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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法子?”唐珊瑚虽然看不出来,但是她心里也有一种隐约的不好的预感。
“渔网!”若水勾唇一笑。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个极好的法子,这几十人兜着一张用不知道什么材质编就的渔网,渔网上遍布尖刺,那些小银点就是这些尖刺的反光。
看来这些人对自己还真是忌惮啊。
只要他们离得自己远远的,然后拉着渔网一兜,就能把自己和唐珊瑚全都裹在那布满了尖刺的渔网里,自己二人不死也得丢了大半条命。
天罗地网!
好法子!果然是好法子!
老八和唐珊瑚一齐倒吸了口凉气。
“你们好毒的心肠!”老八怒吼一声,手中长剑唰唰挥动,一下子削掉了两名黑衣人的脑袋。
他恨众人的狠毒,出手毫不容情,片刻之间,又有几名黑衣人尸横就地。
为首的黑衣人一双鹰隼般的目光射出冷酷的光,手一挥,围着老八的几人全都向后跃开,数十名黑衣人兜开了寒光闪闪的银网,一齐迈步踏上,显然是想要连老八也一起围在网里。
老八抬头上望,只见头顶的树丛中不知道何时,也张开了一张大网。
现在的他们三人,就像是笼中的鸟儿,插翅也难飞!
“七嫂,珊瑚!”老八面临绝境,反而镇定下来。
他上前一步,护在若水和唐珊瑚身前,这样一会儿被困在渔网中的时候,他可以为两个姑娘挡住更多的尖刺。
他仰起头,看向远处,淡淡的笑了。
七哥,小弟我已经拼尽全力了,希望七嫂她能够逢凶化吉,你能够早点救她脱难!
他不再去看正一步步逼近、目露凶光的黑衣人,面临生死关头,他心中一片平静,反而有种淡淡的喜悦。
能够和她死在一起,真好!
他微微回眸,只见淡淡的月色下,她一袭浅碧色的轻衫像是笼了一层薄薄的轻纱,乌黑的发丝被风拂起,掠过他的面庞,带来一阵淡淡的幽香。
就像她的人一样,柔美清幽,沁人如醉。
在生死倏关的那一刻,他的眼里心里,还是只有她一个。
唐珊瑚的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老八的脸,先前看到老八身陷重围,叠遇凶险,她的心都要裂成了两半,好几次都要扑出去帮助老八杀敌。
只是她的功夫不高,之前能够纵横江湖那么久没人敢惹,一来是她仗着她的毒,二来是她手中的宝剑。
可是现在,毒术无功,手中无剑,她就这样冲出去,只能是白白的送死,还有可能落在别人的手里,成为人质。
所以她只有死死地咬住嘴唇,看着老八用她的宝剑,杀死一个又一个的敌人,同时暗中祈祷,七哥快点出现,救她们出去。
但,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
七哥一直没有出现。
敌人张开了天罗地网,她们就算是鸟儿,也逃脱不掉。
死亡的阴影,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笼罩过她,唐珊瑚第一次,尝到了濒临死亡的滋味。
奇怪的是,她并不害怕。
能够和老八死在一起,她觉得幸福!
她看到老八一跃而前,挺剑护在她的身前,那种殷殷相护之意,让她觉得无比的甜蜜。
她看到老八微微侧头,眼神向她这边看过来,他脸上的神情那么温柔,那么深情,是她从来没在他的脸上看到过的,让她的心一下子就剧烈地跳动起来。
她向他伸出手去,只要在临死前握着他的手,她就一点也不怕。
唐珊瑚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她的呼吸也顿住,心脏仿佛都不再跳动。
他是在微笑,他在微笑着凝望着一个姑娘,只是那个姑娘,不是她!
她的心沉了下去,像是沉在一个冰冷的湖底,连她的全身都冷得冻结起来。
“上!”
粗哑嘶嘎的嗓音下了命令,这是整个夜晚这伙黑衣人吐出来的唯一一个字,很明显,这声音也是逼压着嗓子挤出来的假声。
若水的眸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
这黑衣人为什么要逼挤了喉咙,他分明是怕自己听出了他的声音!
莫非,这人是自己认识的?
数十名黑衣人腾空而起,像数十只黑鹰划过黑暗的长空,抖动着银光闪闪的渔网,对准三人兜头兜脑的罩了下来。
老八把全身的功力都运到了右臂上,准备在渔网罩下来的那一刻,出尽全力,仗着手中的宝剑之利,劈破渔网,闯出一条生路。
但他马上意识到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对方显然早就有备,一张渔网兜过,后面跟上来的是一张又一张的渔网,十几张渔网层层叠叠,就算是他手中执着的是寒玄铁打造的利剑,恐怕都无法连破十余张网。
难道,当真要死在这里了么?
老八心头一片绝望。
突然之间,一名高高跃起在空中的黑衣人身形扭动,像是抽了筋一样,“啪”的一声落下地来,像一条死鱼一样摔在了地上,四肢不停地抽搐。
和他一队拉着渔网的黑衣人都吃了一惊,紧接着,他们也一个个的在空中摇摆起来,然后噼里啪啦地从半空中跌下地来。
这是怎么回事?
老八和唐珊瑚全都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地上的这伙黑衣人,就像是数十条离了水的鱼儿,在地上扑腾着,抽搐着!
现场唯一站着的,就是那名黑衣人的首领。
他显然也被眼前发生的情景惊呆了,整个人像个石像般动也不动。
“老八,上!”若水轻叱一声,唤醒了呆若木鸡的老八。
老八如梦方醒,他见那黑衣人首领动也不动,正是出手的好时机,当下再不迟疑,腾身跃起,手中长剑疾刺。
“老八,留下活口!”若水见老八这一剑对准黑衣人的心窝刺去,连忙提醒。
但是已经晚了。
老八手中的长剑就像是切豆腐一样,悄无声息地一下子送入了黑衣人首领的胸口,黑衣人首领连闪躲的意识都没有,长剑就透胸而入。
他的目光深深地看向若水,眸光渐渐黯淡,身子缓缓向后仰倒,然后砰然一声,摔倒在地。
老八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手中的长剑,不敢置信地又看了看倒下去的黑衣人。
“他为什么不躲?”他纳闷地问道。
他看到过这黑衣人首领的身法,比其他的黑衣人要高出数倍,和自己可以说是势均力敌,所以他这一剑出尽了全力,并且毫不容情,他这一剑其实是虚招,真正的杀招隐藏在后面。
哪知道这黑衣人首领竟然不闪不避,所以这一剑直刺入他心口,一下子就送了他的性命。
“七嫂,你快来看看,他还有没有救?”
老八见黑衣人的胸口血如泉涌,急忙蹲下来,想帮他止血,却见他出气多,入气少,显然是不成的了。
“中了我的剑,他活不了啦。很快,他就快化成一滩血水。”
一个略带冰冷的少女声音响了起来,老八仰头一看,只见唐珊瑚苍白着脸,静静地站在自己的身前。
若水也走了近来,双目凝视着那人,那人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眸光散乱,还有微弱的呼吸。
“你没死!”她淡淡地道。
老八和唐珊瑚都是一愣。
这人明明马上就要死了,她这话这是什么意思?
那人的眼睛似乎眯了眯,好像在笑,老八伸手扯下了他脸上的黑巾,露出一张面目清俊之极的脸孔来。
老八和唐珊瑚都摇了摇头,他们并不认得此人。
“果然是你。”若水却像是遇到了一个老朋友,淡淡的微笑起来:“冯安民,别来无恙否?”
冯安民也淡淡的笑了笑,道:“没想到,你还会记得我。”
“七嫂,你认识他?”老八皱眉问道。
“我见过他,可是我却不认识他。”若水的话听得老八一头雾水。
她蹲在冯安民的身边,纤指疾伸,迅速点了他伤口周围的几处穴道,并把一颗药丸喂进他的嘴巴里,掌力一送,已经送入了他的咽喉。
“救、救不活啦。”冯安民轻咳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微笑道:“你早就猜到我的身份了?”
若水摇了摇头:“我并不知道你是谁,这药丸也救不了你的命,我只是想留着你一口气,让你亲眼看着,你是怎么样一点一点的化成一滩血水的。”
她说的轻描淡写,冯安民的瞳孔却猛地一缩。
因为他刚才亲眼看到,中了老八之剑的人,过了没多久,他们的尸体都化成了血水。
他不怕死,但是像若水说的那种死法,却是恐怖之极。
老八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心道:七嫂好狠!可他目光一瞥,看到满地布满了尖刺的渔网,又想:这伙人才真正的凶狠!
七嫂只不过是只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罢了!
“你、你究竟想知道什么?”冯安民喘了口气,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冷冰冰的麻木着,唯有心口窝的一处地方是温暖的,知道若水的话不是骗自己。
他甚至已经看到,自己的手指尖开始冒出了淡淡的血水。
“你的幕后主使,还有你的真实身份!”若水凝视着他的双眼。
“你真的想知道?”冯安民眸光闪了闪。
“嗯。”
“很可惜,就算是我全身化成了血水,我也不会告诉你。”冯安民突然一笑,闭上了双眼,一副静静等死的表情。
“你!”老八气得抬起脚,重重踢了过去,“你要是不说,我把用这把剑,把你全身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来!”
“你以为,我会怕么?”冯安民依然闭着双眼,满不在乎的道。
“好罢,你不说,我也不会勉强你。”
若水拍了拍手掌,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冯安民一怔,睁开双眼。
“因为你已经透露给了我一个很重要的信息,很显然,告诉我事情的真相,你所遭受到的痛苦,会比你亲眼看着全身化为血水,更加可怕!”
冯安民呆住了。
“冯安民,你只要告诉我,太子殿下,他在哪里?我就让你痛痛快快的去死。”若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地道。
“太子殿下?你是在担心你的夫君么?好罢,我可以告诉你。”冯安民眨了眨眼。
“快说!我七哥在哪!”老八的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
他就知道七哥不会无缘无故的失踪,他们在这儿打斗了这么久,七哥都没有现身,肯定是出了什么意外。
“想见他么?很快,我就可以见到他了,只要你们都跟着我一起去死,马上就可以见到你们的七哥,和你的夫君了,哈哈,哈哈哈!”
冯安民张开大嘴,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两声,又猛地咳出了一大口血。
“该死的混蛋!死到临头,还敢诅咒我七哥!”
老八恨得直咬牙,一脚又一脚地重重踢在冯安民的身上。
冯安民却像是毫无所觉一样,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若水幽幽叹了口气道:“老八,别踢了,他没有感觉的。”
老八一脚正踢在冯安民的右颊上,登时血流如注,可是冯安民的脸上却并不见痛苦之色,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果然是毫无知觉的模样。
“他中了我的毒,全身的知觉尽失,所以才会被你一剑穿心,他活不了多久啦,过不了一会,他就会变成一滩血水。”
若水淡淡地看了冯安民一眼,见他脸如死灰,眼神中又是恐惧又是绝望。
“啊,七嫂,我明白啦!刚才这些黑衣人全都是中了你的毒啊!怪不得他们全都像死鱼一样从半空中摔了下来,我还以为他们是被八爷我的威风吓到了呢,嘿嘿!”
老八环视了一下满地的黑衣人,他们现在已经停止了抽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死是活。
“七嫂,你真是神通广大啊,他们都缚了口鼻,你究竟是用什么法子,让他们全都中毒的啊?”老八实在是按捺不住好奇。
就连躺在地上苟延残喘的冯安民都忍不住竖起了耳朵,想听一听若水的答案。
他们所有人都含了解毒丸,不敢用口鼻呼吸,仍然在不知不觉中着了那太子妃的道儿,难道她真是会妖法不成?
“是啊,若水姐姐,你在我的长剑上抹的药膏究竟是什么东西?”
唐珊瑚知道关键一定是若水涂在剑身上的药膏上。
“只是一种能让人肌肉麻痹的药罢了,这种药也没什么稀罕的,不过它的奇妙之处在于,它遇到鲜血,就会散发出一种毒素,这种毒会通过人体的毛孔进入到人的体内,让人不知不觉的中毒而不自知,直到四肢麻痹,全身僵硬而亡。”
“天下居然有这种奇毒?若水姐姐,你快送我一盒好不好?”唐珊瑚听得艳羡之极,两眼闪闪发光。
老八则是倒抽一口冷气。
若水摇了摇头道:“珊瑚,不是我小气不肯给你,只是这种东西太过阴损恶毒,今天要不是性命攸关,我绝对不会使用。因为这毒不分敌我,方圆十米之内的生物都会尽数中毒,你们是含了我的解药,才会平安无事。”
“原来如此!”老八恍然大悟。
“七嫂,现在咱们怎么办?就让这狗贼这么痛痛快快的死么?”老八愤恨地瞪着冯安民。
“痛快么?恐怕不见得吧。”若水瞥了冯安民一眼,“他既然什么也不肯说,那就让他尝一尝珊瑚这把宝剑的滋味好了,能够亲眼看着自己的四脚,骨骼,慢慢的一点点变成血水,也很有趣,是不是?”
很有趣?是很吓人吧?
老八腹诽,脸上却笑眯眯地道:“七嫂,你说的对。”
冯安民机灵灵地打了个冷颤,他现在全身都动弹不得,眼珠子却是能动的。
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双手,只见十根手指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一小滩血水和两只光秃秃的手掌,可是他竟然没感觉到半点疼痛,这种恐怖之极的感觉,简直比一剑杀了他更可怖十倍,百倍。
“老八,珊瑚,咱们走吧!”
若水转过身,不去瞧他。
唐珊瑚更是早就闭上了眼睛,她虽然杀人不眨眼,死在她剑在化成一滩血水的人更不在少数,但是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大活人,被化成血水的模样,她还是不敢去瞧。
老八看着冯安民手掌上露出来的白骨,而血水正一点点向上蔓延,很快他的两只手掌也会消失,心里打了一个突,看着手中血红色的长剑,就像是看到一条烫手的毒蛇,猛地向唐珊瑚抛去。
“还你剑!”他叫道。
唐珊瑚伸手接过,还剑入鞘,她握着剑柄,只觉得剑柄上还沾着老八手上的温度,想起刚才老八就是用自己的这把剑杀人护己,原本冰冷的心流过一丝暖意,忍不住向老八瞧去。
却见他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之色,看着自己的目光就像看着一条毒蛇,刚刚回暖的心又骤然变冷。
她死死咬住了嘴唇,直到尝到一抹鲜甜。
若水走到塔克拉玛干的身前,拍了拍它的脑袋,在它的耳边道:“带我去找他!”
塔克拉玛干仿佛听懂了她的话一样,仰起脖子,对着北方长长地嘶鸣了一声。
“在那儿!”若水笃定地道,对着北面一指。
“等一等!我、我说,我告诉你我是谁!”
冯安民看到若水翻身上马,毫不留恋地马上要离去,再也忍耐不住,嘶声大叫道。
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他的两只手掌也被化成了血水,只剩下两个光秃秃的手腕,实在是吓得他心胆俱裂。
反正左右是死,他只想死得痛快点,而不想遭受这样痛苦的折磨而死去。
“哦?那你说吧。”若水驱着枣红马,来到他的身前。
冯安民咬了咬牙,终于说道:“我不叫冯安民,我、我是北、北……啊!”
他突然发出一声长长的惨嚎,两眼翻白,舌头长长的伸了出来,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眼中流出血来,几乎是瞬间,已经气绝身亡。
“七嫂,小心!”
就在冯安民吐露真相的同时,老八耳朵一动,听到从黑暗的树丛中发出了微不可闻的暗器破空之声。
显然有人隐身在茂密的树叶间,忽施偷袭。
那人一共发出了四枚细小的暗器,分别射向四人。
老八腾身跃起,闪过了射向自己的一枚,同时脚尖一踢,踢飞了射向唐珊瑚的那枚,只有若水相距相远,他来不及拨打,情急之下,纵身扑上,挡在了若水的身前,只觉得右肩一痛,已经被暗器射中。
至于那冯安民,被暗器射中咽喉,登时死亡。
“老八!”
“八哥!”
若水和唐珊瑚见老八受伤,齐声惊叫,唐珊瑚抢上一步,已经把老八接在了胸前,牢牢抱住,眼中泪水一下子流了出来,哭道:“八哥,你别死,你别死!”
“闪开!”老八双臂一挣,已经挣开了唐珊瑚的怀抱,他一跃而起,直勾勾地看向刚才暗器射来的方向。
只见那里的树丛黑黝黝的,仿佛刚才只是一阵风拂过。
可是老八却知道,刚才那里真的伏得有人,而且那人发射暗器的手法极是高明,就连他这样的身手,都没能从他的手下救下冯安民这个活口。
他右肩一阵剧痛,忍不信闷哼一声,抬手按住了伤处。
“老八,别动,我帮你瞧瞧是什么暗器。”
若水从怀中摸出火折子,吹着了,然后把火折交给唐珊瑚,道:“你帮忙照着。”
唐珊瑚伸手接过,她神色怔忡,从有人发射暗器,到老八的受伤,还有冯安民的死,都是在一瞬间发生的,她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若水撕破老八肩头的衣服,露出肌肤,并没看到半点伤痕。
“咦,没伤?”唐珊瑚举着火折凑近,奇道。
“不,伤处在这里。”若水指着一个小小的红点,道:“暗器是一枚针!”
听到“针”字,老八气恨恨地道:“这人居然用和七哥一样的暗器!”
“嗯,我先帮你把针吸出来,只要针上没有喂毒,老八你就不会有大碍。”
若水从怀中取出磁石,将老八的肩头用银刀划了一个小小的十字,吸出了那枚暗器,果然是一枚细小如牛毛的钢针,比小七平时所用的还要轻细小巧。
“针上没毒!”若水拈起细针,放在鼻端一闻,只有淡淡的血腥气。
老八登时松了口气。
唐珊瑚看着那枚小针,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这么细小的暗器,发射的时候她没有听到半点风声,要不是老八替她踢飞了那枚钢针,她早就没命了。
他能奋不顾身的救自己,说明他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对吗?
她觉得自己的心再一次热了起来。
若水替老八止了血,涂上药膏,然后一脸严肃地道:“老八,珊瑚,你们留在这里等我,我要去救小七!”
“你说什么?七哥有危险?”
老八一下子跳了起来。
“是。”
“我和你一起去。”老八想都不想地道。
“不!你和珊瑚留在这里。”若水神态坚决。
“为什么?”
“因为,你们有比去救小七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若水深深地看了老八一眼,从怀中取出那个折叠瓶子,珍而重之的交给老八。
“这是小七临走之前放在我身边的,很显然,他意识到了危险,知道自己这一去恐怕会回不来了,所以才把这枚碧芯寒极丸交给了我,他希望我能平安回到帝都,用解药救治父皇。”
“七嫂!”老八一脸震惊地叫道。
“我和小七曾经约定,同生共死,生死相随,如果他死了,我也绝不会独活。所以,我把解药交给你,你和珊瑚马上离开这里,赶回帝都,把解药送给父皇。”
若水说完,翻身上了枣红马,被老八一下子拉住了缰绳。
“七嫂,我去救七哥,你和珊瑚回帝都送解药。”
老八毅然决然地道,把手中的瓶子交还给若水。
“老八,你以为送解药这一路会很顺利吗?你以为我和珊瑚两个人能平安无事回到帝都吗?我不如你的身手好,如果要救父皇,非你莫属!”
若水不接瓶子,神情严肃无比。
老八从来看到若水都是言笑晏晏,遇到天大的事,她都一派从容面不改色,可是现在他发现,若水握着马缰的手,在微微颤抖,显然她的心已经不再平静。
七哥……定是遭遇了极大的凶险!
“七嫂……”老八的声音发颤,他的手指紧紧的抓住马缰,手指的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松手!你既然叫我七嫂,就该听我的吩咐!老八,你可知道,你多耽误我一分,你七哥就会多一分危险?”若水从来没有用这样严厉的神情和老八说过话。
老八的手指一根根的松了开来,他退后一步,默不作声地看着若水。
“若水姐姐。”唐珊瑚咬着嘴唇,神色复杂地看着若水,喃喃叫道。
若水只是向她深深凝视了一眼,什么也没说,提起马缰,喝了一声:“走!”
枣红马撒开四蹄,疾往北方驰去。
老八看着满地的黑衣人尸首,还有望着若水远去背影发呆的唐珊瑚,猛地一咬牙,对她道:“珊瑚,上车,咱们走!”
“八哥,咱们真的就这么走了吗?不管七哥和若水姐姐了?”
唐珊瑚心里一片悲凉,她想哭,可又哭不出来。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老八粗声粗气地道,他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苦过!
若水,给了他一条他不愿意走,却不得不走的路,他没有选择!
父皇和七哥,在他的心中都重要!
他跳上了珠穆朗玛的马背,泄愤似的在马屁股上用力一拍,喝道:“走!”
白马昂首嘶鸣,然后奋起四蹄,向着北方呼啦啦的奔去。
“往东,往东!你这匹笨马!不是往北!”老八拼命拉着马缰,可是白马的马头被他拉着往东,四蹄翻飞,仍是向着北方奔去。
“该死的,七哥不在,你这畜牲也造反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老八又气又急,噼里啪啦地在马屁股上重重拍了几记巴掌,那白马却奔得越发的快了。
他只觉得风声呼呼直响,唐珊瑚迅速被他抛在了身后,空中传来她的呼唤声。
“八哥,你等我,你等等我!”
该死!不是我不等你,是这匹该死的畜牲不听话!
老八喃喃地咒骂着,看着两旁飞速倒退的树木,心中突然一动。
这白马是那神驹塔克拉玛干的伴侣,也是极有灵性,性情更是温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反常过。
莫不是它知道了七哥危险,所以追随着塔克拉玛干的行踪而去?
只要骑着它,它一定可以带自己找到七哥和若水!
老八马上放松了马缰,让它自由的驰骋,他心道:七嫂,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听你的话,是这匹马,它违背了你的命令,如果你要惩罚,就罚这匹不听话的畜牲好啦。
且说若水骑着塔克拉玛干,那枣红马像是插上了翅膀般,跑发了性,若水觉得前世坐过的最快的汽车也不如它的速度。
她紧紧地抓住缰绳,整个人伏在马背上,生怕被颠下马来,一颗心更是跳得慌乱异常。
这是前所未有的心慌。
小七,不管出了任何事,你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活着!你听到了吗?
若水咬着嘴唇,只觉得满口的腥甜,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枣红马突然停下了脚步,长嘶一声,两只前蹄腾空而起,若水促不及防,差点被颠下马背。
她只觉得一阵腥风扑鼻,风声响动,竟然是两枚喂毒的飞刀,擦着她的脸颊而过。
显然是敌人发现了枣红马追踪而来,所以发出飞刀,向马蹄射去,意图阻止若水。
幸好塔克拉玛干警觉,一跃闪过,它避开飞刀,前蹄再次飞起,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叫,一个黑乎乎的人影被枣红马踢中了胸口,飞进了一旁的草丛里,生死不知。
就是这里!
若水已经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座凸起的山丘,光秃秃的没有一根树木,在山丘上,有两条人影正在翩飞,夜色朦胧,依稀分辨得出,一人穿白,一人穿碧。
小七!
若水一眼就认出来,那穿碧色长衣的人影正是小七!
她眼中的泪水一下子流了出来。
他还活着!
所有的担心、焦虑、不安、忐忑全都飞了,剩下的只有满心满意的欢喜。
只要小七还活着,这天底下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让她害怕的事情了。
若水拭起眼中喜悦的泪水,双眸再次变得清亮明澈,她的目光落在山丘脚下,那里围着一圈黑衣人,个个都仰着脖子,正在观战。
刚才放飞刀那人发出的惨叫声惊动了山脚下的黑衣人,纷纷向若水瞧过来。
若水的心中一紧,她身上没有兵刃,要赤手空拳的对付这一批黑衣人?
她没有半点把握。
但那群黑衣人只是看了她一眼,便不再理会她,又接着仰起脖子,继续向山丘上看去,显然是没把她一个姑娘家放在眼里。
在他们的心中,山丘上两个人精彩的对决才是不可错过的一幕。
若水吐出口气,这些人瞧不起她?那正好。
她驱着枣红马走近几步,便凝目向山丘上的小七和跟他对决的那人瞧去。
在若水的心里,她对小七有着极为强大的信心,她从来不曾看到过有人能在武功上胜过小七,就算有人比小七的功夫更高更强,但他不一定有小七的机灵百变,有时候,高手对决,胜负并不一定取决于武力值,而是要看头脑。
小七的功夫本来就极高,尤其是得了丹增大师增予的九成功力之后,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若水几乎不能想到这世上还有人能和小七打个平手。
可是现在,她亲眼看到了。
山丘上的那身穿白衣的男子,和小七打了这么久,不但没落败,似乎还稍占上风。
两条人影都是长袖飘飘,不持兵器,只靠两双肉掌相斗,却只有衣袂带风的风声,而没有双方手掌相击的啪啪声,显然这二人都是身法极快,变招迅速,一招不中,马上换招,绝对不让对方的手掌击中自己的身上。
若水马上断定,那白衣人功力并不在小七之下,否则小七不会对他的手掌如此忌惮,如果一不小心中了一招,定然非死即伤。
那白衣人对小七也是如此,双方功力相差不过少许,白衣人经验丰富,功力深厚,小七招式灵活,机灵多变,双方各擅胜场,所以斗了这么久,谁也没占到便宜,也没吃到亏。
山脚下的一众黑衣人则是看到眼花缭乱,均觉大开眼界,两个人每攻出的一招一式,都是他们从来不曾想到的,更是从来没有看到过的高招,只觉得随便学上一招,都是受用无穷。
在这个当口,谁也没有心思去理会同样仰头观战的若水。
一个手无缚鸡的姑娘,能玩出什么花样儿来!
若水看了一会儿,倒放下心来,小七暂时不会出事。
她心中开始忖思着如何打发掉山脚下这群黑衣人,突然,她耳朵一动,听到了从身后传来急骤的马蹄声。
“七嫂!找到七哥了吗?”
老八远远的就看到若水轻衫飘飘骑在马背上的身影,大声叫道。
他跨下的白马奔行奇速,几乎在他话音落地不久,已经奔到了若水的身边,倏地立定,和枣红马并头而立,两匹马亲昵的交了交颈。
“在那儿!”若水向山丘上一指。
老八顺着若水手指的方向瞧去,只看了一会儿,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墨白!”
他的声音像是从齿缝中逼了出来,带着一丝颤音。
“墨白是谁?”
若水一听老八的语气,就知道那个白衣人绝非寻常之辈。
老八深深吸了口气,转眼看向若水,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悸动。
他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墨白,天下第一高手!也是天下第一杀手,传说中,只要被他盯上的人,从来没有人能够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
“第一杀手?”
若水突然想笑,她记起第一次见到小七的时候,他说自己是杀手,而自己信以为真。
没想到,小七是个假杀手,现在和他对决的,倒是个一等一的真杀手。
“七嫂,你还笑得出来?七哥对面的那个人,是墨白,墨染白衣的墨白啊!从来没人能在他手下逃得了性命的!”
老八急得一跃下马,叫道:“我去帮七哥!”
“老八,站住,别动!”若水眸光一闪。
果然,老八刚一下马,山脚下的黑衣人立刻动了。
“哇靠!怎么这么多人?糟糕,我没带兵刃!”
老八的脸都绿了,他刚才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山丘上的墨白吸引了,压根没看到山脚下还有几十名黑衣人。
“珊瑚!珊瑚呢?该死的毒丫头,该出现的时候你不出现,不该出现的时候就像狗此膏药一样粘在老子的屁股上!”
老八气急败坏地回头张望,如果现在手里有她的那把火红剑,就是再多的黑衣人他也不怕。
珊瑚的剑上可是有七嫂涂上去的毒药,只要他随便砍死砍伤两个黑衣人,就会把他们全都毒趴下。
可是他的身后连个毛影子也没有。
显然是白马的速度实在太快,路上岔路又多,转瞬间跑了个无踪无踪,唐珊瑚失去了目标,不知道该往哪儿追踪。
“七嫂,现在该怎么办?”
饶是老八武功高强,但是一来双拳难敌四手,二来他两手空空,对方却都手持着寒光闪闪的利器,他也束手无策。
但是他相信,七嫂一定有办法!
若水没好气地道:“我怎么知道!他们是你惹来的,你去打发掉!”
要是老八刚才不动,这些黑衣人一定不会行动,可是老八一动,他们也就跟着动了。
老八这时候也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可是晚了。
他抓抓自己的脑袋,懊恼地道:“七嫂,我又给你惹了个大麻烦。”
若水白他一眼,懒得理他,道:“跑。”
“什么?”老八掏掏耳朵,没听清。
“笨蛋,上马,跑啊!”若水见黑衣人身形如风,越逼越近,一掉马头,打马飞奔。
老八这才反应过来,一下跳上马背,追在若水的身后,一溜烟的跑了。
十几名黑衣人手执兵器,展开轻功,追在两人的马屁股后面,却是越追越远,还吃了满肚皮马蹄溅起来的灰,气得鼻子冒烟,破口大骂。
老八在马背上回过身来,对着身后的黑衣人连做鬼脸,大笑道:“追啊,有本事你们就追啊,追上来八爷请你们喝酒吃肉!”
他和若水骑的这两匹马,天下再也找不出比它俩脚程更快的坐骑来了,那些黑衣人就算轻功再高,也是望尘莫及。
老八得意的大笑了几声,突然脸色一僵,笑声卡在了喉咙里。
坏了!他和七嫂跑了,却把七哥给丢下了,七哥一个人,要面对着天下第一杀手的墨白,还有那一大群来历不明的黑衣人,一定是凶多吉少!
不行,他要回去救七哥!
就算要死,他也要和七哥死在一起!
他的视线落在前方若水的背影上,只要她平安无事,只要她能活下去,他就放心了。
老八悄悄的勒住了马缰,正要掉转马头往回奔,就听到若水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以为你回去能救小七吗?还是你想和他一起死?笨!”
“七嫂,你有办法救七哥?”老八的眼睛一亮,从若水的话中听出了一线希望。
“你七哥暂时不会有事,他就算打不赢那个墨白,但要是自保还绰绰有余。”
若水在山下观望了那一会儿,已经有了判断。
“可是还有那些黑衣人呢?他们要是一拥而上,怎么办?”
“不会的。那个墨白骄傲得紧,也自负得紧,他把小七视为一个对手,他是绝不会容忍别人上去插手的。他的性格,就和小七一样,老八,如果你刚才要是上去帮忙,小七一定会生气。”
若水笃定的道。
“七嫂,你怎么这么有把握?”老八半信半疑。
“因为我了解小七,我知道,墨白和小七,是一样的人!”若水淡淡一笑。
“那咱们怎么办?就这么把七哥一个人丢下,让他和墨白作殊死之斗,袖手不理吗?”
老八看到若水驱着枣红马,继续向前疾奔,只好跟在她的身后,一面追问道。
“先去找珊瑚,再回来找小七!”若水的声音顺着风飘了过来。
对!该死的,自己居然把珊瑚给忘了个精光,她的肚子里可还有他的孩子呢!
老八猛的一拍脑门,心中一阵后怕,自己就这么把她一个姑娘家丢在路上,万一要是刚才那个发射暗器之人还在附近,珊瑚落在了他的手里,可该怎么办?
“珊瑚!珊瑚!唐珊瑚!”
等老八和若水赶回到马车所在的地方,却没有发现唐珊瑚的身影,只有小灰和小黑被套在车辕上,不安地倒腾着马蹄子。
“糟糕,珊瑚不见了!”老八四处找了一圈,同时大声呼唤着,始终没有听到唐珊瑚的应答。
若水在马车的周围仔细的探查,没有发现一点唐珊瑚留下来的线索。
“七嫂,你说,珊瑚是不是出了意外?她会不会被黑衣人掳走了?”
老八焦头烂额,他的心就像被油煎着一样,七哥在和第一杀手决斗,生死未卜,肚子里怀着他孩子的姑娘不见了,下落不明。
他、他该怎么办!
若水看着老八急得团团转的模样,忍不住轻声叱道:“老八,冷静,珊瑚没有出事!”
“真的?七嫂,你敢确定?”
“我确定!”
若水肯定的点点头,道:“珊瑚手里有削铁如泥的宝剑,她的用毒之术也是奇妙无方,一般人肯定不是她的对手,就算是那伙黑衣人……他们也绝对不可能掳走珊瑚,而不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如果我所料不错,珊瑚可能是追你而去,迷路了。”
听了若水的分析,老八吊在嗓子眼的心一下子落了地,他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气愤愤的道:“这丫头就是不听我的话,我让她乖乖的在原地等我,她倒好!她就算是要追我,也该骑匹马啊,凭她的功夫,能追得上珠穆朗玛吗?”
“走,找珊瑚去!”若水白他一眼,懒得听他抱怨。
“七嫂,你有法子找到她?”老八又惊又喜。
“嗯。”若水也不多说,她轻轻闻了闻空气中的气味,然后循着一个方向,向前走去。
唐珊瑚手中的长剑被她擦了药膏,又沾了鲜血之后,会散发一股极淡极淡的气息,只要唐珊瑚剑不离身,她就有把握找到唐珊瑚的下落。
老八小心翼翼地跟在她的身后,不停地东张西望,同时竖起耳朵,倾听周围的动静。
若水每走到一个岔路,都要仔细地探查一遍,然后选定了一条路,坚定的往前走。
“珊瑚!唐珊瑚!”老八的耳朵突然一动,听到了前方不远处的树丛里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忍不住大声叫道。
若水也站定了脚步,看着前面黑黝黝的树林。
“八哥!”一人多高的树丛突然分开,从里面钻出一个人来,正是唐珊瑚。
她的脸上满是泪痕,看到老八,又惊又喜,马上绽开了笑颜,对着老八扑了过去,一下了扑进了老八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
老八忍住了满心的不适,没有避开,任由她抱住自己,在她的肩上轻轻拍抚,道:“珊瑚,你没事吧?”
唐珊瑚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乌黑明亮的眼中又是泪,又是笑,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八哥,你放心,我很好。”
她的头发有些散乱,衣裙上也被树枝钩破了几条口子,但是一张脸还是完好无损,老八登时放下心来。
若水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唐珊瑚好几眼,然后微笑着走上前来,道:“珊瑚,你的剑呢?”
“啊,若水姐姐!”
唐珊瑚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想从老八怀里离开,又舍不得,她定了下神,才答道:“我的剑?啊,我好像掉在树丛里了,我去拿。”
“掉在刚才的那个树丛里了吗?”若水伸手一指。
“嗯,是。”唐珊瑚看了老八一眼,一头钻进了树丛里,很快,她就拿着长剑走了出来。
“珊瑚,这把剑你从来不离身,怎么会掉了也不知道,要不是七嫂提醒你,你岂不是要丢了?”老八埋怨道。
“我、我害怕!”唐珊瑚低垂着眼眸,小声道:“我迷路了,怎么也找不到你,在树丛里乱转,又怕遇到那些黑衣人,后来,我听到有脚步声,就躲进了树丛里不敢出来,后来听到你叫我,我就跑出来,不知道怎么的,连宝剑掉了都没注意。”
“真是个丢三拉四的丫头!”老八嘀咕了一句,明明是埋怨的话,唐珊瑚听在耳朵里,却觉得甜丝丝的。
“若水姐姐,你要用我的剑吗?”唐珊瑚把长剑送到若水面前。
若水没接,微笑道:“交给老八吧。”
老八伸手拿起火红色的剑,精神大振,大声道:“七嫂,珊瑚,咱们走!让那些狗崽子们尝尝珊瑚这把宝剑的厉害!”
他心中豪气大起,想起刚才倒了满地黑衣人的情景,兴奋的满眼放光。
哪知道等到他们三人赶到那座山丘脚下的时候,全都愣住了。
山脚下一个人也没有,刚才那乌压压的数十名黑衣人,竟然全都不见了。
老八和若水抬头向山丘上看去,只见山丘依旧是光秃秃的,寸木不生,不久前还在山丘上翩飞打斗的小七和墨白,全都消失了踪影。
这一下,就连镇定如恒的若水,也忍不住变了脸色。
她一跃下马,展开轻功,飞快地奔上山丘,老八和唐珊瑚也紧追在她的身后。
山丘并不甚高,方圆过不过数十米,一眼就可以看出,这周围没有半个人影。
小七、墨白和所有的黑衣人,全都消失了!
“七哥!七哥你在哪儿!”
老八放大了喉咙,不死心的大声呼唤,他的声音顺着山林中的风,远远的送了出去,却没有听到半点回音。
若水却低着头,在山丘上来来回回的走着,仿佛在寻找什么东西。
山丘上依然可以看得出打斗的痕迹,地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足印,若水很快就辨认出来,那个方头鞋底的足迹,是小七留下的,另外一个圆头鞋印,想来就是墨白所穿的鞋子。
二人的足迹忽浅忽深,然后顺着一个方向延伸了过去,若水跟着足印,向前寻去,哪知道过了没多久,足迹突然消失,若水走遍了周围数十米,再也没有发现半个足印。
她仰起头,看着周围密密匝匝的高大树木,叹了口气。
很显然,二人是飞身上树,借着树枝的弹跃之力,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去了。
老八和唐珊瑚站在她的身边,一脸询问地看着她。
“七嫂,你说七哥他,不会有危险吧?”老八的嗓子有点紧,他何尝看不出来,七哥的对手有多可怕,如果是他,恐怕招架不了五十招。
就算是七哥的武功比他高,也绝对不会是天下第一杀手的对手!
如果七哥打赢了墨白,他一定会回来找他们,绝对不会置他们不理。
现在七哥没有出现,很显然,他被墨白抓走了!
“七嫂,咱们一定要去救七哥!”老八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落在天下第一冷血杀手的手里,还会有好么?
也不知道七哥究竟是惹了什么人,竟然出动到请了第一杀手来对付七哥!
这伙黑衣人的主子,究竟是什么样的来头!
“去哪儿救?你知道他们往哪儿走了吗?”
若水的脸色平静如水,看不出半点波动,一双清亮的双眸看着老八,似乎在询问,也像是自言自语。
老八和唐珊瑚都摇了摇头,连若水都没瞧出来,他们更瞧不出来了。
“走吧。”
若水不再多言,纵身下了山丘,上了枣红马。
“七嫂,咱们去哪?”老八觉得自己就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七哥不在了,他就唯若水马首是瞻。
“往东,回帝都!”若水淡淡地道,啪的一抖马缰,辨明了方向,往东疾驰而去。
老八和唐珊瑚面面相觑,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七嫂就这样不管不顾的走了?连七哥的生死下落也不打听,不寻找?她、她真的是这样冷血无情的一个人?
“八哥,咱们要不要跟若水姐姐一起走?”
“跟!”老八咬了咬牙,他瞪着若水的背影,重重的喷出一口气。
她就是算准了,他放心不下她,绝不会让她一个人回帝都!
老八抬头看了看东方已经隐隐泛白的天色,对唐珊瑚一瞪眼。
“去车里,乖乖的闭上眼睛睡一觉,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你就是不睡觉,他还要睡觉呢。”
唐珊瑚听得莫名其妙,他……他是谁啊?
但是她还是高兴的答应了一声,一头钻进了车厢里。
老八骑上了珠穆朗玛,前方,若水骑着塔克拉玛干的背影已经看不到了,但他知道,他的白马一定可以追上去。
小灰小黑不需要人驾驶,就乖乖的跟在了老八的马屁股后面。
老八一面打马疾奔,一面憋闷得想要吐血。
这一整个晚上,发生的都叫啥事啊!
先是来了一伙莫名其妙的黑衣人,差点把三个人像鱼儿一样网了进去,接着,又出出了第一杀手墨白,最后的结果就是,七哥不见了!
他长到这么大,头一次活得这么憋屈,心里头憋了一把火,偏偏发不出来!
因为他不知道该向谁发!
他只能噼里啪啦的甩着白马的马屁股,将白马赶得奔跑得像飞一样。
晓染碎金,晨光吐熹,天光很快大亮。
奔了几个时辰,三个人终于赶到了下一座城镇。
让老八觉得气愤的是,七哥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可是七嫂呢?
她就像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
刚进了城镇,若水就找路人打听了一所城镇里最好的酒楼,然后大模大样的走了进去,大模大样的叫了雅座,大模大样的叫了满桌子酒楼里最贵最好的菜!
“珊瑚,老八,吃吧,多吃点!”
若水只说了一句话,就伸筷子夹起一个白玉酥果,送进嘴里,嚼了几嚼,眯起眼睛赞道:“味道不错!”
唐珊瑚眼睛一亮,这菜的味道实在太诱人了,她忍不住伸出筷子也挟了个酥果,还没送到嘴巴里呢,被老八的眼睛恶狠狠的一瞪,筷子一抖,酥果掉到了桌子上。
“吃!吃!你就知道吃!七哥不见了,你还有心情吃东西!”老八气呼呼地瞪着她。
唐珊瑚扁了扁嘴巴,有些委屈。
七哥不见了,她也很担心,也很着急,可是,她的肚子饿,总要吃饭啊?
更何况,连七嫂都吃得又香又甜,他为什么不去瞪七嫂,偏偏把眼睛盯在自己身上呢?
老八看到唐珊瑚的眼泪都要让自己说的掉下来了,又气不打一处来。
真是个又笨又蠢的丫头!
他这话明明是指桑骂槐,又不是真的要骂她,他是说给七嫂听呢。
可是若水就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自顾自吃的很是欢乐,而唐珊瑚却被自己吓得像个受虐的小媳妇一样,筷子都不敢伸。
“吃吧,你不吃,他也要吃呢。”
老八瞪了半天眼,终于想起珊瑚的肚子里还有自己的孩子呢,心肠一软,伸筷子给唐珊瑚挟了一个酥果放在她的碗里。
唐珊瑚高高兴兴的挟起来吃了,吃完了她才愣了一下,又是他?
他……是谁啊?
老八自己不吃,只是一股脑的给唐珊瑚挟菜,等到若水和唐珊瑚都放下了筷子,唐珊瑚还撑得打了好几个饱嗝。
他马上站起身来,斜眼睨着若水。
“七嫂,吃饱了吗?”
“唔,饱了。”若水慢条斯理的端起一杯茶来,喝了一口,赞道:“好香的茶,味道不比咱们帝都的差呢。”
“那咱们该走了吧?”老八好容易等若水又喝了两杯茶,才忍着气道。
“好,小二,进来结账。”若水提高了声音叫道。
店小二点头哈腰进来,堆了满脸的笑容:“承您惠顾,一共是十四两八文钱。”
“找他付账。”若水对老八一指。
老八的鼻子差点气歪了,但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认命的从怀里掏出小王爷送给他的那只钱袋,掏出一锭银子,抛给店小二,刚想说:不用找了。
马上又改口:“找的零钱一个子儿也不许少。”
看七嫂这意思,他们回帝都的这一路上,所有的花费全得由他掏腰包了,他要是不省点儿花用,到最后说不定得讨饭回帝都了。
那可得多丢脸啊!
店小二也郁闷了,他接过银子,满怀怨念地瞅了老八一眼,心里嘀咕了一句:小气鬼!
从酒楼出来,老八第一个跳上马,看了看天色,道:“七嫂,咱们继续赶路吧?”
现在时间还没有过午,他们要是加快行程的话,赶到下一个落脚的地方,天应该还没黑。
若水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道:“我困了,我要找家客栈好好的睡上一觉,这样吧,你要是急着赶路,就和珊瑚先行一步吧,等我睡醒了,自会去找你们。”
说完,她也不去理会老八和唐珊瑚,牵着枣红马,找路人打听了一家最好的客栈,然后自顾自的去了。
老八目瞪口呆地看着若水的背影,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眼珠子更是瞪得要跳出眼眶了一样。
唐珊瑚被老八那吓人的模样骇了一跳,小心翼翼地拉了拉老八的衣袖。
“八哥,咱们走吧。”
“走?往哪儿走?”老八凶神恶煞的一瞪眼,气势汹汹地道。
“若水姐姐不是让咱们先走吗?”唐珊瑚怯怯地。
“她让先走就先走?你就这么听她的话?她是你什么人啊?为什么我的话你就不听?告诉你,我才是你的男人!懂不懂!”
老八对着唐珊瑚一阵怒吼。
这个该死的毒丫头!就知道给他添乱!
被老八兜头兜脑的一通乱骂,唐珊瑚却笑了,笑得比春天最美的花还要甜。
就为了他冲口而出的那一句:我才是你的男人!
老八瞪着她,这丫头不会是让自己骂傻了吧,被自己骂得狗血淋头,她还笑?
女人!全都是怪物,他搞不懂的怪物!
七嫂是,毒丫头也是!
他气恼的甩了甩袖子,牵着珠穆朗玛,朝一个方向走去。
“八哥,咱们去哪?”唐珊瑚笑着跟在他身后,声音清脆。
“去客栈,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