的非人类生物,会很麻烦。”
郁龄顿了下,她的记忆力并不差,很快就想起那晚第一次遇到妖物袭击时,米天师也说过一样的话,当下赶紧将屏幕关了。现在倒是有些明白了,怨不得明明这么黑,他们为什么不开手电筒,只用引魂灯来照明。
只是……
看着以一种不科学的情况在雨中依然绽放暖黄色光芒的引魂灯,郁龄暗暗吞咽了口口水,她已经看到那些被引魂灯吸引而来的鬼魂了,大多是一些游魂,惨白惨白的脸,半飘在空中,看着就碜人。
她小心地在奚辞怀里缩了缩。
奚辞双手抱着她,没办法安慰她,只好将她抱紧了一些。
不知道走了多久,郁龄感觉他们好像走了很多地方,特别是这附近的路越来越难走,他们几乎是在密林里穿行,也亏得云修然一边走一边拿一把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剑开路,引魂灯飘在他们头上,照亮了这方寸之地。
突然,云修然开口道:“就要到了,这里的鬼气很重,那只厉鬼应该就要回来了。”
奚辞没有说话。
郁龄却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不过依然不吭一声,淡定地窝在他怀里。
现在看来,她还是挺安全的。
云修然又劈开了一些挡路的杂草,终于面前豁然开朗,出现一块平地,周围只长生了一些高及大腿的杂草,前方的山壁间有一个裂缝,周围生长着两颗枣树斜斜地生长着,挡住了那裂缝口。
云修然用剑挑开挡在裂缝口的树,一股阴气扑面而来,他面不改色地侧首避开了。
奚辞站在他身后三步的距离,见阴气扑来,一手揽住怀里的人,一手伸出,随意地一挥,那阴气便消散了。
周围太黑,郁龄看不到那阴气,不过乍然阴冷的空气,仍是让她注意到了,不用说也知道那是什么,继续保持安静如鸡。
除了安静如鸡,她这个普通人好像也干不了什么,还是别惹麻烦了。
云修然将周围的树都清理了,露出一个类似洞口的东西。
这便是那只阴鬼栖息的阴.穴。
阴.穴聚阴,滋生厉鬼,一旦成气候,厉鬼出世是必然之事。
云修然看了看四周,叹了口气,冰冷的声音多了几分喟叹,“这阴.穴没有百年时间无法形成,想必当初送葬的人为先人选墓地时,原是选了一个风水宝地,让先人死后为安的,可惜应该有不孝子弟坏了它的风水,甚至将上好的风水宝地变成了一块聚阴凶地,方才令葬在此中的尸骸经由阴气滋养,化作厉鬼出世。”
郁龄听得一知半解,对于风水这块,她压根儿就没接触过,不过听起来好像也能明白几分。
奚辞则是完全漠不关心,甚至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周围太黑暗,一时间郁龄也没有看清楚他脸上那种凉薄的神色,和他俊秀雅致的面容截然不相符。
云修然也只是喟叹一声,接着便托着引魂灯进入阴.穴。
奚辞抱着郁龄跟在其后。
进入阴.穴后,果然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意,要不是奚辞还抱着她,她几乎要冻得浑身颤抖了。奚辞身上温暖的气息暖暖地包围着她,驱散了周围的寒意,让她才没有那么难受。
云修然燃起一张黄符,黄符飘到半空中,缓缓飘行,暖黄色的火光驱散了四周的阴寒。
郁龄发现,黄符确实是在驱散这洞里的寒气,或者称之为阴气比较合适。
黄符的光线并不明亮,却能让她大概看清楚这山洞的模样,看着不过是十来米深、五米宽左右,地上非常泥泞潮湿,四周的山壁布满了湿漉漉的水渍,如果不看最里面摆着的那口被腐蚀得破破烂烂的棺材,这几乎就是个挺平常的山洞。
是的,最里面摆着一口破烂的棺材,这才是要人命的。
那口棺材上的漆已经脱了,棺材板看起来破破烂烂的,给人的感觉就是在土里埋了很久,饱受岁月侵蚀。事实上,要不是这棺木的材质比较好,只怕过了百年,这棺材根本不复存在了。当然,也是这口棺材保持得这么好,才能让棺材中的尸骸在阴气经年不断的滋润下,方才化为厉鬼。
云修然走到棺材前看了看,对奚辞道,“我现在要焚烧这具棺材和棺材里的尸骸,厉鬼感觉到尸骨被焚毁时会赶回来,到时候就要麻烦你了。”
奚辞将郁龄放下,漠然地点头,说道:“我会帮你看火。”
郁龄:=口=!为毛她觉得奚辞这话不太对?
云修然却好像对他的答案并没有觉得不对,开始布置起来。
接着,郁龄有幸能看到天师的手段,他先是将系着铜钱的红线围着山洞绕了一周,然后在山洞口洒了一层糯米,接着在四周贴上黄符,最后拿出一个瓶子,打开瓶口时,一股刺鼻的味道弥漫开来,云修然将那瓶子里的液体倒在棺材上。
花了大概半小时,云修然终于布置好了,他看向奚辞。
奚辞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拿出两支香,轻晃了下,香便燃了,然后将它插在洞口处。袅袅的烟雾腾升,不一会儿,空气中便飘荡着一股似檀非檀、似花非花的味道,混合着一种清雅安宁的味道,倒不算太难闻。
“安魂香。”云修然一眼便认出这是上好的安魂香,有驱鬼逐妖、混淆自然之力的功效,在市面上非常难寻,就连云家,每年也不过只得那么百来支罢了。
奚辞没有说话,点好香后,便对他道:“可以了。”
云修然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直到时辰差不多,开始引火焚棺。
火轰的一下便燃了,整个棺材瞬间被火舌吞没。而且非常神奇的是,那火在焚烧棺材时,纵使火势冲天,但是山洞里的人并不感觉到闷热或呼吸不顺,仿佛火势被控制在那方寸之地,被什么东西无形地隔开。
这和先前云修然在棺材周围布下的符有关。
郁龄再一次见识到玄门的神奇,对于天师这种捉鬼降妖驱魔的群体,越发的心生敬仰,感觉自己的人生安全,就系在这群能捉鬼的天师身上了。
棺材燃烧了一会儿时,云修然的神色一凛,说道:“来了!”
什么来了?
自然是厉鬼来了。
郁龄下意识地捉住身边奚辞的手臂,紧张地看着山洞门口。
很快地,便感觉一阵阴风从洞口狂啸而来,接着是一道凄厉的惨叫声由远及近,在这黑暗的寂静深山中,尤其碜人,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郁龄的脑袋空白了下,僵硬地倚到奚辞身边,被他环住身体都没有感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洞口。明知道自己这行为挺犯贱的,可是就是管不住眼睛肿么办?
随着阴风狂舞,山洞里贴着的黄符仿佛要脱离控制飞出去一般,那棺材上燃烧的火舌也摇曳不休,时弱时旺,仿佛不再受控制。终于,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朝着山洞一步一步地走来。
烈烈的火光中,郁龄看到那拖着僵硬的步伐走进来的……鬼。
只看一眼,她再次被吓得不要不要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大概是因为现在山洞里不仅有引魂灯,还有燃烧的符纸,更有一具正在焚烧的棺材,火光中,整个山洞纤毫毕现,因此也让她看清楚从洞口走来的鬼,而且是被一股翻腾着的绯红色的鬼气挟裹着进来的鬼。
神话故事里,仙人临世时,腾云驾雾,仙乐飘飘,如梦似幻。
而这只鬼出现时,那是鬼气翻腾,如魔似妖,简直不能更可怕了。那翻腾的鬼气不是想象中的黑色,而是一种非常凌厉的绯红色,给人的感觉仿佛沾上一点就要窒息一般,就算是普通人,也能感觉到它实在不好惹。
接着,更可怕的一幕出现了,一张脸在翻腾的鬼气中出现,仔细一看,竟然是吴朋玲的脸!
此时吴朋玲看起来根本不像个人,并非是说她身上缠绕着的那些鬼气,而是此时她的模样,眼睛是一种浑浊的血红色,嘴唇红得似要滴血一般,头发在阴风中张牙舞爪地飞舞着,就算身上没有翻腾的鬼气,此时她看起来也十足地像个鬼。
郁龄整个人都不好了。
虽然她对现在的情况不太明白,但从吴朋玲的状态来看,也知道她此时已经不是吴朋玲,而是真的被那只厉鬼主宰了身体。
大概是厉鬼还不能完全控制吴朋玲的身体,所以走路的样子十分僵硬,有点僵尸的感觉。然而她的速度却非常快,走进山洞后,当看清楚山洞里的情况时,她的一双红眸顿时鲜艳的得仿佛要淌血泪一般。
“你……们……竟然……敢……毁我……尸骸……”吴朋玲的嘴一开一合,声音仿佛从肺腑中呐喊出来的一般,虽然断断续续的,给人的感觉却不是结巴,反而因为那种阴寒的颤意,听在耳里十分不舒服。
然而,不管是云修然和奚辞,神色都未变,冷眼看着走进来的厉鬼。
“啊啊啊——你们快来救我啊——我要死了——哪个好心人快来救命啊————”
一道更凄厉的声音带着破音叫着,郁龄这才看清楚了那翻腾的鬼气中还有一个胖子,而且是被人五花大绑拖进来的胖子,因为先前洞口的鬼气太浓,一时间倒是没有看清楚他竟然被吴朋玲拖着进来。
郁龄马上想起,刚才听到的惨叫声,其实是这人发出来的吧?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倒霉,这么得吴朋玲的关照,吴朋玲走时都要拖上他。
此时她哪里不明白先前在回山庄时一连串的事情应该是厉鬼指示吴朋玲干的,那些突然跑出来作乱的妖物,不必说也是厉鬼控制什么东西引出来的,以此来吓唬众人,吴朋玲才好趁机脱身。
此时许副导浑身湿漉漉的,一脸痛哭流涕,眼巴巴地看着在场的人救命。
看他还能如此有生气地叫救命,显然生命力还算不错,所以一时间不管是云修然还是奚辞都没有理他。
地上突然发出滋滋的声响,洒在洞口的糯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了,被厉鬼身上的鬼气污染,瞬间变成一堆焦黑的糯米,散发腐烂的味道。
云修然脸色沉了沉,糯米一向能起识别鬼迹的东西,鬼一旦沾上糯米,便无可遁形。不过这只厉鬼是附身在人身上,并不需要迫使厉鬼现形,只起了一点辩识的作用,糯米在鬼气中瞬间变黑,由此可见这只厉鬼的实力,比较难缠。
种种想法一闪而过,云修然在厉鬼进来时,双手一合,翻手而起时,一条红绳朝厉鬼招呼而去,在半空中化为一个密集的蛛网,网的另一头抓在云修然手中,幻化出一道道红光,往厉鬼身上罩去。
厉鬼眼中红光大炽,一把扛起拖着的许副导。
不得不说,厉鬼此时用吴朋玲的身体做出这种动作来非常地搞笑,那画风仿佛从一个纤纤弱质的美女一秒变成女金刚一样,扛起一个胖子丝毫不费力。而可怜的许副导被这么一举起来时,就成了厉鬼的盾牌,帮它挡住了那飞来的红绳网。
红绳网捆住了许副导,接着被厉鬼趁机砸向正在燃烧着的棺材。
云修然不想伤人的性命,只得一抖手中的红绳,接着将被捆着的许副导甩到一旁,避开了正在燃烧的棺材,使得许副导整个人砸到地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厉鬼趁机扑上前,身上的鬼气汹涌而出,朝燃烧的棺材而去。
那绯红色的鬼气一沾到棺材的火时,竟然会吞噬火,不过每吞噬一口,它的颜色就弱了几分,显然鬼气虽然能灭火,却也会消耗它的能量。
奚辞既然答应帮看火,自然不允许厉鬼趁机灭了火,他几步上前,抓起一根刚才进山洞时顺手折的枣树枝,朝厉鬼扫去,竟然将厉鬼逼退了几步。
厉鬼转过头,一双眼睛死死地看着他,双手举起来,十根手指的指甲此时已经变成了如血般艳红的色泽,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长,变成十根鲜红的利爪,朝奚辞挥了过去。
奚辞跃起身,避开那森然的利爪,同时一脚朝她的胸口踹去。
厉鬼被狠狠地踹到山壁上,身体恰好沾到了墙壁上贴的黄符,黄符无风自燃,在吴朋玲身上燃烧,奇异的是,那黄符明明烧到了什么发出滋滋的声音,仿可是吴朋玲的身体却没有丝毫被烧伤的痕迹。
黄符其实烧的是吴朋玲附身的厉鬼,这黄符的目的是为了将厉鬼从吴朋玲身体逼出来,如果不逼出来,除非将吴朋玲一起杀死,否则根本无法杀死厉鬼。作为天师,不草菅人命是他们的行事准则,云修然自然也不会在吴朋玲没有死时,不管不顾地杀死她。
厉鬼凄厉的惨嚎着,那黄符对它的伤害非常大。
云修然继续一抖红绳,红绳朝厉鬼疾飞而去,束缚吴朋玲的身体时,红绳亮起一道红色的芒光。
云修然抓着红绳,另一只手迅速地掏出一张黄符贴到吴朋玲头上,按着她的额头,喝斥道:“还不速速显形!”
那声音清亮高吭,宛若有灵一般,一遍遍震荡开。
吴朋玲发出凄厉的惨叫声,美丽的脸庞扭曲如恶鬼,一会儿痛苦难当,哭叫连连地求饶,一会儿又森然以对,两行血泪从她的眼角流下,怨毒非常。
角落里安静如鸡的郁龄和被绑得像粽子一样的许副导都看呆了。
这特么的真是捉鬼啊,他们涨见识了。
不过比起已经有过围观捉鬼经验的郁龄,许副导第一次见到这阵势,真的吓尿了,整个人都哆嗦起来,然后眼睛一闭,就这么昏了过去。
阴风再次从洞口吹进来,郁龄离洞口比较近,首当其冲地被糊了一脸阴风,然后就听到一阵如怨如泣的声音从洞口传来,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见到一群面目狰狞的恶鬼游魂要挤着洞口进来,不过才刚接近,突然像被什么吓住了,尖叫着逃了。
郁龄的目光落到洞口那两支青烟袅袅腾升的安魂香上。
有那两支安神香镇着,山洞外被厉鬼召唤来的那些恶鬼游魂根本进不来,也没办法援救这只厉鬼。
终于厉鬼被云修然生生从吴朋玲身上拽了出来。
厉鬼一脱离吴朋玲的身体时,吴朋玲的气息马上萎顿下来,整个人像个破布娃娃一样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她的脸色惨白如纸,唇色不再是鲜红色,恢复了自然的肉色,甚至有点青黑,双眼闭着,气息奄奄,仿佛随时可能会嗝屁。
郁龄的目光落到那只被红绳束缚着的厉鬼身上。
厉鬼被云修然生生拽出来时,原本缚在吴朋玲身上的红绳很奇特地直接缚到它身上,这不科学的一幕自然不用深究了,郁龄仔细打量厉鬼,发现只要这只厉鬼如果眼睛和嘴巴不要这么红,脸上鬼气不要那么森然,其实是个挺漂亮的民国时期的妹子呢。
这时,棺材也被烧得差不多了。
厉鬼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眼睛死死地看着自己的骸骨被焚烧尽殆,身上的冲天鬼气开始变淡,弥漫着的绯红色渐渐地变成淡红色,然后是浅红色,接着近灰白色……
云修然神色冰冷,丝毫不为所动,双手结印,一排黄符飞在半空中,结成了一个阵,围着那只被束缚在正中央的厉鬼旋转。
随着棺材和骨骸的焚化,厉鬼脸上狰狞的神色慢慢地退去,直到最后一点火星熄灭,厉鬼身上的鬼气已然消失,整个人就像个安静漂亮的美少女,一双眼睛变成了黑色,水盈盈地朝奚辞望去。
喂,你看我老公做什么?
郁龄憋了憋,到底没有憋出这句话来。
【……既成厉鬼,本不是所愿,多谢……这位大人……】厉鬼朝奚辞说道,双眼泪涟涟,眼泪滴到地上,化作虚无消失。
奚辞神色冷淡,他脚边便是已经焚烧成灰的棺材和骨灰。
云修然托着引魂灯过来,问道,“你还有什么心愿?”
厉鬼叹息一声,轻声道:【只愿尸骨能安葬在家人墓边,再无所求……当年小女不幸染病身亡,家父本为小女择好风水宝地下葬,却不料不孝子孙移了小女之墓……】
听着她文绉绉的解说,郁龄一时间想起,这位可是百年前的鬼,近期才成为厉鬼出世,怨不得现在恢复神智后,说话这般古风。
云修然点头,同意了厉鬼的请求,抛出引魂灯,接着就见那只厉鬼回头看了奚辞一眼,接着投身入引魂灯中,进入打开的黄泉路,投胎去了。
厉鬼消失后,山洞里的阴气一散而去,不仅如此,持续了几天的阴雨也停了。
奚辞走到郁龄身边,看了看她的神色,见她还算镇定,没有被吓着。
其实这次对付厉鬼,奚辞除了镇在棺材边等它烧完外,就没有做什么了,一切都是云修然亲力亲为。郁龄作为一个旁观者,虽然也被吓到,不过因为云修然和奚辞都够给力,倒也没有太过害怕。
云修然收起引魂灯,去检查地上的吴朋玲和许副导,检查到吴朋玲时,他的脸色十分严肃。
“她怎么了?”郁龄问了声。
“她被厉鬼附身,虽然只有几天时间,不过厉鬼本来就霸道,又拿她的身体当阴宅使用,过多地抽取她的元气,这对人体的伤害自然是极大的,元气大损,只怕要养个几年才能恢复了。”
云修然说着,想了想,从旁边的挎包中翻出一个纸杯,倒了点水,然后烧了一张符到杯子里,捏着朋玲的嘴巴,将泡着符纸的水灌进她嘴里。
这一幕怎么看起来有种神棍的感觉?
郁龄有点囧,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这次她引厉鬼附身,厉鬼伤了她的身体,使她的天生阴体也受到陨害,虽然以后可能养回来,但是女子天生阴体到底弊多利少,这符水可以暂时毁了她的天生阴体,几年内不用担心她的体质再招来鬼物,至于以后就看她自己的选择了。”云修然回答得很仔细。
好奇心得到满足,郁龄不再问了。
接着又检查了一下许副导,发现他只是吓晕过去罢了,云修然也不再理会,开始找工具将地上的骨灰收集起来。
既然答应那只厉鬼将她的骨灰埋到家人身边,云修然自然会做到。
看到这一幕,郁龄又好奇了,问奚辞,“她是百年前的人,怎么找得到她的家人埋骨之地?”
“不用担心,玄门有一种术可以根据留下的骨灰指引亲缘,很快能找到的。”奚辞温声回答。
刚收好骨灰,许副导就醒来了。
醒来的瞬间,许副导害怕地看着四周,发现仍在那个山洞内,又吓得快要昏死过去,不过很快的,他就看到倒在一旁的吴朋玲,转头一看,又看到奚辞和云修然等人,而且周围放着两个照明电筒,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可能、应该已经结束了。
“云、云、云天师,厉鬼呢?”
“进黄泉路投胎了。”云修然冷冷地答道。
许副导松了口气,下意识地想要起身,发现自己还被捆着呢,顿时忙叫道:“云大师,奚先生,江小姐,麻烦帮我解开身上的绳子。”
解开绳子后,许副导整个人都活过来了,虽然看到地上昏迷的吴朋玲还有些害怕,不过有云修然等人在,就算置身深山老林中,他也很有底气。
当下一边活络身体一边和云修然道:“云大师,你不知道那只厉鬼有多可怕,明明吴朋玲一个女人,可力气大得惊人,我就是被她直接拖走的,还一路拖上山来,她简直不是女人……”
“厉鬼附身的人都是力大无穷。”云修然淡淡地说,已经收拾好了东西,看向许副导,冷然地道:“今天的事情,你们普通人实在不宜知道太多,我会帮你将记忆消除。”
“消、消除?”许副导有些结巴,“不消除行不行?”他怕今天的记忆消除了,没有这些记忆作警告,以后他又会管不住自己,然后无知地被吴朋玲那女人勾引,那还不是又要被鬼物吓个半死?
云修然奇怪地看他,一般的普通人看到这种事情,会吓得精神失常,所以他们才不得不消除关于这些的记忆。不过如果对方不想消除的话,倒也不会强行消除,只让他们守口如瓶,不到外面乱说便可。
听到不用消除记忆了,许副导终于安心了,整个人又活了过来。
“该下山了。”奚辞开口道,皱眉拉着郁龄的手,心情好像有点不太好。
云修然点头,看向还昏迷中的吴朋玲,对许副导道:“你背她下山。”
“我、我、我、我背?”许副导吓得连连摇头,他现在对这女人避之不及,怎么可能背她?为了不背这个可怕的女人,许副导豁出去地说:“云大师,我的体力不行啊,胖子都是虚的,走几步就不行了,要知道上山时我是被她拖上来的……”
云修然也皱眉了,想了想,拿出一张符纸,咬破手指将血在符纸上一抹,符纸往前一飘,接着一个脸色白惨惨的鬼突然出现在面前。
许副导和郁龄又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