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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男朋友吗?”
面对这个问题,杨子溪愣了一瞬。她脑袋里一瞬间转过了许多想法,最后顿了一下,反问道:“问这个干什么?有人喜欢我?”
晏海清移开目光,盯着杨子溪把玩的那双筷子,道:“不是……你说你有前男友,所以我……”
晏海清只是很好奇,她想象不出杨子溪的男友该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所谓的“人渣前男友”到底做了什么。她对女生之间的闺蜜情谊不太熟悉,不知道以她们俩现在的关系是不是适合探听这种程度的*。
从结果来看,似乎还没到时候……
杨子溪瞧见晏海清的样子,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她用胳膊推了推晏海清,成功让晏海清迷茫地抬起头,盯着她看。
杨子溪双目含笑,问:“该不是你喜欢我,所以嫉妒我前男友吧?放心放心,我现在没男朋友,当然也没有女朋友,你可以安心地追我啊。”
晏海清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她对同性恋没有直观的概念,只知道不太常见,她初中班上有一个女同,因为太特立独行所以全校都知道。她想起来上次杨子溪也挑衅地问过她“你是同性恋吗否则为什么把作业给我抄”,晏海清就有点不自然了。
她“不不不”了几句,特别想问问杨子溪对同性恋的看法,可是……以现在的关系可以问吗?
晏海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恰好店主把菜端上来了,于是她把菜摆在桌子正中间。
杨子溪把手上一直在玩的筷子递给晏海清,自己另外拿了一双,道:“钟梨他们过会儿就要到了,我们先吃吧,饿死我了。”
杨子溪拿着筷子玩了好一会儿,到晏海清手里的时候,一端已经沾染了杨子溪的体温,有点温热。晏海清拿着那一头,却觉得有点烫手。
杨子溪催促道:“吃啊。”
晏海清才回过神来,拿筷子的时候特意拿在中段,避开温热区。
杨子溪看了一眼,笑了:“你筷子拿得这么矮啊,听说拿筷子越矮,以后嫁得越近,不知道对不对。”
晏海清“哦”了一声,看了看杨子溪,道:“那你以后是要嫁到美国吗?”
杨子溪道:“不嫁人,嫁人好麻烦的。”为了结婚,杨子溪和家人准备了好久,各种琐碎的小事真的特别容易激发负面情绪。当她知道陆阳文要悔婚的时候,她恨不得掐着陆阳文的脖子问:劳资忙了那么久你一句“不结了”就想打发掉?
至少十年内,她不会懂结婚的心思了。
晏海清又“哦”了一声,夹了一筷子鸡蛋,顿时表情变了:“好咸——!”她看着杨子溪,很佩服对方竟然能面不改色地吃那么多口。
杨子溪冲着晏海清得意地一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生活,生活。红尘的味道懂不懂?”
晏海清:“……”她沉默地起身,去接了两杯水。
一杯刚刚放在桌子上,就被杨子溪抓起来仰头喝了个精光。
晏海清:“……”
“我还以为你不需要水来着,结果原来也觉得咸,不接着品味红尘了?”晏海清说。
“这红尘味太浓了,你简直就是万丈红尘里的一股清泉,直接滋润了我干涸的心灵。”杨子溪张口就来,一杯水下肚之后立马又夹了一筷子。
晏海清:“……”她拿着空杯子又去接了一杯水,放在杨子溪的手边,这才坐下来吃第二口饭。
“看来你真的很饿了。”晏海清得出结论。
杨子溪嘿嘿笑了两声,说:“当年在英国,我可是吃了一整年寡淡无味的土豆,你吃过那个之后才知道,咸有咸的好啊!”
晏海清一愣,重复道:“你在英国呆过一年?”
杨子溪夹菜的手一顿,惊觉失言。明明已经在注意言行了,没想到现在吃得太嗨,一时不察还是露出了马脚。杨子溪把菜喂进嘴里,说:“我表哥说的,我重复他的原话。”
也不知道这番话说服晏海清没有,晏海清没有继续揪着英国问,而是道:“你怎么学英语的啊,我写完形填空的时候总是选不对,明明单词都背了啊。”晏海清微微皱着眉头,似乎很为这个问题烦恼。
晏海清各科成绩都很好,唯独英语有点拖后腿——对于晏海清这个成绩层次来说,英语115上下真的很低了。身为晏海清的同桌,杨子溪知道晏海清花了很多时间在英语上,可是成效却不如何。
杨子溪想了想,说:“学习一门语言,最好的就是沉浸在它的环境里。你周围没有外国人,只能多听英文歌多看英文电影,没事的时候听演讲也可以。习惯之后完形填空就可以凭语感了。”
晏海清还是皱着眉头,一脸迷茫。
杨子溪于是掏出手机,插上耳机之后塞了一个到晏海清耳朵里,道:“英文演讲我没下,不过有几首英文歌,你可以先听一下。”
于是晏海清和杨子溪共享一副耳机,在街边小馆子里一边品尝红尘一边听小清新英文歌,倒还是蛮惬意的。
两人吃了半碗饭之后,钟梨和石尧才出现在了饭馆里。
他俩一屁股坐在杨子溪和晏海清对面,对老板道:“再来一碗。”
杨子溪正在喝汤,晏海清问:“你们干什么去了?”虽然听上去挺合情合理的,但是杨子溪说的话晏海清一点也不信,只好来问当事人。
钟梨道:“我们买吃的时候被张锋找来的人堵了,还好有人见义勇为,我们才逃出来。然后我跟石尧又找保安回去看了看情况。”她喝了一口水。
晏海清闻言看了看杨子溪,这似乎是两个迥然不同的故事,把钟梨的话掰开看也分析不出来“杨子溪前男友”这么一个人设,倒是勉强和钟梨的前暧昧对象有点关系。
杨子溪的话果然不能信,包括后面英国什么的。
不过晏海清只是腹诽了一下子,并没有表现出来。她接着问:“然后呢?情况怎么样?”
石尧道:“我们去的时候,那群人已经不在了。英雄撑着墙好像很痛苦,不过没有大碍。我们要送他去医院看看,他死也不干。我们拗不过他,只能让他走了。”
形容完一系列事情之后,石尧还感叹了一句:“真是个好人啊……”
杨子溪敲了敲盘子的边缘,道:“快吃快吃,不吃就没了啊。”
石尧诧异问:“杨子溪,你就不关心救命恩人的情况吗?好冷漠啊……”
杨子溪看了石尧一眼,没说话。石尧耸了耸肩,弱弱地闭了嘴。
晏海清看了看杨子溪,不知为什么,就觉得这件事情肯定有隐情。不过杨子溪明显不想提,她也就顺势把杯子递给了石尧,道:“这菜有点咸,吃饭之前一定要先准备一杯水,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啊。”
石尧和钟梨立刻被吃的吸引了注意力,争相去盛饭倒水。
杨子溪瞅了晏海清几眼,也不知道对方这波解围是故意还是无心。
在晏海清的打岔和杨子溪的刻意回避下,陆阳文的话题再没有被提起了。他们四个人一起吃饭,在这个小馆子里竟然也吃得和刚刚的自助餐厅里一样开心。
不说别的,同仇敌忾地吐槽饭菜偏咸,就可以增进很多感情了。
四个人吃得饱饱地,一出饭馆就看到了医院的大门,晏海清的表情瞬间萎靡了下来。
刚刚一起吃饭侃天的时候还能暂时忽略晏柔柔的事情,可现在现实又压了过来。晏海清皱着眉头,也不知道晏柔柔什么时候可以做完手术,她甚至不知道晏柔柔是出了什么事。
石尧见状安慰道:“没事的,我问过护士了,是比较平常的手术。”
杨子溪讶异道:“你还懂这个?”
石尧自豪道:“那当然,我家可是开医院的!”
成功换来晏海清和杨子溪刮目相看。
钟梨嗤笑一声,道:“开精神病院的!”
石尧跳脚:“那也是开医院的!耳濡目染我还是懂一点的好吧!你现在改变态度的话,我还能给你一张打折卡!”
晏海清一愣,她本来以为钟梨说的“精神病院”只是调侃而已,虽然这种调侃让她感到不舒服。可现在看来也许是真的?她问:“南门?”
石尧点了点头,道:“对的,我爸刚刚被调过来当院长。”
杨子溪闻言挑了挑眉,如果没记错的话,她上次跟踪晏海清时,晏海清就是进了南门综合医院,拿了一些药出来了。这么说晏海清家里真的有谁有精神疾病?晏海清自己,还是晏海清的妈妈?
“医院还兴打折卡这一套啊?”杨子溪问。
“拿药的时候可以打着折,抹掉一点零头罢了,”石尧吐了吐舌头,道:“我平常拿安神的药就在我爸医院拿的。”
杨子溪道:“那你能不能给我一张?我拿着好玩,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呢。”
石尧愣了愣,虽然不知道医院打折卡有什么好玩的,不过还是答应了下周带去学校一张。
杨子溪三人陪着晏海清到了手术室门口的时候,手术还在进行中。四个人在手术室门口齐齐坐一排,等着门开。
进了医院之后,晏海清的情绪明显更低落了,几乎到了连话也不愿意说的地步,就盯着地面发呆。
杨子溪再次分享给晏海清一只耳机,两个人安静地坐着听歌。而钟梨和石尧则只好拿手机上网。
随机了几首歌之后,晏海清突然轻轻地开口:“这首歌很好听。”
杨子溪点了点头,说:“是挺好听的,调子柔柔的很棒,不过歌词意思不太积极。”
晏海清“哦”了一声,道:“我只听到了painless。”
杨子溪重复了歌名:“《suicideispainless》。”她默默地把这首歌设成了单曲循环。
歌词什么的,只要调子好听就可以了。在这种时候强求积极正面,也是不合情理的事情。
“晏柔柔的家属在吗?”不知道什么时候,护士来到了这里。
晏海清连忙站起来,耳机都被扯掉了,她道:“我是。”
护士看了看木板夹上的文件,说:“手术大概还有两个小时结束,之后要留院观察一下。你先过来把手术费和床铺费交了吧。”
晏海清一愣,问道:“大概多少钱?”她今天就带了几百块钱,之前往杨子溪包里塞了火锅的钱,交完救护车出诊费又在小饭馆里请了一顿,现在手头并没有多少钱了。
护士道:“两千六百多吧,可以刷卡。”
可晏海清连卡也没带。她皱着眉头,刚刚要跟护士商量等她回去拿了存折再交钱的时候,钟梨已经站了起来。
钟梨从自己包包里翻出一个信封,递给晏海清道:“我这里有两千,身上还有刚刚发的工资一百一,我们凑一凑应该差不多。”
晏海清咬了咬嘴唇,信封里的钱是钟梨带来“还”给她的,虽然这时候情况比较特殊,但是拿了之后又要怎么算呢?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抬头对护士道:“能不能等我回家去拿?一个半小时就过来了。”
钟梨的眼神明显暗了暗。
护士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晏海清本人,好心道:“爸爸呢?你一个小姑娘晚上回去不太.安全吧,既然你朋友有钱,先借着呗,明天拿了钱再还啊。”
杨子溪也在一旁劝道:“你回去再来太辛苦了,先垫着交了吧,不急在这一时。你身上还有六百块钱吗?不够我先借你,我不急。”她掏出了六百块,直接拉着晏海清的手塞了进去。
晏海清这才勉强同意了,接过了那个信封,跟着护士姐姐走了。
她走了几步,回头对钟梨和杨子溪强调道:“钱我明天就还给你们。”
等到晏海清走了之后,钟梨问杨子溪:“怎么办啊……”
杨子溪摊了摊手,道:“她肯借钱就不错了,已经改善很多了……剩下的慢慢来吧。”
晏海清交完钱就过来了,第一句话就是:“你们先回去吧。”
晏海清指了指墙上挂的钟,道:“都快十点了,这么晚了父母也会担心的吧,我自己守着就可以了。”
钟梨早就收到了父母让她回家的短信,之前陪着晏海清,并不敢说出来。现在晏海清开口了,她也就顺水推舟道:“那我们先回去吧,晏海清你要注意安全。”
晏海清笑了笑,说:“晚上我就在医院租个陪床位,会有什么危险。倒是你们回家要注意安全,晚上太黑了,你们又被人给盯上了。”
杨子溪想了想,从包里拿出一个mp4递给晏海清,道:“里面有电影有书有歌,电应该也是满的,你拿着先用吧,你一个人要是怕怎么办。”
这个时候智能手机还不普及,杨子溪习惯了智能手机各种功能,现在只能随身带着手机和mp4,勉强凑全智能手机的大部分功能。
她怕晏海清不接,又立刻补了一句:“外国电影都是原声双语的,歌也有英文的,现在反正没事干,可以顺便练习一下英文,转移注意力。”
听到杨子溪这么说,晏海清笑了一下接过去,道:“谢谢你了。对了,明天麻烦帮我给店长请个假,我不能去工作了。”
石尧应下。
这时候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完了,于是晏海清把三人送到楼下,看着三人上了出租车,就上楼了。
晏海清上楼之后才感受到了一丝冷清。之前杨子溪他们还在的时候,虽然互相没有交谈,但无声的陪伴也会给人力量。现在人走完了,晏海清看着空荡荡的走廊,莫名地觉得有点害怕,又有点寂寞。
她坐在之前的位置上,打开杨子溪的那个mp4,戴上耳机开始听歌。杨子溪列表里的歌大多很舒缓,在当下的情况下听倒挺能安抚情绪的。晏海清呆呆坐着,思绪不自觉开始乱飘:杨子溪每天听着这些歌,在想什么呢?
想着想着,她忍不住浏览了一下mp4里面的电子书,发现没有什么言情类的畅销小说,这点倒是和大部分高中女生很不一样。
晏海清此时心绪不定,看不下书。草草浏览了一下目录之后,就继续听歌发呆了。
等到晏柔柔被推出来的时候,mp4的电量已经用掉百分之五十三了。晏海清忙迎接上去,看见晏柔柔还闭着眼睛昏迷不醒。
她跟着医用床一直到了病房,看着医护人员把晏柔柔抬上了病床。她对医护人员道完谢之后,边坐到了旁边属于她的陪护床上。
病房是个六人间,有人看见是个小姑娘陪床,都很惊讶地问:“小姑娘来陪妈妈啊,你爸爸呢?”
晏海清答:“我还没出世的时候爸爸就不在了。”
果不其然收获了一堆同情的目光,也把其他的问候都挡了下来。
晏海清习惯了大家在听到她身世之后的同情,现在能够做到心如止水了。她帮晏柔柔掖了掖被角,就看见晏柔柔睁开了眼睛,气若游丝地叫了一声:“海清……”
晏海清忙道:“妈妈,你醒了?要不要喝口水?”
晏柔柔说:“我们……明天……回家吧……”
晏海清一愣,问:“为什么?”
晏柔柔的表情明显是忍着疼痛,语句都成碎片式的了:“住在医院……很要钱吧……今晚就算、算了,我有点撑不住……明天一早回家……可以忍过去的……”
晏柔柔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在担心钱,这让晏海清感到很心酸。她叫了一声“妈妈”,然后握住了晏柔柔的手。
“我们有钱,先把病看好,可以吗?”晏海清不敢眨眼睛,生怕眼泪会掉下来。
晏柔柔苦笑了一下,道:“我们哪里有钱……房租还没有交呢。”
晏柔柔十月三号回来的时候,说找外公外婆借到钱已经把房租交了,让晏海清不要担心。可现在晏柔柔这么说……
晏海清一愣,重复道:“什么?”
晏柔柔道:“对不起啊,妈妈没有借到钱……外公外婆他们也没钱……”
晏海清一愣,道:“那也不能不住院啊!”
晏柔柔说:“家里的钱先把房租交了吧,我在家养伤是一样的,海清,听话。”说到后面的时候,一向慈祥的晏柔柔表情已经严肃起来了,似乎要用这副表情说服晏海清。
晏海清咬了咬牙,说:“没事,我有钱,交完房租我还有钱。”
晏柔柔一听这话就知道晏海清在撒谎,家里有多少钱她一清二楚,她虽然不知道这个手术要多少钱,但是估算一下也知道她们家已经没有积蓄了。晏柔柔没有戳穿晏海清的谎言,只是苍白地笑了笑,道:“你先睡吧,很晚了。”
“晚安。”晏海清愁容满面地对晏柔柔道,随后脱了衣服,钻到陪护床上了。
晏海清没带毛巾和香皂,医院倒是有免费浴室,可一次性毛巾和香皂是要钱的。晏海清舍不得用钱,只能暂时和衣而睡凑活一晚上,明天回家再洗澡换衣服。
她躺在床上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晏柔柔痛苦的表情。关于金钱的加减法再一次充斥了她的整个脑袋,可现在家徒四壁,还差着房租和钟梨杨子溪垫付的两千六这两笔外债,即使能把一分钱掰成两分用,只怕也是不够的。
晏海清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后来实在是累得不行,迷迷糊糊将要入睡的时候,又听到了隐隐的抽泣声。
晏海清一下子就惊醒了,那哭声是晏柔柔的。她僵着身体不敢翻身,不敢让晏柔柔知道她没睡着。晏柔柔的泪水像是流过伤口的盐水,把晏海清的心脏刺得生疼生疼的。
晏海清憋着泪水,瞪着天花板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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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杨子溪三人当晚坐出租车,按照钟梨、杨子溪、石尧的顺序先后到了家。
杨子溪到家之后,洗了个澡。出来之后收拾东西,在包包里找到了一小卷钱。
杨子溪对这卷钱完全没有印象,展开之后一看,这卷钱大多是十块二十。她数了数,正好是那顿自助餐的价钱。
晏海清的名字呼之欲出。
杨子溪一愣,完全没有想过对方竟然把钱还回来了,明明说好是自己请客的。
杨子溪想到刚刚晏海清说“要还钱”时的坚定,怜惜就泛了上来。她想了想,走出了房间,敲响了杨永的房门。
杨永正在看材料,见到杨子溪进来,有点惊讶地问:“怎么了?”
杨子溪随便坐在了杨永的对面,道:“我就找你聊聊天。”
都找到书房里来了,还坐在了对面……这副架势一看就不是随便聊聊而已。杨永于是放下了笔,双手交握撑在扶手上,微笑道:“聊吧。”
杨子溪指了指杨永面前的文件,道:“你看啊,边看边聊呗,你这样我慎得慌……”
杨永笑了笑,依杨子溪的,重新拿起笔,不过看得挺漫不经心的,道:“现在可以说了?聊什么?”
杨子溪想问问晏明的事情,百度到的太宽泛太简单,根本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可是面对杨永的时候,又不知道要怎样开头。她站了起来,走到杨永身后,给杨永揉了揉肩。
杨子溪以前从来没有过这么“懂事贴心”的行为,老师让给父母洗脚写作文的时候她都是编过去的。现在突然来了这么一下,倒让杨永有些受宠若惊。
杨子溪揉了几下,不小心瞟到了杨永手上的文件。
那是两份评估文件,分别是对郊区两块土地进行估值,杨永正摆在一起,对比着看。
杨子溪看不懂细节,但是勉强能看个大概,就是说城西的那块比城东的那块要值钱。杨子溪愣了愣,指着文件道:“爸爸,这个是不是有问题?”
杨永闻言惊讶问:“什么问题?”
继揉肩之后,杨子溪又让杨永吃惊了一下。这孩子什么时候开始关心商场上的事情了,甚至还敢于提出意见?
杨子溪也说不出具体的原因,她觉得不对劲无非是因为有了重生的外挂而已。在她的记忆里,政府马上要在城东设立技术高新区,一系列的优惠政策随之而来,早一天入驻,多获得的利益不止一点半点。
上一世陆阳文还对她感慨过,要是杨永早一点在城东入驻就好了。
杨子溪支支吾吾,对着两份文件,头都是大的。她随口扯:“城西要建火车站,城东要建技术开发区……我觉得技术开发区比较有前景。互联网发展这么迅速,以后肯定会实现产业变革,死守着实体没前途。而且城西大家都知道有商机,土地炒得特别贵,城东没什么人买,投入小回报高……反正要我选,我肯定是偏好新鲜事物啦。”
这番话完全是外行说出来的,听着跟笑话一样。不过杨永并没有嘲笑杨子溪,而是摸了摸下巴,道:“我也在犹豫……因为晏氏似乎在偷偷地朝城东下手,这说明其中肯定有什么这两份文件没有考虑的因素。我还不知道晏氏的决策是不是正确的,不过肯定是有一点道理的。”
虽然杨子溪说得完全不在点子上,不过杨永觉得对这个项目再考察一下也没错。他当即做了决定,明天再组织一个资产估值的队伍对这两块地重新评估一遍。谨慎点总不会错。杨永摸了摸杨子溪的头,道:“对这个有兴趣?”
他倒真没想到杨子溪会对这种事情有看法,他一直以为女儿还是个小孩子,整天只关心一些风花雪月、吃喝玩乐。没想到不知不觉,女儿已经这么有想法了。虽然他不刻意引导杨子溪的发展,不过若是杨子溪愿意接手商场上的事情,他也是很高兴的。
杨子溪一听就知道杨永在打什么主义,她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道:“没有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开玩笑,看着数字和各种决策分析,头都会大的。她还就真的只愿意关心一些毫无边际的事情,比如文学、哲学与爱什么的。
杨子溪犹豫了一下,道:“不过,我对八卦挺感兴趣的。爸爸有没有什么八卦可以听?什么都可以,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既然正好谈到了晏氏,顺着打探一下倒也不错。
杨永问:“你想听哪种八卦?”
杨子溪这次答得飞快,“比如晏氏的。”
杨永狐疑地看着杨子溪,想了想,道:“说起来晏家还真有个八卦,晏明的儿子不是得了白血病么,需要骨髓配型,听说找了好久找不到。”
杨子溪丝毫不知道晏明还有个儿子,更怕不会知道白血病什么的。不过既然杨永说了,她也就故作清楚地点了点头,一副了然的模样。
杨永接着道:“晏明发家以前去山村里支教过,听说跟某个山里姑娘定了情,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分了。晏明正在想办法找那个山里姑娘,我们都猜是为了救他儿子,指不定会留个种嘛。”
杨子溪听到这里,基本上就把晏海清的身世拼凑出来了。
为什么晏海清现在这么穷以后却那么有钱,也就可以解释了。杨子溪叹了一口气,原来上辈子的晏海清也经历过这么多痛苦,才会被暖男陆阳文趁虚而入,从而挖自己墙角么?
这么一想,杨子溪对晏海清只剩下同情和心疼。上一世的这个晚上并没有钟梨和自己在,也就是说晏海清一定被逼着在夜里回去取了存折。杨子溪想到晏海清在寒风里裹紧了衣服的情景,就觉得心酸得不行,也格外庆幸自己今晚跟着去了。
不过她疑惑的是,为什么晏海清的妈妈也姓“晏”?
杨永见杨子溪听得入神,忍不住敲了敲她的脑袋,道:“小孩子就喜欢听这种八卦啊?我还以为你喜欢肝肠寸断的爱情故事。”
杨子溪吐了吐舌头,道:“这种故事比较有现实意义嘛。爸爸,你说,晏明能找到吗?”
这个问题杨子溪早已有了答案,却还是忍不住问了杨永,也是忍不住自我假设。她一方面希望晏明快点找到晏海清,那么晏海清就不会每天到处打工这么苦了;一方面又担心晏明的出现是使得晏海清变阴沉的罪魁祸首。
接触过晏海清之后,才知道原来这个女孩子这么惹人心疼,似乎上帝对她尤其不公。
杨永想了想,说:“不知道那个山里姑娘有没有给他生孩子呢,那个年代发生这种事……那个姑娘还能不能活着都是个未知数。”他摇了摇头,很是感慨道:“你说他直接把那个姑娘给娶了,应该也不会出这么多事情了。”
杨子溪挖够了八卦,又给杨永捶了十来分钟肩膀,就叫着困了累了,退出了书房,回了自己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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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杨子溪本来不打算再去咖啡店打工了的。
当时要求打工只是突然的冲动,再深究一些,说白了不过就是要接近晏海清。今天晏海清摆明了不会在咖啡馆,也就没什么好去的了。
可钟梨早上就给杨子溪打电话,约她一起去咖啡馆。钟梨心里念着早点还给杨子溪钱,对这一份能赚工资的兼职非常满意。
在友情的压迫下,杨子溪被迫揉着眼睛爬了起来,到咖啡馆的时候眼睛都还没睁开。
店长冲她打招呼:“哟,你今天差一点就迟到了啊。”
杨子溪一看店里,熟悉的几张脸孔都已经到了。她苦着一张脸,道:“我迟到了吗?对不起啊。”
刚刚道完歉,杨子溪就抬手打了个哈欠。
店主哈哈大笑,说:“小丫头很困啊,昨晚干什么坏事了?”
“不知道为什么,失眠了。”杨子溪愁眉苦脸地对着店主道。
店主盯着墙上的钟,嘴里倒计时:“五、四、三、二、一!”他看了看门口,奇怪道:“今天海清怎么迟到了,这是头一回啊。”
杨子溪一愣,道:“钟梨没有说吗?她今天请假,她母亲……昨晚动手术了。”
店长笑了笑,道:“我当然知道,我逗你玩的,醒醒神。待会店里打烊了之后,我们一起去看看海清妈妈吧,慰问一下。”
杨子溪一听这个,连哈欠都不打了。她还蛮想去看晏海清的,不知道晏海清昨晚一个人在医院住得怎么样。
今天杨子溪干活就没有第一天那样卖力了,一来太困,二来态度上本来就比昨天懈怠。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她都没吃员工餐,就跑到休息室打算休息。
床还是上次晏海清指给她的那张,杨子溪这次小憩的时候,尤其仔细地把鞋子摆放得整整齐齐之后,才掀开被子。
一掀开被子,杨子溪就看见了压在被子下面的一叠卷子,仔细一看,正是这个十一长假老师布置的作业。杨子溪翻了翻,果不其然看见了晏海清清秀的字迹。晏海清已经做了一大半,就留下了语文和英语没写。
杨子溪一看就笑了,看来晏海清对文科真的比较苦手啊,连做题都要留到最后。
翻了几页之后,困意又出现了。杨子溪把这叠卷子和纸笔都装进了包里,打算待会儿给晏海清带过去——这个十一对方可能不会再来咖啡店了。
装好之后,杨子溪再次爬到了床上。一躺上去似乎就闻到了某种洗发水的香味。想到上次晏海清说的“这床只有她睡”,那么这香味一定是晏海清的了。
杨子溪一边想着一定要问问晏海清用什么牌子的洗发水,一边沉入了黑甜的梦境。
明明昨晚什么都没有做,杨子溪却困得要命。她在这张单人床上睡得熟地不得了,似乎还做了一些光怪陆离的梦。杨子溪在一个又一个梦之间不断奔逃,瞌睡却像滚雪球一样越积越多。期间钟梨进来叫她起床上班,甚至在她的脸上拍了几下都拍不醒。店长见状只好阻止了钟梨,也就随杨子溪睡去了。他们店里也没缺人到非得抓这一个壮丁的地步。
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沉西山。她坐在床上,看着休息室里的小窗子透进来的暖黄的夕阳,整个人都放空了,似乎陷进了另一种意义上的贤者时间里。
怎么就睡了这么久?杨子溪呆呆地想。
店长掀开帘子探头看,正好看到杨子溪在穿鞋子。他笑了笑,对杨子溪道:“你这样不行啊小同学,叫都叫不醒,只好让你翘一下午班,今天工资只能拿一半没意见吧?”
杨子溪沉默了半天,回了一句:“这床有毒。”
店长哈哈大笑,说:“这床平常是海清在睡,肯定是她下的毒。你待会见到海清一定要审问她一番。”
杨子溪叹了口气,站起来,把床铺整理了一番,道:“店里打烊了?我们可以去医院了吧?”
如果真的有毒的话,那么毒一定是晏海清用的洗发水了。
晏海清这人,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