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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裴俊琪和刑部尚书赵康毅上朝的时候被御史大夫弹劾治家不严,有损朝廷官员的颜面,于是徳淳帝当庭就把二人斥责一番,并且让裴俊琪停职反省半月。
其实裴俊琪现在手下也没多少兵了,虽然在兵部挂着三品指挥使的职位,实则也就是练练兵巡巡城,没事儿配合一下驻守锦城周边的军队剿剿匪平平乱而已。
只现在炎国安定了下来,他更是无用武之地了。
就因为如此,裴俊琪才感觉自己被边缘化了,随时担心自己被人顶替了,所以才会在有心人的挑唆下,轻易就被牵着鼻子走了。
裴俊琪现在是职位堪忧,脸面也丢了,站在朝堂上恨不得有个洞让自己藏起来。
徳淳帝接着又当庭宣了两道圣旨,一道圣旨是立大皇子为太子,镇国公南和泰的嫡长女南熏为太子妃,礼部尚书之女萧沐晴为良娣,刑部尚书之女赵荷雅为良媛。
另一道圣旨则是,二皇子在宫外建府,成亲后立即回封地。
徳淳帝突然下的两道圣旨将一干文武大臣都震惊了,有人惊喜,有人惶恐,有人则开始暗自盘算。
裴俊琪一时之间心都凉了,本来他还想着只要皇上还没有立太子,三个皇子都有机会,现在二皇子基本上是凉了,而三皇子还小,武威侯府和刑部尚书家的亲事还是未知数。
裴俊琪好不容易熬到下朝,在宫里一路绷着脸听着周遭大臣的冷嘲热讽,气冲冲地骑着马回到家里想找谢璇“理论一番。”
谁知道,他前脚刚进门,后脚宫里宣旨的太监就跟了进来。
他忙不迭迭地又是招呼人,又是吩咐下人给谢璇传话,等谢璇带着孩子们来的时候,裴俊琪已经快失去耐心了。
“怎么来得这样慢!”
裴俊琪黑着脸指着谢璇红肿的脸颊,小声说,“怎么不用妆容遮挡一下,这样成何体统!”
谢璇翻了一个白眼,直接对着那内侍跪了下来。
“公公,请宣旨吧!”
那内侍看了一眼谢璇脸上的伤,又看了一眼眼前跪伏的众人,然后捧着圣旨抑扬顿挫地宣读起来。
内侍共宣读了两道圣旨,一道是刑部尚书赵康毅的嫡长子赵德善和武威侯府小姐裴昭昭的赐婚圣旨;一道是任命武威侯世子裴孤城为东宫属官的圣旨。
因为裴孤城回青山书院读书了,裴俊琪就代接了这最后一道圣旨。
等内侍拿着谢璇赏的银子离开了,裴俊琪还没回过味来。
他们家这是站到了哪一边呢?
徳淳帝这是打了他一巴掌又给赏了一颗枣?
裴俊琪一时之间心情复杂极了。
谢璇其实还挺满意这样的结果,至少他们母子在徳淳帝和太子那里过了明路;至少徳淳帝给了两家面子,没有让刑部尚书家和武威侯府家太丢脸。
“昭昭,没想到皇上会为你赐婚,这真是太好了!”
段怜儿等到宣读圣旨的内侍离开后,立即挤到谢璇的身边,眼神炙热地看着圣旨说,“夫人,我能不能看看圣旨!”
谢璇看着段怜儿脸上的巴掌印,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只因为段怜儿没有谢璇那样的好药,她的半边脸肿得就跟猪头似的。
“看吧!”
谢璇一边打开圣旨让段怜儿看,一边对玉叶说,“等会儿把我用的药膏给段姨娘匀点儿。”
“是!”
“看什么看?你又不识字!”裴俊琪翻着白眼不高兴地说。
“我不识字,昭昭识字啊!”
段怜儿转头问一脸羞涩的裴昭昭,“昭昭,姨娘没听错吧!”
“你以后就是刑部尚书家的儿媳了,而且还是圣旨赐婚,到时候你婆婆为难你都要掂量掂量了!”
“哎呀,我女儿咋这么好的运气呢?如果飞云在春日宴里唐突了哪家小姐是不是也会被赐婚呢?”
“咳咳咳!”
谢璇和裴俊琪都齐齐被段怜儿的话给呛着了,裴俊琪恨不得再扇段怜儿一巴掌,他看了身边的裴飞云一眼,裴飞云正低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如果你想让你儿子送死,我就先打死你!”
段怜儿瑟缩了一下,小声嘀咕道,“我就是随便说说!”
“随便说说也不行!”裴俊琪眼眸扫过站在院子里的所有人,厉声说道,“还有你们,如果有什么闲话传出去了,我把你们通通乱棍打死丢到乱葬岗。”
“是,侯爷!”
下人们害怕地行礼退下后,裴俊琪才一脸便秘的样子对着谢璇说:“夫人,你还是给昭昭找个教养嬷嬷教导一下她吧,别让她在赵家丢脸了,到时候传出去了,于你的名声也有碍。”
“是,侯爷!”
谢璇心里忍不住想骂裴俊琪,没担当的狗男人,自己惹下的祸还要他们母子来擦屁股。
于她的名声有碍!有碍个屁!
谢璇现在根本不在乎名声这玩意儿了,早在她差点被段怜儿害得一尸两命的时候,她就对谢家和裴家这些人失望了。
再说了,就是她儿子将来要娶媳妇,她也看不上那些精心培养的假模假式的女人。
如果真有好姑娘,也不会在乎那些虚伪的名声了!
裴俊琪看谢璇敷衍的样子,心里一阵恼火,可偏偏又拿谢璇没办法。
他看看自己的三个女人,好像没有一个是贴心的,原本冯姨娘还算可人,谁知道进府就被谢璇笼络过去了。
裴俊琪最终将自己被停职反省的事情隐瞒了下来,他觉得自己一旦说出来,谢璇这个女人会大笑出来。
裴俊琪黑沉着脸将颁给裴孤城的圣旨塞到谢璇手上,然后气冲冲地离开了,段怜儿愣了一下,跟着追了过去。
谢璇冷嗤一声,她知道段怜儿打着什么主意,无非是趁着裴俊琪心情不好的时候将他拉拢到自己身边。
真是记吃不记打的蠢东西!
当年谢璇没有把段怜儿乱棍打死是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而今她的恨渐渐地淡了,只当是留着她解闷了!
裴飞云和裴昭昭看自己姨娘毫不犹豫地追赶裴俊琪去了,脸上显出几分尴尬的神色来。
这两人虽然不服气裴孤城,但这次的事情确实刷新了他们的认识,让他们一时之间感到忐忑不安,想想自己是怀着怎样的热情去拥抱这世界,却原来是如此的冰冷。
谢璇好好欣赏了一番眼前这对兄妹黯淡的神色,然后不在意地笑着说,“现在这种结果是最好的结果,你们如果不好好珍惜的话,母亲也无力帮你们了!”
“奉劝你们一句,无论你们的心思怎么改变,有一点却不能改变,毕竟像今日这样的仁慈不是经常会有的!”
裴飞云和裴昭昭心里一凛,立即恭恭敬敬地回道:“是,母亲!”
“你们回各自的院里吧,好好想想我今天说的话!”
谢璇看着裴飞云,突然问道:“我记得今天你该回书院的,怎么没去?”
裴飞云垂下头,难过地说:“儿子~儿子心里实在是难受!”
“昭昭出了这样的事情,儿子无心向学,所以派随从给先生告假了!”
谢璇冷瞥了裴飞云一眼,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问什么问?让你好心喂了狗!呸!
这裴飞云依旧不安分啊!就差没说裴孤城这个嫡兄不念兄妹之情,在庶妹被人欺负了后,还自私地想奔自己的前程。
谢璇也懒得再和裴飞云兄妹说什么了,转头就对站在一旁的冯梅影说:“冯姨娘跟我到怡然苑,我有事要交代。”
裴昭昭看谢璇离开后,也跟着自己的兄长离开了。
“哥哥,母亲好像有点不高兴了!”
裴飞云冷笑道:“她有什么不高兴的?”
“她的儿子如今是东宫的属官了,虽然挂着虚名,但也有了似锦前程,可我们兄妹俩呢?”
“你名声坏了,还要嫁给赵德善那个纨绔子弟,说不定裴孤城就是踩着你的肩膀上去的呢!要不大皇子哪里知道他这么个人物?”
“是~是这样的吗?”
裴昭昭本能的觉得事情不是裴飞云说的那样,毕竟当时是姑姑的大宫女把她关进那间屋子的,如果不是玉叶,她说不定就……
“昭昭,肯定是这样的!”裴飞云阴沉地说,“母亲肯定知道了你想嫁给霁表哥,到时候你的身份和地位就比她高了。”
“你看她从来就看不起我们,想把我们一辈子都压在她的脚下。”
裴昭昭看了裴飞云一眼,然后垂下脑袋若有所思地往前走,就是在分手回自己的院子时也没说什么。
但她没注意到裴飞云阴沉着脸色给跟在她身后的的大丫鬟云香使了一个眼色。
谢璇一路上越想越气,回到怡然苑后,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不识好歹的狗东西!”
冯梅影跟在身后,忍不住露出了笑意,侯夫人比起那些所谓的高高在上的贵妇贵女可爱多了!
“夫人别为那没长脑子的生气,反正他又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我知道!但就是……算了!冯姨娘你坐!玉竹看茶!”
谢璇坐下来后幽幽地说:“冯姨娘,这段时间估计家里会有很多人要上门拜访,我又懒得应付,所以我打算过两天叫重光给书院告假,我们一起到山庄里散散心待上两三天,你愿意一起去吗?”
“夫人,我愿意!”
冯梅影自从做了裴俊琪的外室后,因为羞于见人,几乎都把自己关在院子里不出去。
进了武威侯府后,因为上面有夫人,自己也不敢随意出门。
现在夫人邀请她到山庄住两三天,她当然高兴了。
她笑得眉眼弯弯地说,“夫人,到时候我能把骁儿也带上吗?”
“自然要把骁儿带上!”
谢璇被冯梅影的快乐感染了,也哈哈大笑起来。
而皇宫里,那到武威侯府宣旨的内侍回到宫里复命的时候,将自己看到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武威侯府里不光侯夫人的半边脸又红又肿,还有一个姨娘的脸也是又红又肿的。而且侯夫人还在侯爷训斥她的时候翻白眼。”
“这真是……”徳淳帝一时间哭笑不得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父皇,看样子侯夫人和武威侯的矛盾还不小呢。”太子在一旁笑着说道。
徳淳帝也笑着说:“这事其实也怪朕当年乱点鸳鸯谱!那谢氏嫡女原本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只是谢氏一直阻拦他们来往。后来朕赐婚了,谢氏就嫁给了武威侯裴俊琪。”
“这怎么能怪父皇呢?”太子笑着说,“要怪也怪谢氏族人太贪心!那武威侯夫人就是不嫁给武威侯,也不可能嫁给那青梅竹马的恋人。”
徳淳帝呵呵笑了。
他是皇帝,他怎么可能有错,错得只能是别人。
即使他说自己错了,也得有人站出来说他没错,这就是无上的皇权!
“那武威侯得了谢氏嫡女又不好好珍惜,在谢氏嫡女嫁进去没多久就纳自己的表妹为贵妾了。那表妹又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裴俊琪又是个耳根子软的糊涂蛋,最后这两人差点把谢氏嫡女逼死,从此谢氏嫡女就和武威侯离了心。”
“当年谢氏嫡女还在府里大闹了一场,这事儿又被御史大夫弹劾了一本,所以朕才对他们夫妇的事情知道得这么清楚。朕为此还将武威侯从二品大员降为了正三品。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武威侯还不见长进,居然动手打妻妾出气,实在是太没有担当了!”
太子笑了笑,没有吱声。
武威侯再不堪,那也是父皇的臣子,而且还是跟随父皇打江山的臣子。
“父皇,那侯夫人的青梅竹马呢?”
徳淳帝看太子听得津津有味,于是笑着说:“你当朕这是在讲故事啊!”
“那谢氏嫡女的青梅竹马就是青石镇知县杨广锐的弟弟杨广钰,听说这人武功奇高,可惜后来离家出走了!”
“杨广锐?”太子想了一下说,“父皇,是不是那个破了倒卖军粮,吃空饷案子的知县?”
“就是他!”
徳淳帝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
“炎国建朝不久,国库空虚,各处机构不健全,居然有人趁机谋取私利,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