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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被潘兆房发现之初,潘阳就喊上张学兰一块上山,两口子抹黑把菜园里的菜全给连根拔了,能卖的全拿去卖掉,半生不熟的就留着家里吃。潘阳还拿大铁锹把松了的土壤全给拍板正了,上面还扔了碎石头,夏季雨水又多,下了几场雨地干了之后,压根就看不出来种过菜。
要知道,二房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得亏潘阳有先见之明,昨晚朱秀芝前脚刚走,潘阳后脚就喊全家人一起行动,该收的东西一股脑全打包了起来,连夜搬到潘老五家去。
潘老五老两口子如今全被潘阳送去了省城,潘阳从省城回来前,老两口把家里钥匙给了潘阳一份,让她没事去他们家晃荡两圈。
既然都没人住了,门一锁不就完事了?农村人有些迷信,家里一定要有人气在,哪怕潘阳不天天睡在潘老五家帮忙看门,也要时不时过去转两圈,把他家门窗大开透透气。
眼下倒是方便了潘阳,家里的新衣裳、床单被罩、毛线还有风干鱼肉和鸡仔,全给潘阳和潘士尧抹抬放到了潘老五家里。
不过潘阳还是不放心,趁着没人之际集中意念把东西全存到了自己空间里,唯有这样她的心才能安安稳稳的揣在肚子里,毫不担心被人发现什么。
可怜朱秀芝这个女人,信誓旦旦的要抓住大房的尾巴,没想到竹篮打水一场空,还给她男人潘兆房知道了她偷摸举报大房的事,被她男人狠揍了一顿。
到底是亲兄弟,潘兆房就是再不是东西,也不忍心去举报潘兆科,可想而知他知道朱秀芝偷摸举报后,把她揍得有多狠。
朱秀芝被她男人揍,最开心的要数张学兰,她如今可乐呵了,白日里东家串西家,和一群中年妇女东家长西家短,不等太阳落山,她就早早的把晚饭做好,催着家里老少赶紧吃饭。
为啥这么急?因为吃完了饭,她要赶着扛大板凳去潘家村小学操场参加批.斗大会,批.斗的对象是原潘家村小学三年级班主任朱克勤,不仅潘家村生产队的所有人要参加,就连其他村的都会过来,把小学操场密密麻麻围成一大圈,里三层外三层,别提多热闹了,去晚了寻不到好位置根本看不见!
“阿哒,你不去了?”张学兰收拾了碗筷,让她男人抗一条大板凳,让她儿子也抗一条,大家都急吼吼的往学校大操场赶,只有潘恒春坐在二层石台阶上没动摊。
潘恒春从布兜里捏了两搓旱烟草放进烟袋锅里,点上抽了一口,听大媳妇这么问他,潘恒春摇摇头道,“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没意思。”
和小一辈的人不同,潘恒春才是真正受过罪的人,回想起大革.命刚开始的十年,国家政治生活不正常,全国上下跟着处于一种非常动荡和混乱的状态之中,市、县、社、队四级,一切工作都以革.命大批判来开路,他们生产大队选拔了二十来个家庭成分良好、战斗力强的中青年后生,组成基建队,他们的任务就是专门搞阶级斗争。
基建队的首要敌人就是大地.主,其次是富农,再有就是犯了资.本主.义禁忌的老百姓,这些人无一幸免,统统拉去批.斗,强制这些人劳教,被劳教的人不给记工分,自带口粮和被褥,白天干最重的活,晚上号召全公社的人围观,对其进行思想教育。
说白了就是对人进行身体上和思想上的折磨,不仅耗尽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还让你在所有人面前抬不起头。
作为旧时代的地主,潘恒春挨批.斗的次数最多,但凡村书记要向上头表明积极性,就一定会把潘恒春拉去劳教一番,那种非人的精神和*折磨,潘恒春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更不想再去看一眼。
哪怕这个劳教的对象是猥亵女学生的道貌岸然老师,都不足以让潘恒春能下决心跟着别人一起去看笑话。
晚上潘家村小学操场上又开始热闹了起来,除却本生产队的村民外,尚且有外村的村民,本村互相熟络的都挤在南面墙,外村的都围在北墙,大人小孩挤在一块,挤到前头的就坐在大板凳上,来的晚的,就站在后头,要是站着还看不见,那就回家搬条大板凳,踩在大板凳上呐喊助威,整个操场吵吵闹闹的,像煮开的一锅沸水。
基建队大队长潘士聪在指挥队员忙活着,队员们把教室里的学生桌抬了出来,靠东面墙排成一排,每张学生桌上都放着一个搪瓷缸,妇女主任拎着个暖壶挨个往搪瓷缸里倒水,一会儿在这里坐的可都是公社大头,书记、副书记以及各个生产队大队长...
火堆子已经点燃,手推车、铁锹、大土堆、大石头堆...都已经准备完毕。
潘阳领着家里几个萝卜头刚到学校,就给潘士聪喊去教室了,同她一块被喊过去还有生产队其他队员,今晚潘士聪让他们作为给朱克勤添石加土的‘装土人’。
潘阳听老一辈人说过什么叫‘装土人’,被劳教的人称之为‘坏人’,而装土人则是‘好人’,坏人被逮到后,强制性让坏人推着小推车在操场上来回走,好人就用铁锹铲土往坏人的小推车里装,装满了土还要搬石头往里面扔。
进行*劳教后,再由大队书记、副书记,主任委员的等挨个发表讲话,对坏人进行精神劳教。
总之,务必要让坏人知晓他们无产阶级专.政的厉害之处。
潘阳对这种事不感兴趣,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在她眼里都是在耍猴给别人看。
潘士聪劝道,“兆科叔,你可是举报朱克勤作风不正的人之一啊,理应当由来对付他,让他知道你的厉害!”
潘士聪口中的对付,不过就是朱克勤推小车,她跟着装土装石头,这样就叫厉害?
潘阳满额黑线,半响才道,“你看朱克勤脑门子上的疤到现在都没褪掉,他应该知道我的厉害了。”
说起这个,潘士聪忍不住拍拍潘兆科肩膀,哥两好似的,由衷道,“说真的,兆科叔我老佩服你了,够种!真不愿意去装土?”
潘阳忙摆手道,“真不去。”
潘士聪也不强求,不过潘阳不去,他们老潘家也得出个代表,潘士聪找到潘家一排萝卜头,正色道,“枪杆子出政权。哪个愿意去当装土人?”
“我!”潘士勋这个虎头虎脑的狗蛋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抄起铁锹就往操场中间跑,潘阳在后头喊他也没个用,人家早跑远了。
潘阳笑骂了声小兔崽子,也由着他去了,反正在她眼里,这些形式就是在集体搞笑话。
等批判时间一到,操场的大喇叭声立马响起,基建队的副队长手里拿着鞭,像赶老驴一般,跟在朱克勤后头催他快点,朱克勤走的慢了,他就给他一鞭子。
朱克勤每走一步,装土人就往他的推车里装一铁锹子土,最令人捧腹的是老潘家的二小子,蛋大的小人,拿铁锹都还费劲呢,也跟在屁股后头添乱。
可怜朱克勤刚出县医院出来,被潘阳揍过的身子骨还没养好,且他本就不算个正儿八经的庄稼汉,平时日只要拿本书在讲台上摇头晃脑就成,哪里吃过这种苦头,冷汗直冒,浑身从骨头眼里冒着疼,他忍不住暗骂道,还不抵他直接蹲班房呢!班房里虽说不让乱跑,但闲呆着不用劳动,哪像现在,吃这苦头!
也不知道是有人故意整朱克勤还是怎么的,这场批.斗大会一连开了好几天,每天都有不同的批.斗理由,等批.斗结束,朱克勤的小命也去了大半条,可把朱克勤他女人心疼坏了,更让他女人哀嚎的还在后头,原本以为劳教之后就算了,没想到还把她半死不活的男人直接送进了班房,让他吃劳改饭!
不管如何,令老潘家糟心的事总算过了去,潘士尧赶着上班,早就回了县城,因为朱克勤的事,本来说好的相亲也没能相。不过就算潘士尧去县城了也不要紧,因为王有田他爱人说人家姑娘主动要去县城和他对象!
王有田他爱人寻了个空闲时间特意来老潘家说了这事,她道,“姑娘家那头问了好几次了,我也不好次次都推脱,就实话跟人家姑娘说士尧在县城工作忙,实在难找时间回来一趟,人家姑娘当即就说了,既然士尧回不来,那她就过去一趟。”
说着,王有田他爱人笑吟吟的问潘阳道,“兆科,你看这样成不?我领人家姑娘去,你和学兰也一块,就我们几个,中午赶士尧下班点儿,我们一块吃个饭就当是见了面,行不行?”
潘阳想了想道,“也行,那我们就一块去。”
本来张学兰不打算去的,可转念一想,她还没去过县城呢,比起相亲的事,她更想去她儿子工作的单位看看。
就这么说定后,王有田他爱人提前一天回了娘家,王有田家有辆自行车,王有田他爱人骑自行车带人家姑娘,潘阳这边就骑车带张学兰,四人分头行动,说好在县贸易经理部大门口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