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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情理?蓝家欺人太甚!”鹿爷爷正值怒火当头,听不进去任何的规劝,只一味坚持己见,“我不管你怎么做,立刻把蓝家丫头接回来!再任由她在蓝家住着,早晚跟咱们生分了。”
“爸,家里还有一个儿媳妇呢!”生分?鹿妈妈根本不接受这样的说法。听鹿爷爷开始无理取闹,她也忍不住了,为冯蓓蓓叫起屈来。
鹿爷爷冷哼一声:“我有说把谁赶出去吗?既然她可以住在鹿家安胎生孩子,蓝家丫头照样可以。”
连冯蓓蓓的名字都不愿意提,可见鹿爷爷是何其不满。然而,即便他再不满,这件事上也站不住脚。
“音音在蓝家住的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搬回来?我不反对音音回来安胎生孩子,等时间到了,我和鹿琛爸爸会亲自登门造访,将音音和肚子里的孩子一并接回来。”鹿妈妈深吸一口气,试图跟鹿爷爷讲道理,“但是爸,都是当长辈的,咱们是不是应该一碗水端平?”
鹿爷爷忽然就笑了:“一碗水端平?你嫁来鹿家这么多年,何时看我端平过手里的碗?远的不说,单只鹿琛。从小到大,他在鹿家的待遇,是一碗水端平造就出来的吗?”
鹿爷爷这句话出口,鹿妈妈哑口无言。就连鹿爸爸,也跟着皱了皱眉头。
人心都是肉长的。尽管大家都想要把手心和手背绝对百分百的公平对待,但实际情况总会出现偏差,乃至最终就不一定是公允视之的。更何况鹿爷爷还是拿鹿琛做例子,就越发说不通了。
“行了,赶紧把蓝家丫头接回来。”看着鹿爸爸和鹿妈妈都不再出声,鹿爷爷摆摆手,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鹿妈妈不高兴的双手抱肩,扭头去看鹿爸爸:“老公,这事你可得站在我这边。”
“你先给鹿琛打个电话。”鹿爸爸凝神回看鹿妈妈,神色认真,语气严肃。
“嗯。”有了鹿爸爸的态度,鹿妈妈心下大安。不再犹豫,直接给鹿琛打去了电话。
在此之前,鹿琛已经知晓了鹿爷爷的态度。接到鹿妈妈的电话,便也直接表明了他的立场:“音音会一直住在蓝家,直到孩子出生。”
“蓝家那边也是这样的说法?”并不惊讶鹿琛已经知晓此事,鹿妈妈在意的还是蓝家的态度。
“嗯。”鹿琛顿了顿,说道,“妈,我和音音都很喜欢小公主。”
鹿妈妈先是愣住,随即嗔怪道:“妈是那种只喜欢孙子不喜欢孙女的坏奶奶吗?妈和你爸也很喜欢小公主,发自内心的喜欢。”
鹿琛没再多的言语,应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预防针已经打下,缓冲时间也给了,接下来就是家里长辈的消化时间了。他不希望等音音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再来遭遇莫须有的迁怒。
“老公......”鹿妈妈是当着鹿爸爸的面打的电话,自然知道鹿爸爸刚刚都有听到电话内容。然而,她还是忍不住哀怨道,“咱们在儿子心中变成坏人了。”
“不会。”鹿爸爸站起身,轻轻抱了抱鹿妈妈,随后走向了鹿爷爷的房间。
看着鹿爸爸走进鹿爷爷的房间,鹿妈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得,老爷子交给鹿爸爸处理,她去看她乖孙女去!
一如鹿妈妈电话里说的,她是真的很稀罕冯蓓蓓生下来的小公主。因着小公主的名字还没确定下来,她一口一个“宝贝”,叫的可甜了。
楼下的争执,冯蓓蓓并未听到。不过她有敏感的察觉到鹿骁的脸色不是很对。等到此刻鹿妈妈上来,虽然不是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冯蓓蓓仍然可以确定,是跟她有关的。
鹿爷爷的态度并无刻意遮掩,冯蓓蓓自然也早有感受。会觉得难受,但也不至于成为她自怨自艾的由头。她的女儿,哪怕全世界都不喜欢,她也会视如珠宝。
更何况,只看鹿骁恨不得眼睛长在小公主脸上的反应,冯蓓蓓就能肯定,鹿骁跟她一样,很喜欢他们的女儿。
还有鹿妈妈和鹿爸爸也是。鹿妈妈几乎是清早一起床就来看小公主了,晚上临睡前更是要特意过来看一眼小公主才肯安心回房。而鹿爸爸,哪怕没有鹿妈妈那般外显,也是时常亲手抱小公主,哪怕被小公主尿湿了衣服也不会嫌恶避开,更加不会生气发怒。
自从父母离世,冯蓓蓓对身边人的情绪就特别敏感。她可以笃定,鹿家除了鹿爷爷以外,都是欢迎小公主到来的。
“妈,你怎么上来了?”瞥见鹿妈妈进来,鹿骁下意识的往门口看了看。他还以为,他妈去蓝家接蓝沫音了。
“我不上来看我的宝贝孙女,上哪儿去?”给了鹿骁一个白眼,鹿妈妈走到冯蓓蓓身边,“蓓蓓今天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需要什么只管跟妈说,妈让人给你准备。你要觉得不好意思跟妈讲,直接让鹿骁做也行。反正有事就说,千万不能憋着委屈自己。”
“谢谢妈,我挺好的。”鹿妈妈是真的对她很好,冯蓓蓓能感受到。回馈鹿妈妈的,也是最真诚的感激。
“那就行。女人这一辈子,坐月子是最辛苦的,一定要金贵,不能落下病根和隐患。否则等到年纪大了,肯定会各种症状,疼的还是咱们自己。所以,不管舒不舒服,都要慎重对待,不能马虎。”鹿妈妈认真交代完冯蓓蓓,扭身去逗小公主了。
冯蓓蓓笑着点头,将鹿妈妈的叮嘱放进了心底。不是觉得自己坐月子就金贵,而是感恩鹿妈妈的用心。她自己没有机会聆听亲妈的叮嘱和交代,这些事情如若鹿妈妈不说,她是没有机会切身感受到这份关怀和母爱的。
另一边,鹿爷爷和鹿爸爸各执一词,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僵持状态。
鹿爷爷咬死一句话,立刻把蓝沫音接回来。鹿爸爸则是恰好相反,站定了鹿琛那一边。
鹿爷爷简直要被气死。之前还说拖半个月再把蓝沫音接回来,这下可好,直接让蓝沫音在蓝家生孩子?谁给他们此般做主的权利?这个决定,是谁下的?
“爸,站在我的立场,我是赞同半个月后把沫音接回来。”鹿爷爷的怒不可遏,鹿爸爸看得清楚。但是有些事情,该坚持就必须坚持,他没可能任由鹿爷爷把一家人的心都给伤着,“让沫音一直住在蓝家直到孩子出生,是鹿琛的意思。他为什么会临时这样决定,爸你心里应该很明白。”
“呵!”鹿爷爷已经气得不想跟鹿爸爸说话了。背过身,面色冷肃,“你们现在是集体跟我作对?”
“不是跟您作对,是想要跟您表明我们最真实的想法。鹿琛和鹿骁俩兄弟感情有多好,爸您不是不知道。站在他们两人的立场,绝对不可能让任何影响彼此感情的事情发生。而今这样的场合,更加不可能。”饶是鹿爸爸再精通说话的艺术,此刻也有些抵挡不住鹿爷爷的冥顽不灵,“爸,不管孩子在哪里出生,都不会改变他是我们鹿家血脉的事实。”
“我是怕孩子被蓝家抢走吗?真要是个丫头,白送给蓝家都行!可如果是个男孩呢?咱们鹿家的嫡长孙,就这样搁在外面出生?”鹿爷爷最是讲规矩,也最是有他自己的一套理念。有些事情,他就算不乐意,也可以容忍。但有些事情,他不可能妥协。
比起鹿爷爷的怒火直冒,鹿爸爸的语气要温和淡定许多:“孩子总归是要在医院出生的。不是在蓝家,而是在咱们鹿家预定的医院。”
鹿爸爸这句话,鹿爷爷还真是无法反驳。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转过头恶狠狠的瞪着鹿爸爸:“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不管爸您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始终都记得爸您当年把鹿氏交到我手中的那句话,家和才能万事兴。”乍然间看到亮光,鹿爸爸乘胜追击,再接再厉,“爸,当初我没跟三弟四弟他们生间隙,鹿氏也在一直壮大。而今鹿琛和鹿骁是亲兄弟,将来的路要怎么走,取决您这位亲爷爷的一念之间。”
“我的一念之间?我说的话还算数吗?”不可否认,鹿爷爷被鹿爸爸说服了。
当初将鹿氏交给鹿爸爸,鹿爷爷也担心过。不是担心鹿爸爸没有能力挑起鹿氏的重担,而是担心鹿爸爸不会善待鹿三叔和鹿四叔。所以他才会送给鹿爸爸那句“家和才能万事兴”的告诫和叮嘱。寄望鹿爸爸不要一朝得权,就不顾兄弟情谊。
这么多年下来,鹿爸爸一直做的很好,令鹿爷爷甚是欣慰。
然而,鹿爷爷没有想过,有朝一日,鹿爸爸会将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他。
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可是这一瞬间,鹿爷爷忽然又觉得,他果然还是老了!
因为老了,所以才会犯糊涂,才会偏执的走进死胡同。更甚至,差点阻断鹿琛和鹿骁两兄弟的感情。
“算!爸您说的话,无论何时都是最算数的!”危机解除,鹿爸爸的语气越发坚定,斩钉截铁的回道。
鹿爷爷紧紧的盯着鹿爸爸良久,最终轻叹一口气:“也罢,我当初说的话,现下也该算数。你们自己看着办吧!不需要过问我了。”
“该过问的,还是需得爸您拿主意。”这次的事情,鹿爸爸不会松口。但鹿爷爷该得的尊重,鹿爸爸亦不会怠慢。
“行了行了,少说这些漂亮话来糊弄我。真要到了关键时刻,你不找我对峙,就已经算我有福气了。”鹿爷爷摆摆手,不再明里暗里跟鹿爸爸过招,摊开了话说。
鹿爸爸扯扯嘴角,却是没再应答。鹿爷爷有前科,而且不止一次。所以,该理论的时候,他确实没办法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任由鹿爷爷一意孤行。
鹿爷爷也没指望鹿爸爸能说出什么好话来附和他。他的儿子,他清楚。鹿爸爸虽然不是强势霸道的性格,却也极其有主见。该争执的时候,鹿爸爸根本是寸步不让,几乎可以称之为商界谈判了。
不过也正是这样,鹿爷爷才最为中意鹿爸爸这个儿子。只因,五个孩子中只有鹿爸爸最像他。不管是行事还是作风,都颇有他的风范。
而说到对峙和谈判,鹿爷爷第一人选也是鹿爸爸。鹿三叔和鹿四叔没这个能力说服他,鹿琛倒是有能耐,却能把他气死。只有鹿爸爸的说话方式,深得鹿爷爷的心。这一点,哪怕鹿琛是鹿爷爷最喜爱的孙子,也比不上。
换而言之,鹿爷爷最乐意听的,就是鹿爸爸的话。此刻,亦然。
鹿爷爷的态度,在鹿爸爸的坚持下,最终还是生出了改变。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鹿骁心中的芥蒂和隔阂就会随之散去。
冯蓓蓓出月子那一天,蓝沫音和鹿琛有回来探望。
彼时蓝沫音和冯蓓蓓在房间里一起逗小公主,鹿琛则跟鹿骁在走廊里说话。
“哥,我想这两天就搬出去住。”鹿骁的态度很是坚决,即便对上鹿琛,也没有半点软化的迹象,“你和大嫂也尽快搬回来吧!”
“不用。”在回鹿家之前,鹿琛就跟蓝家人商讨过,无论如何,都将音音留在蓝家照顾。
“哥,你跟大嫂不必为着我和蓓蓓......”之前鹿骁没有直接带冯蓓蓓母女离开,是因为担心冯蓓蓓的身体。
而今冯蓓蓓坐完月子,可以出门了,鹿骁也就不打算继续留在鹿家惹鹿爷爷不痛快,也惹自己心里烦躁了。
“蓝家那边很坚持留音音在蓝家照顾。”没有给鹿骁把话说完的机会,鹿琛径自打断了,“你如果在家里住的不开心,只管搬走就是。冯秘书需要照顾,让妈直接去你们家。妈那么爱到处跑,不会介意多锻炼锻炼身体的。至于音音这边,不需要妈费心。”
一听鹿琛的话,鹿骁就明了内中深意。
鹿琛的意思无外乎是,不管鹿骁和冯蓓蓓是留在鹿家,还是搬出去,鹿妈妈都只会照顾冯蓓蓓一个人。反之,蓝沫音这边,有蓝家看着,完全不用鹿妈妈插手。
鹿骁不知道,鹿妈妈知道此事会不会生气。但是鹿爷爷知道,是肯定会冒火的。
鹿骁正要跟鹿琛继续就此事多说,就见鹿爸爸走了过来。
“你们俩跟我来书房。”鹿爸爸言简意赅,直接就把两兄弟叫走了。
鹿琛目不斜视,跟在鹿爸爸的身后。
鹿骁瞥了一眼鹿琛,二话不说,跟在其后。
就在父子三人关上书房门的那一霎那,鹿爷爷恰好路过方才鹿琛和鹿骁所站的位置。前后交接,恰是完美。
“好可爱。”蓝沫音是真的很喜欢鹿家这位小公主,越看越觉得软萌,直把整颗心都萌化了的感觉。
见蓝沫音是发自内心说实话,冯蓓蓓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有些事情,冯蓓蓓从来不说,却不代表她心里不清楚。鹿骁实在不是特别会遮掩心情的人,尤其是在她面前,总是下意识会露出一些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蛛丝马迹。
也是以,早在鹿爷爷第一次对着小公主鹿乐乐露出不喜的神色之时,冯蓓蓓就察觉到了。
而之后鹿爷爷一度想要蓝沫音搬回鹿家的事情,冯蓓蓓亦是心下门儿清。只是,她一直没有主动说,故作什么也不知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