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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书言看见晨光里高璟站在西门口,天快亮时,下了一场小雨,雨过天晴,雨后青石板路面湿漉漉的,泛着水光,一圈一圈的光晕投射在他白袍上,清爽干净。
知儿扶着她,傅书言脚步放慢下来,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他又想怎样磋磨她,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她心底还是发慌,没有一点安全感,紧张得手心出了一层薄汗,离他越近,腿竟有些发软,相距两步,傅书言蹲了蹲身,“庆国公之女傅书言给世子爷请安。”
高璟微微颔首,傅书言朝前走去,经过他身侧时,高璟伸出手臂,抓过她的手,往她手里塞了两样东西,傅书言低头一看,一个是活血化瘀的药丸,另一个是一瓶跌打损伤药油,昨晚她走得惶急,药忘了拿了。
高璟把东西塞在她手里,径自大步走了,头也没回,至始至终没跟她说一句话,傅书言站着看着他的背影,把两个一个通透的绿,一个紫红小琉璃瓶握在手心里。
傅书言下午琴课照常上,散学后,知儿扶着她往外走,施玉娇看着惊奇,“傅书言,你脚怎么了?”她的脚走路不便,坐在学堂里,不动地方,没人发现她脚有问题。
“走路不小心,脚崴了。”
施玉娇和福昌县主孙慧看着她蹒跚走路的姿势,都幸灾乐祸,修宁公主一脸关切,“傅书言,你脚坏了,就别上学了,跟师傅请个假。”
傅书言笑笑,“没事,不是什么大毛病。”
今日下学晚,傅书言着急回王府,也没跟修宁公主多说,她回到王府时,景钰已经等候多时了。
傅书言迈进门槛,甩开知儿扶着的手,脚步放慢,尽量把重心放到一只好脚上,忍着痛,高恪和景钰不留意根本看不出来。
时候晚了,傅书言一刻不耽搁,直接去东屋,先给景钰做艾灸,做艾灸时,她双腿悬在炕下,一上午的课,脚一直空着,她手里执着艾卷照穴位,身体不能乱动,始终一个姿势,脚越发胀痛得厉害,只好咬牙忍痛不让景钰发觉。
傅书言聚精会神,屋里静静的,突然,她恍若听见脚步声,直觉有人走到屏风后,脚步声没了,良久,傅书言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又听错了,便趁着换穴位,回过头。
蓦地手哆嗦了一下,她的直觉很准,屏风后果然映出一个人影,人影高大,遮住光线,傅书言几乎可以确定是高璟站在屏风后面。
高璟来英亲王王府,叔父家中,像出入自己家中来去自如,可以说高璟是主人,傅书言算客中。
傅书言心既紧张又慌乱,担心高璟突然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破坏她给景钰疗伤,许久,屏风后没了动静,傅书言的一颗心一直悬着,没落下,直到灸快结束时,方听到轻微的脚步声,离开屏风后,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屋里又恢复静谧。
傅书言几乎感激他,给自己留脸,没当着景钰的面,让自己下不来台。
傅书言趁景钰穿衣的时候,不注意她,走出门,知儿跑过来,扶着主子,傅书言踮着脚尖,一瘸一拐地走回房,知儿不免埋怨,“姑娘为何不跟景将军说脚崴了,停两日再给景将军治伤。”
傅书言伤脚点地,疼得吸了一口气,“针灸不能停,停了效果不好。”
傅书言坐在炕上,知儿帮她脱去鞋袜,傅书言把早晨高璟给的绿琉璃小瓶,倒出点药油,抹到脚肿处,轻轻按摩,知儿去大厨房取冰块,冰敷,傅书言又拿出紫红琉璃瓶,倒出一颗药丸,端过炕桌上的壶,倒了一杯水,合着水吃了一颗活血化瘀的药丸。
知儿小跑着回来,端着家伙里盛着冰块,傅书言让知儿敲碎一块冰,包上布,敷在脚肿痛地地方,凉丝丝的,疼痛稍稍缓解
傅书琴屋里的丫鬟过来,道;“王妃叫姑娘去吃饭。”
傅书言尽可能少走路,又怕姐姐看出她脚伤,道:“告诉大厨房把我的份例送到我房中吃。”
傅书琴以为她累了,没多想。
傅书言吃过晚膳,知儿扶着慢慢走到正院,看景钰还没来,先去东屋等景钰,以免走路时,景钰察觉出来。
外间里,传来男人的脚步声,高恪问丫鬟知儿,“你们姑娘来了?”
“七姑娘在东屋里等将军。”知儿说完,走出门去,掩好门。坐在门口廊柱美人靠上,看着人不让进去。
略重的脚步声朝东间走路,傅书言知道是景钰,站起身,景钰先说道;“让姑娘久等了。”
“我也是才过来。”
傅书言边说,边点燃灯盏,针灸的时候不长,傅书言的脚尚能支持。
给景钰做完针灸,傅书言跟景钰去景府给景老太太按摩,景钰先去前院等她,看傅书言从内宅走出来,走路缓慢,似有脚疾,景钰关切地问;“末将看姑娘行动不便,脚受伤了?不然今日不用去了,姑娘好好歇一晚。”
傅书言状似轻松地道;“走路踢到一个小石子,一会就好了。”
“姑娘真没事。”景钰盯着她的脚。
傅书言忍痛快走两步到车前,“将军放心,没什么大碍,老夫人腰疾,每日坚持按摩,不能间断,才有疗效。”
景钰看她没事,这才上马,护着傅书言的小轿出了王府大门。
景老夫人看见傅书言,亲热地吩咐丫鬟端茶,傅书言进门时,忍住痛,佯作没事人似的,景老夫人没看出破绽。微笑道;“姑娘来了,老身不客套了,天不早了,姑娘歇一会给老身按。”
“我不累,老夫人还是照昨日俯卧。”
傅书言给景老夫人按摩不能坐着,要一直站着,且弯腰使力,两只脚承受重量。
傅书言站久了,脚腕吃不住劲,疼得她心直蹦,勉强坚持给景老夫人按摩完,比昨日出的汗多,满脸湿漉漉的,像水洗了一样,傅书言按摩时,景钰不好盯着看,去别屋,等傅书言按完,景钰走进来,朝傅书言脸上瞅一眼,心咯噔一下,道;“让傅姑娘受累了,出了这么多的汗?”
景老夫人由丫鬟扶着坐起来,听儿子一说,朝傅书言脸上看,心疼地道;“这孩子,累成这样也不啃声,都是老身不好,累姑娘吃苦,你母亲要是知道,还不埋怨我。”
傅书言接过丫鬟递给来雪白的手巾擦脸,故作轻松地笑道;“我母亲要知道,一准撵我来给老夫人治伤。”
“这孩子,心地善良,谁要娶了做媳妇,真是好造化。”景老夫人说这话时看向儿子,景钰怕傅书言害臊,没接话茬。
景钰送傅书言出了内宅,看王府侍卫跟着傅书言,不方便送,放心看着傅书言坐轿走了。
晚间,傅书言的脚伤重了,折腾了一日,知儿往铜盆里倒热水,替傅书言脱绣鞋,费了好半天劲,才把绣鞋脱下来,道:“姑娘这样下去怎么行?脚伤何时能好?万一落下病根…….”
傅书言把脚伸到热水里烫,“我自己心里有数。”
次日早起,傅书言脚伤明显重了,穿绣鞋都很困难,忍痛去皇宫南书房上课,熬到下午散学,脚一挨地都疼。
傅书言出了西门,往宫门口走,走到院子中央,奇怪路中间停着一辆马车,平常没有。
傅书言从马车旁经过时,以后马车里面没人,没留意,突然,高璟撩开车门帘,沉声命令道;“上来。”
傅书言迟疑的功夫,高璟一把把她扯上了车,在她脚要沾地时,及时的托住她伤脚。
马车启动,出了宫门,马车速度加快,傅书言透过窗帘缝隙,看车子朝英亲王府相反的方向行驶,问:“去哪里?”
高璟沉脸不说话,此时,倒是不用提防她跳车,高璟不理她,傅书言看车子好像朝高璟的别院方向驶去,心急,央求道;“我还要回去给景将军疗伤,你放我下去?”
“闭嘴。”高璟冷厉声道,眉峰聚起。
下一刻,猝不及防,高璟一把把她脸朝下按倒在腿上,撩起她的裙子,照着她肉厚的地方,只听啪啪几声脆响,重重地打了她几巴掌,入夏,傅书言穿的单薄,他的大手仿佛挨到她的皮肉,手感极好,挺翘又有弹性。
傅书言拼命挣扎,高璟大概怕伤到她的脚,放开她,其实,高璟的手举得高,落在她皮肉上,并不疼,被一个男人打身体私密部位,傅书言有害臊欲死的心,几乎羞得无地自容,她满面通红坐起来,眼泪汪汪怨怼地瞪着他。
高璟仿佛气消了几分,不去看她,许久,车子进到高璟别院,停下,高璟跳下车,把她从车里抱出来,小心地生怕碰到她的脚。
一路抱着她往寝殿走,傅书言看他眉头拧着,显然很生气,惦记给景钰和景老夫人疗伤的事,心里急,顾不得害羞,这厮的脾气,不能拧着来,哄着点,傅书言踌躇了一下,主动搂住他的脖子,偷眼看他,果然,高璟眉锋慢慢平复,神色柔和少许。
傅书言厚着脸皮,脸往高璟胸膛上贴了贴,她知道现在自己无论怎样做,有脚伤,他都不能胡来,因此大着胆子,示好,每次跟这厮硬碰硬,都吃亏,换个套路,许能好点。
别说,这一招真好使,高璟低头,下颚碰到她秀发,把她往身上紧了紧,怕她掉下去。
高璟抱着她进了内室,把她放到炕上,腿平放,脱她的绣鞋,傅书言脚肿,脱鞋疼痛,忍不住轻哼了一声,高璟停顿了一下,手下更小心了,慢慢把她的绣鞋脱掉,又脱掉袜子,端着她的脚,仔细看伤处,看比崴脚那日还肿得还重,一脸恼怒,“你不想要这只脚了?”
傅书言没像平常两人相处硬顶,乖乖地听他训斥,高璟抬头看她一缕乌黑油亮的秀发垂落,头低着,像犯了错误的小学生,柔弱可怜,神色稍缓,从窗台上拿过绿琉璃瓶,倒出药油抹在脚腕伤处,轻柔地为她按揉,傅书言感到他拇指指腹摩擦细嫩的皮肉,稍觉粗粝。
傅书言看他神情这一刻没了戾气,极耐心专注,想说要回家的话,堵在喉咙里,硬是说不出来,怕破坏他的心情。
良久,高璟停住按揉,从炕上抓过一个引枕,垫在她的腿下,略抬高。
傅书言看他这会心情不错,瞅着他的脸,小声道:“景将军一个月后离开京城,我没机会给他疗伤,想在他离开前把他的旧伤治好,还有景老夫人离开安逸的京城,陪夫君常年在西北苦寒之地……”
看他脸色没什么异样,又小心翼翼地道:“景将军驻守边关,也是为了保一方百姓平安,你知道上次战乱,我的家人有一半现在下落不明,我的家里人现在就怕过年,想起失散的亲人,说不出的心痛……”
傅书言每次跟他硬碰硬,都吃亏,这次改变战术,顺毛捋,带着几分乞求的目光,“求你,让我了这个心愿。”
傅书言说完,观察高璟的神色,没动怒,但也没说话,傅书言往他跟前挪了挪,扯了扯他衣袖,放软了声音,“求你,答应我这一次,以后随你摆布。”
高璟的表情略有松动,傅书言娇软的声,“璟哥哥,我答应你以后不给任何人治伤好不好?”又摇了两下他的袖子。
高璟无奈瞪了她一眼,轻轻地抱起她,往外走,走到廊檐下,高璟轻咳了声,傅书言看着他的脸,乖乖地搂住他脖子,高璟的脸部线条柔和。
高璟抱着她走到前院,径直朝来时坐的马车走去,先把她放到车上,然后,自己上车。
马车驶离王府,高璟把她的腿小心地托起,放到自己腿上,傅书言侧坐,对着高璟。
犹豫半天,忍不住道;“我的轿子在宫门口等我,世子爷能否把我送到宫门口。”言外之意,她乘自己小轿回王府,怕王府的人发现。
高璟没瞅她,眼睛看向车里某个地方,不知想什么,傅书言说出口,便后悔了,春风吹起高璟一侧纱窗帘一角,傅书言发现马车正朝皇宫门前行驶。
恨自己话说早了,看高璟不像生气,提着的心放下。
到了宫门口,远远地看见王府的轿子等在哪里,知儿朝大路上张望,显得很焦急,车子在宫门前停住,知儿看见,认得这辆车就是方才载着姑娘离开的那辆马车,急忙跑过来,地下的下人在车前放上一个长凳,傅书言一探头,知儿扶着她下来。
知儿朝马车里看一眼,马车门帘撂下,看不清里面,小声道;“姑娘去哪里了?急死奴婢了,姑娘再有一会不回来,奴婢只好回王府回王爷。”
傅书言轻描淡写地道;“去医馆看脚伤。”
傅书言白日里忙碌,课业不能耽误,晚上脚伤冷敷和热敷,配合按摩,吃药,尽管劳累加重,半月后,慢慢好起来。
傅书琴手里拿个一个请帖,给妹妹,“这是靖安侯府卫姑娘送给你的,靖安侯夫人明日生辰,请了咱们家的人和几家亲近的人,卫姑娘派来的人稍话来说,让你一定去。”
傅书琴又道;“姐这样身子,不能去了,你带我跟魏伯母说一声。”
傅书言看看请帖,道;“我明日学里请一日假,今晚从景府直接回家去,明日跟家里人一块过去,咱们家的人都要去的。”
傅书琴点头,“也好,你总没回去,顺便回家看看。”
庆国公府
杜氏正跟儿媳吕嫱抱怨,“我生养了琴儿和言儿姊妹俩,一个出嫁了,另一个出去住,不知道回来看看我,养女是外人,替人做嫁衣。”
吕嫱给傅明轩缝补一个褂子,微笑道;“瞧母亲说的,言妹妹镇日上学忙,哪得空。”
门外一声娇嗔,“是谁在背后编排我?”
杜氏停住手里的针线,方才还抱怨,这会子倒笑了,“死丫头,还知道回来看你娘?”
傅书言嬉笑着,搂住杜氏,“这不是看您来了。”
杜氏放下针线,想起道:“可倒是,明日魏夫人生辰,正想派人告诉你去,正巧你回来了。”
傅书言黏在杜氏身上,“我知道,卫姐姐给我下请贴了,我回来跟府里人一块去。”
“死丫头,我说你舍得回来,原来是侯府你魏伯母的事,你才回来。”
傅书言撒娇,攀住杜氏的脖子,“女儿这不是惦记您,顺便回家看看。”
杜氏哪能真生气,看见小女儿高兴还高兴不过来,笑骂道;“算你有良心。”
吕嫱穿针引线,手法娴熟,接话茬道;“言妹妹还没去看老太太?正好一会母亲去给老太太请安,一块去。”
杜氏把针线收拾到针线笸箩里,“走,现在过老太太屋里。”
杜氏母女媳三人去老太太屋里,二太太宁氏和四房的小梅氏也在,小梅氏身体稍好些,来给老太太请安,还有大房大老爷新纳的妾侍红,跪在炕上,给老太太揉肩。
傅老太太看见孙女,脸笑得褶子都舒展开了,“言丫头,你都多少日子没回来看我,是不是王府吃香喝辣的,把我们忘了。”
傅书言行礼毕,亲热地挨着傅老太太身旁坐在炕上,笑嘻嘻,“言儿今日是特意回来看祖母的。”
“我看看言丫头长胖了没有?”傅老太太边说,拉着孙女打量,“怎么好像瘦了,是你姐姐不给你饱饭吃?琴丫头回来,我可不依她。”
二太太宁氏赔笑道;“琴丫头要是不给言丫头饱饭,言丫头早跑回来了,老太太还不知道,言丫头是最爱吃的,嘴上不能亏了。”
大家都乐了,杜氏笑道:“瘦了好,前两年我犯愁,跟老爷说言儿长大嫁不出去怎么办?老爷还说了,嫁不出去,养一辈子,我们国公府又不是养不起。”
傅书言瞪眼看杜氏,声音提高了八度,“母亲,你说的是真的,我不嫁人,你留我在家里一辈子?”
宁氏嗔道;“这孩子,你母亲是恨不得你早日嫁出去,像你姐,让你娘省心。”
傅书言撇撇嘴,闹了半天,白高兴,逗我玩的。
傅老太太接话茬道;“姑娘大了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杜氏想起小女儿的婚事屡屡不顺,对傅老太太道;“母亲,我想请卦师来给言儿算一卦,婚事有个谱,夫婿朝那个方向找。”
傅书言捂脸,暗自叫苦,母亲怎么生出这样的想法,这是生怕自己嫁不出去。
傅老太太也想七姑娘的婚事,每每觉得板上钉钉,最后突然变故,不了了之,赞同,“等明日去侯府回来,去寻个卦师来算一卦,婚事蹉跎下去,年轻就这几年,好时候过了,耽误了最后着急寻个人嫁了,不称心。”
傅书言用绣帕蒙着脸,按照卦师指着方向找夫婿,这也太荒唐了,病急乱投医,长辈说自己的婚事,她不好插言。
小梅氏一直没说话,大病初愈,身子骨还有些虚弱,这时,接话茬道;“我倒是听见一个传说,从前我们县里有个姑娘,老大不小的,媒人说了几门亲事都没成,家里着急,寻个卦师算了一卦,说夫婿在东南方向,后来家里奔着这个方向找,城东南还真寻到一个好女婿,后来那个女婿读书上进,金榜题名,当了官,那个姑娘跟着享一世的荣华富贵。”
越说越玄乎,杜氏倒是认真了,“如此说,卦师算得灵验,你能打听出这个卦师现在哪里?”
小梅氏道:“都是传说,不知是真是假。”
傅老太太道:“慢慢打听,别找个不着四六的,浑说一通。”
一个丫鬟进来回道;“老太太,大厨房送晚膳来了。”
傅老太太对孙女道;“言丫头还没吃吧!跟我一块吃。”
傅老太太用饭时,二太太宁氏三太太杜氏,孙媳妇吕嫱和小梅都在跟前侍候,孙女傅书言唯一同老太太同桌吃饭。
傅老太太让吕嫱把傅书言平常爱吃的菜肴摆在孙女面前,傅书言回到家里,感到亲情的温暖幸福,难得歇息,吃得细嚼慢咽。
傅老太太用过晚膳,对儿媳道;“你们都在这里吃吧!省事。”
吕嫱和梅氏率领丫鬟们侍候两位太太吃饭,然后,两人才上桌吃饭,大户人家极讲究规矩的,长幼有序,尊卑分明,小梅氏府里名义上为平妻,正室柴氏又失踪了,四房的事应该梅氏当家,梅氏身体一直不好,八姑娘傅书锦主事,梅氏的身份终是照两个正室太太差了一层。
傅书言从老太太屋里回到自己屋里,月桂和房中两个小丫鬟看见姑娘和知儿回来很高兴,“姑娘回来不去王府了吧?”月桂每日打扫房间,犹如姑娘在家时一样,屋里洁净纤尘不染。
“明日回去。”知儿替姑娘答。
傅书言往自己床上一躺,熟悉的感觉和味道,姐姐家好,不如自己家来得自在。
门外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七姐姐回来了?”
八姑娘傅书锦刚从太医院回来,听说傅书言回家,赶过来。
傅书言坐起来,跟八姑娘傅书锦说话,傅书锦很忙,每日去太医院,跟女医初入宫闱,给后宫嫔妃瞧病,女医给太后和皇后调理身体。
傅书言拉着傅书锦笑道;“八妹妹这几年跟女医学,现在可以出徒了吧?”
傅书锦谦逊地道;“我那里有七姐姐的天赋,我人笨,多下功夫,有的不明白的地方,回家琢磨,实在不明白问师傅,自己给人瞧病,还不敢。”
傅书言心道,八姑娘是不知道,她祖父是前世名医,她从小生长在中医世家,耳濡目染,鼓励她道;“八妹妹你很聪慧,将来一定比我强的。”
靖安侯府
侯府大门敞开,侯府下人穿着新衣,透着喜气,庆国公府,大房大老爷傅瑞,大爷傅明华,已出嫁的大姑娘傅书韫和夫君,二房二老爷傅哲和二太太宁氏,三房庆国公傅鸿和三太太杜氏,带着和哥,七姑娘傅书言,三爷傅明轩和三少奶奶吕嫱,四房四老爷傅瑞和八姑娘傅书锦,傅书言看见孔凤娴跟在众人后面,没人太注意她。
一行车马浩浩荡荡到了侯府门前。
靖安侯卫廉站在门口迎接,跟傅府的几位爷们寒暄,请到里面,女眷直接抬到二门下轿。
靖安候夫人魏氏带着仆妇在二门里,迎接入内。
魏夫人跟傅家几位太太亲热地聊着,魏夫人今日一身正红团喜字锦褙子,插金戴银,看着热闹喜庆。
卫昭挽着傅书言的手,亲昵地道:“言妹妹,总没看到你,不是我下请帖请你来,连你面都见不着。”
“魏伯母的寿辰,不请我都来。”
一行人到花厅上,果然侯府没请几家,傅书言意外看见景老夫人在座,和两家武将夫人聊天。
景老夫人看见杜氏主动打招呼,“国公夫人有年头没见,还这么年轻。”
“年轻什么,孩子们都大了,”杜氏跟景老夫人甚是亲近,经年没见,彼此唏嘘岁月不饶人,一晃,都已不是当年年轻娇美的少妇。
傅书言和八姑娘傅书锦上前拜见景老夫人和两位夫人,那两位武将夫人夸赞道;“姊妹俩一样的标致,国公府出来的姑娘都像水葱似的。”
魏夫人看看傅书锦,笑道:“八姑娘行为举止越来像她七姐姐。”
宁氏笑说,八姑娘在宫里跟女医学习医术,一般的病症都能看,几位夫人称赞。
魏夫人看见人后的孔凤娴,道;“这位姑娘是那房的姑娘,我怎么好像没见过。”
傅书言眼风一扫,孔凤娴今日刻意打扮了一番,很引人注目,心底冷哼,想嫁到靖安侯府做二少奶奶,抢着答道:“这是府里一个远亲。”
孔凤娴上前见礼,魏夫人看这个姑娘长相娇媚,举止不似大家闺秀,像小家碧玉,听傅书言一说,想大概是借住傅家的穷亲戚,不理会了。
景老夫人对杜氏道:“说起女孩子学医术,学得精比男人都强,就说我这腰在西北看过不少大夫,汤药喝了不少,总不见好,傅七姑娘给我按了半个来月,腰也不疼了,走路都轻快了。”
杜氏瞅瞅女儿,不大相信,道;“她一个女孩家,懂什么,瞎按两下,夫人回京,京城气候暖和,一高兴,身子骨见强了。”
魏夫人看着傅书言,笑着没接话,其她人以为景老夫人顺情说好话,全没在意。
卫昭把傅书言拉到一带花墙抄手回廊蜿蜒走到上面亭子里,两人女孩子说悄悄话,卫昭趴在她耳边道:“上次多亏了你救了我哥哥,我母亲唤官媒上门给我哥说亲,我哥一概推了,言妹妹,我哥心里还有你,我母亲自儿子捡了一条命回来,什么事现在都顺着我哥。”
傅书言知道卫昭一直有心凑合她和卫廷昶,低声道;“我配不上廷昶哥,以后廷昶哥一定能找个比我好的。”
卫昭明白她的心思,不提这件事了,又说家里要为她说亲的事。
傅书言坐在亭子里的美人靠,放眼能看到卫府大半个花园,突然,被两个人吸引住,只见一带花墙根下,卫廷瑾跟一个少女面对面说话,那个少女衣饰艳丽夺目,傅书言打断卫昭的话,“容华郡主今日也来了。”
卫昭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看到卫廷瑾和高敏,疑惑地道;“我方才看见高敏,一会找不到人影,原来跟我二哥在一起,他们俩谈什么呢?这么半天?”
傅书言居高临下,看花园里一目了然,偏头,看见孔凤娴带着一个小丫鬟朝卫廷瑾和容华公主站的地方走来,卫廷瑾和高敏站在花墙后,花墙挡着,不知道有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