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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为疼爱你,你今日想要借着本宫的手除掉唐韵,本宫并没有跟你计较。”
柳明萱咬着唇没有说话,今天白日里那一出她知道根本就不可能瞒得过皇后,她也从不曾打算瞒着她。
想要除掉唐韵,已经不是先前那般简单。她如今毕竟已然是个一品郡主,是以,若是没有皇后的配合,还真是不能够成事。
但,她怎的就这么大喇喇说出来了呢?
“你千不该万不该,怎么都不该将鸾喜宫的人也给引了来,若是一个不小心,岂不是连本宫都要给牵扯进去?”
皇后声音陡然一冷,柳明萱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宣儿不敢。”
北齐皇后雍容端庄,乃是一代贤后。却也只有自小长在她身边的自己才知道,皇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和善的人,能够固守皇后之位这么些年?
“不敢么?”皇后伸手缓缓摩挲着柳明萱娇嫩的面颊,一脸的慈爱:“本宫可不喜欢说谎的孩子呢。”
她手指上戴着黄金的护甲套,很是尖利。如今这么慢悠悠在柳明萱脸颊上划过,难免便会叫那尖利的甲套碰着她的肌肤。
在柳明萱眼里,那华丽的护甲套便如同锋利的匕首,分分钟便能将她送进地狱里去。
于是,便僵直着身子,半丝不敢动弹。
“长信宫终究是本宫的地盘,谁来过,谁没有来过,你就真的以为本宫不知道么?”
“宣儿。”皇后的声音柔柔的,低低的,很是慈爱:“宗政如茵虽然无关紧要,你却不该将……他也给引来。那可是梁贤妃的心头肉,你是想要毁了本宫么?”
皇后声音陡然一历,黄金护甲一歪便在柳明萱面颊之上划出了浅浅一道血印子。细密的血珠子便一下子透了出来,她的肌肤保养的很好,血珠子便顺着面颊一下子滑了下去,直到渗入肩头上系着的雪狐披风里头都没有破开。
柳明萱秉着呼吸,半个字都不敢说。她只觉得那指甲似乎染上了雪夜的寒冷,将她整颗心都给冻住了。
不然,怎的会觉得这般的冷?
她以为她今日布局很是高明,却哪里想到尽数落入了皇后的眼中。
那么……今日到底是谁利用了谁?
她利用宗政如茵将那人引来长信宫,原本不过是想试探下自己在皇后心中的地位。如今,却俨然送了个大的把柄在皇后手中。
“你幼年之时极是可爱,怎的如今长大了,就生出了这么些不讨人喜欢的小心思呢?”
皇后收回了手,看了眼自己的护甲套。见最后那一只戴在小指上的甲套末端染着淡淡一丝血红,眼底深处便掠出一丝嫌弃。将那夹套给摘了下来,随手搁在了身边的桌案上。
“本宫今日纵容你对付蕙义,可惜你并不是她的对手。是以,自此后你便不要再怨怪本宫没有给过你机会,若是没有本宫的授意,你不可再找她的麻烦。”
柳明萱咬着唇,听见皇后这么说,竟是连面颊上的疼痛都觉不出来了。只觉得满腔都是怒火,一肚子的恨意。 凭什么?
凭什么自小看着自己长大的皇后会……护着那个身世不明的贱人!
“你也不用觉得委屈。”皇后声音软了下来:“你与太子自幼一处长大,情分自然不是旁人能及得上的。蕙义却是一早便定给了太子。”
眼看着柳明萱身子绷得紧紧的,皇后又哪里不知道她的不甘?于是轻轻叹了口气。
“本宫说到底也是你的姑姑,今日便索性给你交个底。当初给蕙义和太子赐婚并不是本宫的主意,而是皇上的意思。他曾说过,蕙义只能成为我皇室中人。是以,你是争不过她的。”
她抬手摸了摸柳明萱的头发:“虽然你做不成太子妃,但太子良娣必然是你的。将来等太子登基之后,你便是北齐的皇贵妃。本宫许你一世荣宠。在这后宫之中说到底,只有皇帝的荣宠才靠得住。”
柳明萱眸色闪了闪,渐渐便又如冷月一般的高贵:“宣儿谢娘娘教诲,宣儿明白了。”
皇后笑了笑,很是满意柳明萱的乖巧:“开春之后云山书院便要正式开馆了,本宫便祝你能得偿所愿。太子素来喜欢温柔乖巧又满腹诗书的女子。”
柳明萱低着头恩了一声。
她的父亲是武官,在北齐身份很是尊贵。若不是为了宗政钥她哪里需要天天逼着自己读书,甚至去投考那个劳什子的云山书院呢?
但愿,这些人可千万不要让她失望了才好。
“回头去找锦绣,叫她去太医院给你弄些好的药膏来。女孩子家家的,脸上带着伤可就不好看了。明日一早等宫门开了,便回府去吧。”
柳明萱道了声是,便看到皇后朝着她挥了挥手。于是极其拾趣的告退出了大殿。
皇后并没有随着她一同起身,仍旧靠在椅背上以单手支着额角。直到大殿的门再度叫人从外面关上,她的双眸之中方才闪出一丝疲倦。
细看,竟好似还有几许厌恶,却因为闪的太快而没有人看到。
“哥哥,你可以出来了。”她说。
脚步声响,从后殿缓缓走出了个男子。
男人年龄不算小,有四十岁上下,额下蓄着胡须,长相很是儒雅。坐在那里整个人都仿若带着凌然的正气,叫人不敢小觑。
那是常年身居高位而浸淫出的一种煞气。
他臂弯里搭着件黑色的兜帽,这人,俨然就是方才随着常公公一同进来的人。
他分明一早便进了这大殿,方才却没有人瞧见他的踪迹,原来竟是藏在了后殿。
如今听见皇后召唤便缓缓走了出来,他正用一双幽深的眸子淡淡盯着从殿门口闪身进来的皇后。那一张唇紧紧抿着,看不出半丝的喜色。
皇后盯着他瞧了半晌:“哥哥叫我这样做,万一将定国公府彻底的得罪了可如何是好?”
柳明萱有一句话说的倒是不错,定国公对她格外疼爱。她的意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代表了定国公府。
所以,得罪了她真的便等于得罪了定国公。
方才自己那么做,可真是半分情面都没有给她留着呢。
“皇后娘娘说话可得顾忌着些。”男子缓缓开了口,声音也如他面容一般的威严:“您是一国之后,在臣的面前您是君。如此称呼叫人听到了,成何体统?”
皇后唇角勾了勾,露出丝淡淡笑容:“有什么打紧?这里除了我与哥哥并没有外人,何需要那些个没用的烦人缛节?”
“皇后!”男人眉眼一厉,显然有些不大痛快:“谨言慎行!谁也不能保证宫里面就处处安全,你莫要忘了,那人如今也宿在了宫里。”
皇后眉心一动,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乐正容休。
也不知那人是打的什么主意,竟说要庆祝万公公大婚,也留在了宫里头。
皇后撇了撇嘴,淡淡说了声:“麻烦。”
说着话便从凤坐上走了下来,倾身坐在了那男人下首的椅子上。
男人看的挑了挑眉:“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如此不分尊卑,成何体统?”
他声色很是冷然,虽然言辞恭敬,但语气之间却分明没有半点身为臣子的卑微。
皇后勾唇一笑,眼中便流露出一丝与她年龄并不相称的狡黠:“哥哥,欢儿此刻只是你的妹妹,可不是那个无趣的皇后呢。”
她的头微微仰着,以一个巧妙的角度看着上座的男子。那一张面颊之上的崇拜和仰慕半点不似作伪。
她原本就长得倾国倾城,又保养的极好,看上去不过双十。如今做出这幅样子,着实叫看得人心能直接化成水软了去。
任谁也不会想到,一人之下的北齐皇后娘娘竟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常欢颜,皇后的名讳。自打她入宫以后,只怕便再也没有人提起过这个名字了。
上座的男子看她这个样子神色顿了顿,那一声欢儿终是叫他幽幽叹了口气,紧绷的面色也松动了几分。
“你若是能将对付我的心思用在皇上身上半分,如今也不会叫鸾喜宫将你风头给压了去。”
皇后听他这么说,不在意的撇了撇嘴:“她即便再得宠,北齐的皇后也只能是我。”
能叫皇后称为哥哥的男人,这普天之下便也只剩下北齐丞相常天笑一个。谁也不知道那个当年满腹才华优雅清贵的男子,究竟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突然就成了北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
自此,常家便也成了楚京城里举足轻重的大家族。
“你也顾忌着些。”常天笑淡淡说道:“莫不要叫鸾喜宫那边真的逮到了机会。毕竟如今……”
常天笑声音顿了顿,眸光朝着皇后寝宫的方向瞟了一眼:“他的心思任谁也说不准。”
这话说完,眼看着皇后便拧了拧眉。她自然明白自己哥哥指的人是谁,如今宿在她寝宫之中的除了北齐帝还能有谁?
“哥哥为什么定要让我与柳明萱说出方才那番话来?若是就此将定国公给推去了梁素问那边,可如何是好?”
“他不会。”常天笑眸色微微一闪:“你若是一直对柳明萱如先前一般高看,定国公那老匹夫才真有可能会生了异心。”
皇后愣了愣:“此话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