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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的再天花乱坠,就能掩盖住他亲眼看到的事实吗?
他明明亲眼看到,她和墨白躺在同一张床上。
他冲进那家客栈的时候,掌柜的说,投店的是一对小夫妻。
这说明他们在一起的这些天,一直是以夫妻相称。
而且如果他们真的清白,又怎么会同榻而眠?她既没被墨白点了穴道,又亲口说不是被墨白强迫,那说明了什么?
说明她全是自愿!
老八恨不得把手里的小药包扔在她这个当面说谎的女人的脸上,然后劈头盖脸的怒骂她一顿。
可是看到她那憔悴的面容,苍白的脸色,和没有半点血色的嘴唇,老八只觉得心里一痛,手中的药包似有千斤重,说什么也扔不下去。
他用力转开了头,沉默着向墨白走去。
不管她做错了什么事,在他的心里,他都会一样的待她。即使她骗他,他也乐意相信。
他永远做不到拒绝她的要求。
面对她,他再坚硬的心也会变得柔软。
老八打开手中的药包,放在墨白的面前。
说起来他对这个墨白还是十分佩服的。
他中了软筋散这么长时间,居然还能直立不倒,而周围的黑衣人,包括他的十九师弟,全都瘫在地上倒一堆烂泥。
这其中自然是因为他内力最强,但他能支撑到现在,却也显示了他宁折不弯的傲骨。
老八虽然恨他,但对于有骨气的男人,他还是十分欣赏。
所以他也不想再折辱这个男人。
至于解了毒之后,墨白会不会翻脸无情,出手要了他的命,他才不在乎!
墨白嗅了嗅纸包中的药粉,只觉得一股清凉之气直冲入脑,全身的劲力渐复。
他闭目运功,只一小会儿的功夫,体内的软筋散之毒已经驱出了大半,他站直了身体,冷眼瞧着老八,一股凛凛的寒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老八却对他双眼中露出来的杀气视而不见,坦然不惧,淡淡道:“好了么?如果你的毒解了,我要去找我七哥了。”
七哥和墨白的那个十三师兄不见了这么久,他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来。
虽然老八敢断定,那个十三师兄绝对不会是小七的对象,但是时间过得越长,他就越觉得不安,好像会发生什么变故一样。
尤其是十三师兄曾经提到过一句大师兄,既然能成为他们的大师兄,那功夫一定很高深吧?万一他突然出现,七哥以一敌二,肯定是凶多吉少。
这样一想,他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再也呆不住了。
“等等。”墨白一伸手,从他手中夹手拿过那个小药包,走到那面带稚气的白衣少年面前,蹲了下来。
那少年一双眼睛闪烁着愧疚的泪光,几乎不敢看向墨白。
如果不是他相信了老八的话,十七师兄也不会被他害得差点丢了性命。
十七师兄在他心里就像是一尊神邸,是只能让他仰望的存在。
虽然在师门中,十七师兄对谁都是冷冷的爱搭不理,可却在他被同门师兄欺负的躲在角落里痛哭的时候,十七师兄亲手传授了他一招剑法,就是靠着这招剑法,他在第二天把欺负他的那几个师兄狠狠震慑了一把,扬眉吐气。
从那以后,他就对十七师兄有一种说不出的亲近和好感,却从来不敢靠近,只敢远远地仰望。
这次十七师兄接到任务出门,大师兄带着他,三师兄还有十三师兄一起,追踪在十七师兄的身后,他以为是奉师命保持十七师兄,还觉得暗暗好笑。
十七师兄可是天下第一高手,也是他们师门中的骄傲。
凭十七师兄的功夫,哪里还需要别人的保护!
可他没想到的是,有一天晚上,他偷听到大师兄和三师兄的谈话,他们的任务居然是监视十七师兄的一举一动!
他虽然不敢违背师命,却对这条命令产生了怀疑。
为什么师父和师兄他们会突然对十七师兄起了戒心?这么多年来,十七师兄接的任务,从来没有出过任何纰漏,更从来没有做出任何一件违背师命的事来。
尤其是十三师兄还在大师兄的面前,一个劲地说十七师兄的坏话,让他实在是忍不住开口,为十七师兄分辨了几句。
可是他人微言轻,又有谁会把他的话放在耳里。
他们三个人悄悄地缀在十七师兄身后,可没想到,还是被十七师兄察觉了异动,很快就把他们甩开了。
但大师兄对十七师兄太了解了,他很快就找出了十七师兄沿途经过留下的蛛丝马迹,一路追踪过来。
十七师兄这次接到的任务,据大师兄说并不难完成。
他以为当他们追到十七师兄的时候,他一定已经提着任务目标的脑袋回来了。
可他们看到的却是,那人居然好端端的活着,而十七师兄却掳走了他的妻子。
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就连大师兄都百思不得其解。
三师兄就是在那个晚上消失不见了。他只留下了一个指示的箭头,然后整个人就再也无影无踪了。
十三师兄一口咬定是十七师兄杀了三师兄。
他信!
可他绝对不会当着大师兄的面前,这样承认。
“十七师兄……”他看着墨白,想说话,却张不开嘴,这句话在舌尖上打着转就是吐不出来。
“小十九,你回去吧!”墨白直直的看着他,面无表情。
他把手中的解药放在十九师兄的鼻端,让他嗅了几嗅,见他手指微微一动,知道解药有效,便站起身来。
“你留在这,照顾她!”老八咬了咬牙,看了若水一眼,对墨白道。
他不放心若水,更不放心小七,虽然他看墨白一百个不顺眼,但他也知道,只要有墨白在这里,就算来了再多的敌人,他也会护得她平安周全。
“不!你留下,我去。”墨白淡淡道。
“你?谁知道你会不会和你那十三师兄一起,沆瀣一气,加害我七哥?”老八面露狐疑。
“你信不信由得你,但我敢断定,就凭你,是找不到他们的去处的。”
墨白在周围转了一圈,仔细观察着地上的树叶和泥土,眼中闪动着光芒。
“我十七师兄的追踪之术天下无双,谁也比不上!”那白衣稚气少年已经恢复了力气,站起身来,一脸骄傲的说道。
老八登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墨白冷眼一瞥他,转身欲走。
“墨白,小七在哪,我要一起去。”若水突然开口道。
她刚刚清醒过来,唯独不见了小七,已经心知有异,加上刚才听了老八的话,知道小七是和十三师兄一起消失的,不由大为着急。
墨白的身手她很清楚,那十三师兄既然是他的师兄,功夫纵然是不及他,想来也不会比他逊色多少,小七如果和他相遇,胜负未知,她如果不亲眼看到,又如何能够安心?
墨白只是沉吟了一下,就答道:“好,我带你去。”他伸手欲拉若水。
“你别碰她!”老八一拦,挡在他和若水的中间。
“喂,你不许对我十七师兄无礼!”十九师弟叫道。
若水揉了揉眉心,这都是哪儿和哪儿啊,关系真够复杂的。
真是乱成了一团糟。
“谁都不用扶,我自己会走!”她从怀中摸出一颗药丸,丢进嘴里咽下,片刻的功夫,就精神大振,从地上一跃而起,道:“走罢!”
墨白深深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循着小七和十三师兄留下的痕迹,一路追踪。
那十九师弟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老八回身看了若水一眼,见她不离不弃的跟在自己后面,把伸出去想要拉她一把的手又缩了回来。
他有些不放心地看着走在前面的墨白和十九师弟。
谁知道他二人安的是什么心,要是万一他们和他的那个十三师兄一个鼻孔出气,该如何是好?
突然,他只觉得掌心中多了一样东西,那自是若水塞进他的手里的,他轻轻一握,已经感觉出来是个小瓷瓶,和他不久前从她身上取出的那个盛着软筋散的小瓶形状一模一样。
和若水相识这么久,他知道她身上稀奇古怪的东西着实不少,怀里更是藏着各种各样的小瓶,瓶的形状不同,里面盛的药丸也各不相同。
他握着这只小瓷瓶,只觉得心中一暖。
她给他这只小瓶的用意不言而喻。
显然她的意思是,如果前面那二人对七哥不利,他大可不用顾忌的对这二人施用软筋散。
这么说来,在她的心里,七哥的位置比那个墨白更重要!
“别动,就在前面。”墨白突然止住了脚步。
众人已经听到了呼呼的兵刃破风之声,不绝传来。
“黑蛇鞭!”老八听到破空之声,脸色不由一紧,那鞭声霍霍,舞动甚急,却听不到兵刃相交之声,难道七哥依旧是赤手空拳吗?
他顾不得墨白的出言警告,正准备一跃而出,去相助七哥,眼前突然白影一闪,墨白拦在了他前面,喝道:“不许去!”
“你果然和你的十三师兄是一起的!你故意引我来到这里,是想把我们一网打尽吧!”老八满脸戒备之色,挡在若水身前。
但他马上想起,墨白伤害谁,也不会加害若水。
他要杀的人,只有自己和七哥!
“你少像刺猬一样到处刺人,我十七师兄不让你们靠近,是为了你们好!”
那十九师弟悻悻地看着老八,扁着嘴巴道:“你们不知道我十三师兄那根黑蛇鞭的厉害,你就这样贸贸然靠近,哼,你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少胡吹大气,就是一根烂鞭子,能有什么厉害了?”老八不屑道:“你看我七哥,不是跟他斗了这么久?你十三师兄厉害,我七哥就不厉害么?”
“你爱信不信,我才懒得管你,你刚才故意骗我,哼,我才不理你的死活呢!”
十九师弟狠狠瞪了老八一眼,扯了扯墨白的袍角,道:“十七师兄,别拦着他,让他去帮他七哥好了!你好心没好报!”
墨白一勾唇,点头道:“小十九,说的好。”侧目斜睨老八,道:“你爱上去送死,就去好了,我不拦你。”
老八犹豫了一下。
他本来听到二人的对话,已经猜出来墨白阻拦自己果然是好意,那黑蛇鞭一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古怪,可是被墨白这一看一睨,他登时气了。
不就是个烂鞭子么?能有什么了不起?别人怕他,老八不怕!
他冷哼一声,拨开树丛,只见前面有好大一片空地,场地中有两条人影,正像穿花蝴蝶般游走不定,激斗不休。
那二人身法虽然极快,在常人眼中看来有如一片虚影,但是落在老八和墨白等高手的眼中,却是瞧得清清楚楚。
正在场中游斗的二人正是小七和十三师兄。
老八只往场中瞧了一眼,心中已经猛生警戒,跨出了一步,第二步竟然没敢迈出。
夏末初秋,正是草木繁茂之时,可是在二人身周方圆二十丈左右,草木凋零,光秃秃的没有半片树叶,地面上却是一片枯黄。
绝对有古怪!
“去啊,你不是要去帮你七哥吗?怎么害怕了?”那十九师弟对老八骗他之事耿耿于怀,巴不得老八上前吃吃苦头,故意出言相激。
老八被他激得气往上冲,昂头道:“不就是那条臭蛇鞭有毒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就不信他的毒能毒死八爷我!”
他口中说得轻松,心下却半点不敢放松,当下悄悄吸了口气,然后屏住了呼吸,准备冲上前去。
“老八,把这个含在嘴里,就可以不用怕他鞭子上的毒气。把这颗给你七哥。”
若水忽然在他身旁说话,同时递给他两枚小小的绿色药丸,清香扑鼻。
“哼,我道有什么,果然是鞭子有毒,有我七嫂在,什么样的毒她都不怕!”老八接过药丸,精神大振。
墨白微微一笑,并不作声。
那十九师弟却睁大双眼,诧异地看向若水,悄声问墨白:“十七师兄,他说的是真的吗?那药丸居然能解了十三师兄的鳞蛇毒?”
墨白向若水瞟了一眼,道:“你我方才所中的奇毒,无色无嗅,那奇毒的主人,就是她!”
十九师弟目瞪口呆地看着若水。
要不是这话是从他最尊敬的十七师兄嘴里说出来的,就是打死他也不会相信。
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两岁的姑娘,居然有这样高的毒术?
要知道他的十三师兄武功在同门中算不得拔尖,但是他的用毒制毒之术,却是同门第一,所有的人都因为他的毒而忌他三分。
因为谁都知道,十三师兄心胸狭窄,锱铢必较,最是小肚鸡肠,要是万一不小心得罪了他,绝对是后患无穷。
没有人愿意在吃饭的碗底,发现一条毒蜈蚣,也没有人愿意在洗澡的时候,发现澡盆里多了几只毒蛤蟆。
虽然师门有严令,同门不得相残,但是得罪了十三师兄,绝对会吃不了兜着走。
他整不死你,能用各种毒虫毒物恶心死你。
尤其是他那条黑蛇鞭,整条鞭子是用一种特殊的铁石锻造而成,能吸取天下间所有铁铸的暗器或是兵器,同时鞭身上缠绕着的是一种名叫鳞蛇的皮。
这种鳞蛇剧毒无比,它的毒质全都聚集蛇皮上的毛鳞中,挥动之时,毒气会从鞭体中不知不觉的散发出来,无色无嗅,事先更没有半点征兆,不知道有多少绝世高手,死伤在他这条鳞蛇鞭之下。
小七曾得墨白的提醒,猜到了这条蛇鞭的厉害,所以故意引得他离得远远的,免得他鞭中的毒质散发出来,伤到了若水和八弟。
他的功夫比十三师兄高出不止一筹,只因为顾忌着蛇毒的厉害,要分出一部分的功力用以驱毒,只使出了大约七成的功夫和他缠斗,才维持了一个不胜不负的局面。
他越斗越是焦燥,拖的时间越长,他越是担心若水的安危,正准备不管不顾施出重手,先击毙了此人,再设法解毒。
突然之间,他耳朵一动,听到了若水的声音。
在激斗之余,他循声瞧去,只见左侧远远的露出几条人影。
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若水,见她双目清亮有神,双颊透出晕红,和刚才晕倒在他怀中那苍白憔悴的模样判若两人,心中大喜。
他心中喜悦,精神大振,一反刚才焦燥不安的心理,不想再和十三师兄缠斗,当下气凝于胸,放缓了脚步。
“七哥,我来助你!”老八从树丛中跳出身来。
他口中含着若水的药丸,不怕蛇毒。
小七目光一瞥,见老八正准备上前,叫道:“八弟,站住,别过来,他的鞭子有毒。”
老八嘻嘻一笑,道:“七哥,接着,含在嘴里!”瞅准一个空档,将手中的药丸抛向小七。
小七猜到必是若水给自己的解毒丸,更是一喜,放入口中之后,只觉清香入脑,再也嗅不到空气中那淡淡的腥气。
有了解毒丸,他不再需要分心驱毒,当下深吸一口气,把全身的功力都运到右掌上,左掌疾出,一把抓住十三师兄舞得正急的鳞蛇鞭,右掌一拍,结结实实的正中对方的胸口。
那十三师兄绝没想到小七竟然敢以空手抓鞭,虽然看到小七含了个药丸入口,但他绝对没想过这世上会有人化解自己的蛇毒,所以并没在意,被小七抓住鞭身的时候,他还心中暗喜,只道小七转眼前就会中毒而亡,哪知对方不但浑若无事,反而借着自己一愣神的功夫,一掌击在自己胸前。
他登时“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也幸亏他功力深厚,否则小七这开石裂碑的一掌非震得他五脏碎裂不可,饶是如此,他也受了不轻的内伤,知道再斗下去,势必无幸。
他马上萌生了退意,目光闪烁,忖思脱身之策。
小七朗笑一声道:“到了这时,你还想要活着离开吗?”他含着若水的药丸,再也不怕对方的毒鞭,当下右手也握住了鞭身,双臂一用力,那十三师兄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右手虎口剧震,手中的鳞蛇鞭脱手飞出。
他心中大骇,疾忙纵身后跃,想都不想地飞奔而逃。
小七手中的长鞭脱手挥出,就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直击十三师兄的后心。
十三师兄也不是孬手,他听到身后风声,疾向右闪,哪知小七用的却是一个巧劲,长鞭将要及身的时候,突然变刺为缠,长鞭就像一条蛇一样,一下子把对方缠了个结结实实,动弹不得。
“救、救命!十七师弟,救我,快救我!”
十三师兄大骇,他知道自己这条鞭子的毒有多厉害,被鞭子击中的人,不出一时三刻就会被鳞蛇毒吸干血肉,化为一具干尸。
他这时再也顾不得其他,只想一心活命,看到墨白从树丛中现出身形,就如同看到了救命的稻草,嘶声大叫。
“墨白,好师弟,看在同门的份上,救我一救。我的怀中有解药,快,快帮我拿出来服下。”
他的脸上全是巴结讨好的神色,好像之前在大师兄面前说墨白坏话的人不是他。
十九师弟看到他这副嘴脸,心中极是鄙夷,脸上却不敢露出半点。
他生怕墨师兄帮对方解毒之后,对方对自己怀恨在心,到时候用毒计报复自己。
“十七师兄,你……”他想提醒墨白,十三师兄不知道在大师兄的跟前说过他多少坏话,可是看了十三师兄一眼又咽了回去。
墨白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走到十三师兄身前,凝眸瞧他。
“小十七,十七师弟,快!快帮帮我,只要你救了我这一次,以后我一切全都听你的!”十三师兄只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发麻,显然是蛇毒开始发作的迹象,再也顾不得脸面,腆着脸开始哀求了起来。
“我救了你,你给我什么好处?”墨白微笑道。
“我、我把所有的毒术秘方都告诉你!我绝不藏私,我有好多好多奇妙的法子,绝对可以杀人于无形!你一定感兴趣!”十三师兄像是看到了一线希望,滔滔不绝地说着,想打动墨白。
“是么?”墨白果然露出很有兴味的样子。
“当然!我绝对不敢骗你,十七师弟,快,我、我要受不住了!解药就在我怀里,那只三角形带斑点的瓶子里就是。”
“我对你那些害人的玩意不感兴趣。”墨白淡淡道,那十三师兄眼里的光芒登时黯淡下去,只听墨白接着道:“但是……”
“但是什么?”十三师兄有如看到了一线希望。
“有一个人或许会感兴趣。”墨白回眸看向若水,“太子妃,我这位师兄身上的好东西着实不少,你要是喜欢,不妨全都拿去。”
“呸!谁稀罕!都是些害人的东西!”老八冷哼一声。
“我十七师兄又没问你,要你插什么嘴!”十九师弟不服气道。
若水却没理会几人,只是走向小七,二人的手紧紧相握,同时开口道:“你可安好?”
二人又同时点了点头,相视一笑。
看到这样的情景,墨白和老八的眼神都闪了闪,一个一黯,一个一亮。
“救、救我,快救我,十七师弟,只要你救了我,我……我就告诉你一个大秘密!”十三师兄直着脖子叫道,他只觉得蛇毒已经侵入了他的肌肤和血液,一张脸泛出铁青之色,眼底一片血红。
“哦?大秘密?这个可比你身上的那些东西让我感兴趣多了。”墨白微笑着走近,“说说看!”
“只要你救了我,我马上就告诉你!”十三师兄喘着粗气道。
“说不说在你,救不救在我,你不爱说,也由得你,那个什么秘密,就让你带进棺材好了。”墨白不以为意地道。
他太了解十三的为人,身为同门十余年,他的一举一动从来没有逃过他的眼里,他能有什么秘密,无非就是想以此为借口,诱得自己出手救他而己。
可墨白万万没料到,十三师兄知道的那个秘密,真的是一个天大的秘密。
“墨白!你要是不知道这个秘密,你会后悔的……这个秘密,是关于你的来历……你真的不想知道吗?”
十三师兄的一张脸几乎完全变成了黑色,嘴角勾出狰狞的笑意,他在笑。
然后他脸上的血肉,在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失,很快,就剩下了一张布满了褶皱的皮,包在骷髅形状的头颅上,可他的眼珠还在转动,眼中闪着恶毒又快意的光芒,像是在说,这个秘密,你永远也不知道了。
他脸上那个诡异的笑,就此永远定格在他皮包骨的脸上。
“太可怕了!十三师兄的毒,真是太可怕了。”
十九师弟看着十三师兄露在外面的肌肤迅速干瘪成了一层皮肤,松松的贴在骨头上,忍不住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墨白却一脸若无其事的模样,比这更恐怖的情形他都见过,这实在算不得什么。
“十九,把他化了吧。”他看都懒得看一眼那具丑陋的尸身。
十九答应一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处理起那具干尸。
若水已经见识过墨白处理尸体的法子,不愿再看,她不放心小七的身体,拉着他的手,帮他仔细切脉。
小七则温柔的凝望着她,在她耳边悄声道:“你可好些了?”
他想起她为自己疗伤后突然晕倒的样子,心中蓦然一痛,虽然看到她现在脸色红润,仍是不放心。
若水一笑,道:“我没事,你内伤初愈,就使用真气和人动手,气息不稳,需要安心调息才是。”
小七点点头,他和十三师兄激斗了这大半天的功夫,确实感觉到心力交瘁。只是有一点他觉得不解。
他苏醒之后,觉得自己的功力大进,他原以为自己会和那十三师兄斗成个平手,可没想到自己一交手,他颇觉得游刃有余,要不是他分出内力驱毒,那十三师兄早就为他所擒。
他心脉受损之后,就算是若水为他治好了内伤,让他痊愈,可是他的功力为什么会平白无端地增进了这许多?
难道是最后关头,墨白损耗了自己的修为,为自己输送内力之功吗?
可是他看到墨白神完气足的模样,却又不像。
又难道是若水她把内力给了自己?
这个念头在他脑中一闪,他突然伸手抓住了若水的脉门,想帮她摸下脉。
若水突然“啊”了一声,吓了小七一跳,一脸关切的道:“你怎么了?”
“你瞧!”若水伸手一指,不着痕迹的把手从小七手中抽了出来,“那位十三师兄化为青烟,消失了。”
小七斜眼一瞥,果然看到那具被吸光了血肉的可怖干尸,现在已经踪影全无,而老八张着一张大嘴,半天合不拢来。
“你们、你们处理尸体的法子,真是邪门!”
老八摇摇头,离那位十九师弟远了些,只觉得他和墨白这群人,身上处处都透着诡异,能不接触,就少接近。
“咱们离开这里吧。”小七眉头微皱,牵着若水的手,准备离开。
这里空气中处处充弥着草木*的气息,让人闻起来呼吸不畅,他不想让若水在这儿受罪。
若水却道:“等等。”她的目光瞧向一处。
小七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十三师兄尸体消失的地方,地上零零碎碎的落下了不少东西。
“你要是想要,可以全都拿走。”墨白似乎看穿了若水的心思,毫不犹豫地道。
十九师弟闻言,把伸向地上那堆东西的手悄悄缩了回来,不解地看向墨白。
他心想,十七师兄怎的如此大方?
谁都知道,十三师兄生性吝啬,能被他带在身上,而又没被化掉的,全都是好东西,哪一样拿出去,不都得被江湖中人疯抢?
十七师兄不会不知道,可他居然就这样毫不迟疑的送给了一个姑娘!
难道说十七师兄真的看上了这姑娘?
他偷偷向若水打量,见她风姿秀美,娉婷玉立,的确是楚楚动人。
他又看到了若水和小七紧握在一起的双手,登时明白了,人家二人明摆着是一对,十七师兄的这番相思,恐怕是要付诸东流了。
但,十七师兄不会不知道人家是有夫之妇,他怎么会对一个有了夫君的姑娘动心?难道这世上好看的姑娘都死绝了么?
十九百思不得其解,但他一向唯墨白马首是瞻,当下退在墨白身后,一言不发,只是眼巴巴的瞅着地上的物事,偷着咽了好几口馋涎。
“好,那就多谢了。”若水听墨白如是说,也不客气。
她走上前去,取出一方手帕,把地上的东西一样一样细心的放在手帕里,包好,然后放入怀里,转头对小七道:“咱们走吧。”
小七点点头,拉着她的手,当先便行。
若水只觉得心满意足。
这位十三师兄善于用毒,身上的好东西着实不少,有几样连她也不识得,还有一些甚至是她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东西,比如其中有一个圆溜溜的小球,非铁非钢,通体乌黑,说不出是什么材料所制,可是她拿在手里,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只不过现在不是研究这些物事的时候,等她有时间了,再仔细琢磨。
几人沿着旧路准备回到刚才离开的地方,忽然之间,远远的听到了几声马嘶。
“是塔克拉玛干!”小七的神色一变。
他从枣红马的叫声中听出了危险的信号,当下毫不迟疑,伸出双臂把若水凌空抱起,展开轻功,身法快逾奔马,几乎是瞬间,留给众人的只剩一个背影。
“十七师兄,这人的功夫好得很啊!啧啧!”看得那十九师弟咂舌不己。
“跟上,前面肯定出了变故。”墨白抓住十九师弟的手,携着他疾追在小七身后。
老八又气又恨的看着前面几人越奔越远,他虽然拼尽了全力,仍是很快被众人甩得远远的。
小七抱着若水,第一个来到了方才的所在,他一下子顿住身形,面容凝肃之极,缓缓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若水从他怀中挣下地来,双眼睁得大大的,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
“咦,怎么会这样?那些人呢?那些黑衣人,为什么全都不见了?”
老八也随后赶到了,他看到四匹骏马安然无恙,倒是松了口气,但是他很快注意到了周围的异样,刚松的一口气马上倒抽了回来。
“唐珊瑚!唐珊瑚!”他狠狠的磨着牙,咬牙切齿地道。
那满地的黑衣人因为中了软筋散,全都倒在地上动弹不得,老八并没有杀他们,他要留下他们的活口,从他们的嘴巴里问出他们的主使之人。
可是不过一柱香的功夫,二十几名黑衣人全都不见了,剩下的,只是满地没有被泥土吸干的血水泥污。
能够在短短的时间让这些壮汉们变成一滩血水的,除了唐珊瑚的那把妖冶红剑,天下间还会有别的东西吗?
他万万没想到唐珊瑚会去而复返,而且如此心狠手辣,居然把所有的黑衣人全都变成了血水,灭了口!
她对自己的恨意,真的如此之大吗?
竟然把所有的仇恨都发泄到这些黑衣人的身上,她之所以杀人灭口,显然是不想让自己得知这些人的来历。
看起来,自己摆脱那个毒丫头真的是明智之举!
她的行径如此恶毒,如果真的娶了她,如果他一有不顺遂她心意的地方,焉知道她还会做出什么样过份的事来。
若水看着满地的血水,只是幽幽叹了口气,目光在周围环视了一遭,缓缓道:“咱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那十九师弟也看向墨白:“十七师兄,咱们去哪?”
他这趟任务出来四人,大师兄突然接到师门消息,赶回师门,三师兄和十三师兄都化成了一阵青烟,只剩下了他自己,自然而然的把墨白当成了主心骨。
墨白不答,目光斜斜的向小七一瞥,十九师弟马上想到,这人是十七师兄这次任务的目标,他必须要摘下这人的脑袋带回师门才算完成任务。
可十七师兄为什么迟迟没有动手呢?难道这人的功夫会比十七师兄还要高吗?
他可万万不信。
“十九,你自个儿回去吧。我……不回去了。”墨白从腰间摘下一枚碧玉腰牌,上面刻着图腾花纹,然后还有两个篆字。
他拿在手里,轻轻摩挲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的交给了十九师弟。
那十九师弟呆呆地看着手里的碧玉牌,愕然道:“十七师兄,这个,是你身份玉牌,为什么要给我?”
“你帮我把这面玉牌交给师父,就说我墨白对不起他老人家这么多年的抚养之恩,我……墨白,从此以后不再回归师门。以后,我和你们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你要是接到任务,要摘我的项上人头,大可不必犹疑,尽管来取便是,我墨白在这里等着。”
墨白轻描学淡写地说道,眼神中却透出异样的坚定。
十九师弟瞪着圆圆的眼睛,眼中全是不敢置信:“十七师兄,你真的要离开师门?离开师父?究竟为了什么?是因为你不想杀这个人吗?交给我,我来帮你杀!”
“我自有我自己的原因,而且,这种刀头舔血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我墨白活了二十二年,从今而后,我该为我自己而活了。”墨白淡淡道。
“你不是,十七师兄!你、你是在骗我,你离开师门,为的就是这个女人,是不是?”十九师弟突然伸手一指若水,脸上全是激愤之色,“怪不得大师兄常告诫我们说,色字头上一把刀,让我们谨守色戒,女人是用来消遣解闷的,不是用来付出真心的!十七师兄,难道你都忘了吗?”
“呸呸呸,什么消遣解闷,臭小子,你少胡说八道,你要是再出言侮辱我七嫂,我老八就割掉你的舌头!”老八虽然不喜墨白,可对这十九师弟的论调更是不齿。
“我要如何便如何,就连师父都不管我,十九,你管得到我吗?你赶紧离开吧,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
墨白眉宇间已经露出不耐的神色,两条遄飞入鬓的长眉竖起,十九师弟知道,每当他出现这种神情的时候,都表示他心中动了杀机,心中一凛,不敢多言。
他把墨白交给他的碧玉牌小心翼翼地藏好,再次看了墨白一眼,哽咽道:“十七师兄……”
墨白抬手打断了他,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叫我墨白,从现在起,我不再是你的十七师兄!”
说完背过身去,双手负在背后,不再瞧他。
十九师弟怔怔地看了墨白的背影好一会儿,终于一跺脚,狠狠瞪了若水一眼,心想都是为了这个女子坏事!
他闪身飞逝,白衣没入树丛之中,身法奇快,让老八又是一阵郁闷。
这墨白身处的究竟是什么师门啊?为什么江湖中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这样一个神秘的门派?可是门下弟子们的武功,一个个都如此之强!
就连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那轻功都比自己还要高明,这究竟是个什么世道啊。
老八不由得闷闷不乐。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功夫够高了,七哥的功夫就算不是天下无敌,也是在江湖上能数得着的高手,可是无端端的蹦出来一个墨白,一下子就压过了七哥一头,而且他上面还有师父,还有他的大师兄……
天知道还会不会有其他的那些师兄弟们会跳出来和他们做对!
究竟是什么人,竟然在背后操纵着这个神秘的门派,七哥,你是得罪了什么人啦?从哪里惹上了这样厉害的对头?
“七哥,咱们赶紧赶路吧。”老八抬头看了看天色,“也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一些莫名其妙的人,耽误了咱们这么多的时间。”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故意让墨白听得清楚。
墨白只是负手而立,笑而不语。
“好。”小七把珠穆朗玛牵到若水面前,然后自己上了塔克拉玛干,老八也跳上了小灰的马背。
“墨兄,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小七在马背上对墨白一拱手。
墨白只是微微一笑,也对着小七拱拱手,却不说话。
若水咬咬嘴唇,看着小七,欲言又止。
看到小七这副神态,显然是想离得墨白越远越好,可自己该怎么跟他解释墨白的意图呢?
墨白当着众人的面前,脱离了师门,显然他是下定决心要跟随自己了,可是小七,他会同意吗?
“小七,他……”若水开口欲言。
“七嫂,不必和他罗嗦,咱们赶紧走吧!”老八突然挥出一鞭,正打在白马的马臀上,白马负痛,长嘶一声,撒开四蹄向前奔去。
小七毫不迟疑地追在若水身后。
老八骑在小灰的身上,一手牵着小黑的马缰,对着墨白斜了一眼,道:“墨公子,有些东西不是属于你的,你就别惦记着,你就算再惦记,她也终究不属于你!希望墨……大侠你能自重身份,好自为之,告辞!”
说完一夹马腹,小灰像闪电般窜出,直追前面的小七和若水。
老八说完那番话,只觉得心意大畅。
他策马而行,风声扑面,带来阵阵道路两旁的清新空气,让他觉得一身轻松。
终于甩掉了墨白那个大包袱,那天晚上的事,将永远变成一个秘密,没人知晓的秘密。
他相信墨白一定听懂了自己的暗示,不会把他和若水之间的关系泄露出去,只要若水和七哥在一起,不受人打扰,他们一定可以恩恩爱爱的过上一辈子。
老八看着前方并骑而行的两个人,嘴角挂上了一丝笑容。
只要七哥能够顺心遂意,他就是受再大的委屈,他也乐意。
老八笑得很开心。
可是,突然之间,他的笑就僵在了脸上。
他无意中的斜眼一瞥间,忽然发现小黑的背上竟然多了一个人,而这个人是什么时候上了小黑马背的,他居然一无所知。
这个骑着小黑的不是别人,正是墨白!
他正歪头对着老八微笑,笑容洒脱优雅,可看在老八的眼里,却满满的全是嘲讽和不怀好意的捉弄!
“墨……白!”老八猛地一勒马缰,小灰和小黑同时停下了脚步。
“你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已经脱离师门了吗?江湖这么大,处处是你家,你为何还要阴魂不散的跟着我们?”老八咬牙道。
“谁说我跟着你们?这天下间值得我墨白跟随的只有一人,唯她而己。”墨白伸指一弹,嗤的一声,一缕寒光闪过,吓了老八一跳,正想闪避,却发现手中握着小黑的马缰竟然断了。
墨白再不理会他,“驾”了一声,就潇潇洒洒的骑着小黑追赶前面的若水去了。
老八的鼻子都气歪了。
他忍不住破口大骂:“墨白,天下间最不要脸的人,就是你!什么狗屁的第一高手,你不要脸,才是天下第一!不要脸天下第一!”
他对着墨白的背影直声吼道。
突然间,“卟”的一声,一样东西一下子飞进了他的嘴巴里,登时噎得他说不出话来。
老八生怕这东西有毒,连忙吐在地上,竟是一枚红彤彤的大枣,却是墨白随手从路边的枣树上摘下来,扔在他嘴里的。
“你要是再口下无德,这次我请你吃枣,下次送进你嘴里的就是我鞋底的烂泥巴!”顺着风带来的是墨白听了让人恨得牙痒的嘲弄声。
老八被墨白气得脸都绿了,可却紧紧闭上了嘴巴,一个劲的打马狂奔。
他知道墨白可不是说着玩玩的,他当真会说到做到。
如果自己再骂他,他肯定会毫不留情的请自己吃泥巴。
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老八比谁都明白。
“扑哧”,若水忍不住笑了出来。
老八遇到了墨白,才真叫遇到了克星。
这一路上,如果他要是继续挑衅下去,墨白是有的是法子收拾老八的。
可是这墨白……唉,可真是个让人头痛的大问题。
若水蹙了蹙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小七一直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就连她脸上最细微的表情也没有逃过他的眼底。
可他却觉得迷惘了。
两人分别了这几天,他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她了。
她被墨白掳走的那些时日,他的心每时每刻都像插着一把尖刀,痛楚难当。他为她牵肠挂肚,忧心着急,不知道她落在墨白的手里,会受到什么样的折辱,又不知道那墨白是不是会伤害到她的性命。
他更因为自责自伤,自悔自恨,气血上涌,伤了心脉,他不但不加克制调息,反而自暴自弃,加意的折磨自己。
只有这样的痛,才会让他暂时忘记心里的痛。
可就算是昏迷了,他的心里也没有一时片刻不在牵挂着她。
就在他性命垂危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恍恍惚惚的做了一个梦,她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并且耗尽心力来救自己。
小七一直以为那是个梦,是个甜蜜易醒的美梦,他沉浸在这个梦中甚至不愿意醒来。
可当他真的清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她。
她坐在自己身侧,神容肃穆严静,全心神地都在帮助自己运息疗伤。
有那么一瞬,小七以为自己还没从梦中醒来。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这不是梦!
她真的回来了!平安无恙的回来了!
而且她正在帮自己治伤。
小七大喜之下,心神激荡,刚刚被若水好不容易导入正途的内力一下子功亏一篑,就如堤决的洪水,泛滥而不可收拾。
若水大惊失色。
就在这危急万分的时候,墨白从天而降,不但没有出手加害自己,反而耗损功力相助他疗伤。墨白的内力何等深厚,一加助力,很快就帮助他散乱奔流的内息导入正途,让他的内伤彻底痊愈。
可是小七身受其惠,却不知惠所何来?
墨白明明是要刺杀他的杀手,却摇身一变,变成了他的救命恩人。
饶是小七聪颖绝伦,这时候也猜不透墨白的真正意图是什么。
不但他看不透墨白,就连和他心心相印的若水,他也觉得像是隔了一层迷雾,让他颇费疑猜。
墨白是友是敌,小七不敢判定,可有一点他对敢断定,这墨白跟着自己一行,绝对是为了若水。
如果说他真的对若水有意,那为什么会掳走她之后,又把她平安送回自己的身边?这不符合人之常情。
如果说他对若水无意,为什么会无缘无故脱离师门,不惜违背师命,然后一路跟在自己和若水的屁股后面?
他常常一代高手,不会这么无聊吧?
可是他一看到若水的表情,他马上猜到,她一定知道原因。
那她为什么不说出来?还是她有什么难言之隐?
小七的心里顿时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有一肚子的话想和若水说,只是当着墨白和老八的面前,他又无法启齿。
他没好气地回眸斜睨,真是两个甩不掉的碍眼的家伙!
不过他已经盘算好了,这四匹马的脚程均快,赶回帝都不过是一日一夜的时间,若水为了救治自己大耗精神,今夜说什么也要找一个客栈,让她好好的休息上一晚。
有什么话,晚上只有他二人在的时候,再说不迟。
这一日天刚刚黄昏的时候,四人已经赶到了一所大市镇,这里十分繁华,和前一个名叫清源的小镇不可同日而语。
小七提议在这里休息一晚,三人一致赞同。
若水早就想寻个机会,和小七说一下墨白的事,而老八则想,趁这个夜晚想个法子,甩掉这个该死的墨白。
小七看着墨白,他骑在自己的小黑身上,意态悠闲,顾盼间神采飞扬,显得风姿格外的出众,而他又注意到,若水曾在不经意间回眸看向墨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越来越觉得古怪,心里隐隐有一个不好的预感,可是很快就被他摒弃出脑海。
他心中暗骂自己,好端端的竟然会怀疑若水?如果要是让她知道,恐怕非生自己的气不可。
可他对墨白就没这么客气了,神色间颇有不善,淡淡道:“墨兄,你为何也一路东行,莫不是墨兄脱离师门之后,要前往帝都寻亲访友?还是墨兄喜欢我这匹黑马,如果墨兄喜欢,此马就送与墨兄,以报墨兄助我疗伤之德。”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打发掉墨白,就算送他一匹良驹也在乎不惜。
墨白轻笑一声道:“七兄,你当我是贪图你这匹黑马吗?老实讲,我墨白纵横四海多年,天下间我什么样的宝物没见过,你这马虽好,我墨白却并没放在眼里,七兄未免以小人之心度我墨白之腹了。”
“你瞧不上,那正好,我们还不舍得送呢。那墨大侠你骑了这一路的赶路费,我们也不和你收了,好走,不送!”老八听着墨白大咧咧的口气,就来气,虽然不敢破口大骂,但是冷言相讥他还是敢的。
“我墨白从来不沾别人的便宜,这马确实不错,我骑了一天,就付十两银子的租用费,接着吧!”
墨白一笑,一跃下马,掏出一锭银子抛给了老八,老八想都不想的伸手接住。
他才犯不着和银子过不去,不要白不要!
“墨大侠既然如此客气,我也就只好却之不恭了。墨大侠,我们今晚就住这间客栈,咱们就此别过。”
老八伸手一指前面那间气派辉煌的客栈。
他和小七一样的心理,既然有了银子,就要住最好的,一定不能委屈了自己。
“好啊,就此别过。”
墨白对着二人潇洒的拱了拱手,又看向若水,淡淡一笑,然后转过身,长袍轻摆,悠悠闲闲地离去。
“七哥,他就这么走了?”
墨白走得轻松,老八却不淡定了。
这个一路上像狗皮膏药粘在七嫂身后的墨白,居然就这样轻易的被自己几句话打发掉了?这不可能吧?
小七不答,他眯起了眼睛,凝望着墨白没入人群中的背影,很快,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拥挤的人流中。
“不用理他,咱们去投店。”小七看着若水,见她奔波了大半天,脸上原来带着的红润全都消失不见,容色苍白异常,虽然强打精神,可是她眼中的倦意和疲惫却是藏也藏不住。
三人刚刚定了两间上房,还没来得及上楼,突然听到店门外响起了一个悠扬的声音。
“掌柜的,还有上房么?给本公子来一间。”
三个人不用回头,就知道说话的那人是谁。
果然门板一响,一个白衣人悠闲自得的走了进来,他手中捧着一个油纸包,透着扑鼻的食物香气。
正是墨白,显然他刚才离开,是去买食物去了。
老八的肚子早就饿了,一闻到这股味道,登时叽哩咕噜的乱叫起来,惹得掌柜和店小二直偷着乐。
老八的脸涨得通红,又气又恨地瞪着墨白,这小子还真是狗皮膏药啊,赶都赶不走!
“墨白,这镇上这么大,客栈又不只这一家,你哪家不住,为什么非要来这家?”
“咦,你这话倒也奇怪,这家客栈是客满了?还是是你家开的啊?我为什么就住不得?”
“墨……大侠,江湖上人都称你为第一高手,自然是一诺如山,可你为什么说了的话不算,就像是放屁一样,难道说,你这位墨大侠说出的话,连狗屁也不如么?”
老八的话极尽讽刺,要不是看在他救了七哥的份上,他才不会对他这么客气,早就挥拳头上去揍扁他那张欠揍的脸了。
“咦?这位八爷,您说话可当真是奇怪,在下方才确实和诸位别过,但此时重逢,不正是意外之喜么?说明咱们都相中了同一家客栈,哈,这当真是缘份哪缘份!”
墨白哈哈一笑,这番话虽然是强辞夺理,却堵得老八说不出话来,只能恨恨的哼了一声,道:“缘份个屁!”
墨白不再理他,转头向掌柜的道:“还有上房么?”
掌柜的连连点头:“有,不知客官要哪一间?”
“就要这二位旁边的那一间。”墨白的目光扫过小七和若水。
小七和老八都脸色一变。
“墨兄,你这是何意?”小七扬起眉梢,冷冷道。
“七兄,这客栈广迎天下之客,你住得,在下自然也住得,至于在下想住在哪一间,那是在下的自由,七兄就算是身份再显赫,也管不到在下的头上吧?”墨白目光中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自然,墨兄尽管自便,爱住哪一间就住哪一间好了。”
小七心中恚怒,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他拉着若水的手,柔声道:“累么?咱们是先用饭,还是先息上一忽儿?”
若水犹豫了一下,她服食的药丸药性己过,身心俱疲,要不是她强自撑着一口气,根本坚持不到这个时候。
现在的她只想倒头就睡,可听到老八肚子里的叫声,她想起几人还一直没吃东西。
“要不,先用饭吧。”她瞥了老八一眼。
“我买了几只这里最有名的烤红薯,不知道两位可喜欢?如果不嫌弃,这些烤红薯就送于两位吧。”墨白把手中的油纸包往若水面前一送,那冲鼻的红薯香气诱得老八直吞馋涎。
他狠狠咽了口唾沫。
“你的东西,我们不要!”老八伸手去夺,准备往外一丢。
墨白的手如闪电般疾缩,老八登时夺了一个空,不由脸上一红。
小七看了看若水,微笑道:“墨兄的一番好意,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他伸出手,墨白歪头瞅了他一眼,把油纸包往他手中一放。
“无功不受禄,这烤红薯算是我向墨兄买的。”小七接过油纸包,顺手抛给他一小块银子,他的意思很明显,不沾这墨白的半点光。
他一眼就看了出来,若水似乎对烤红薯很感兴趣,她喜欢的,他也会跟着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