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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业是人打下的,兄长先用颍川投诚再南下做个富贵闲人,岂不妙哉?”
“可愚兄行伍出身,和那些世家相处不来,何况,南方朝廷规矩多,愚兄只怕去了也不自在。”
婉儿勾起唇角,“那不如兄长投汉?可我怎么听闻近来汉帝身体抱恙?光极殿内常闻鬼哭?倒腾了地方,鬼哭如故。何况于内刘汉在王沈和刘粲的把持下纲纪全无,贪污盛行,日日都有官员或忧愤而死,或被冤杀,一片衰败之相。在外武将拥兵自重。不说旁人,平晋王石勒能征善战,相国刘曜,司空靳准哪一个不是虎狼之辈,兄长投汉可要跟对了人,不然可真是朝闻道夕死可矣。”
赵寺苦着脸,“这个陈川真是不省事,老子才过上几天安生日子他便四处惹事,迟早让人弄死他。”
“此等小人,心胸狭窄,狼子野心,自取灭亡是迟早的事,倒是兄长可要三思,现今局势平稳,正是投诚的大好时机。晋室南阳王一脉,琅琊王一脉,依小弟愚见,南阳覆灭也是迟早的事,琅琊王那一脉兴许还能让兄长享乐一世。”
赵寺顿了顿,一拍大腿道,“那便听贾兄弟的。”
婉儿喝光了酒,直起身子,“不多叨扰兄长,小弟这便要走了。”
“贤弟莫急,愚兄备下酒宴今晚招待贤弟。”说罢挤眉弄眼道,“让方才的舞姬叶子姑娘出来作陪可好?”
婉儿也回应一抹坏笑,“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二人又坐下饮酒取乐,唤了一名琴师,又找回了叶子姑娘跳舞助兴。
婉儿面前摆了个小炉温酒,配上几样小菜,她靠着软榻吃喝,眯着眼睛看美人儿。惊鸿翩翩,起转拂袖,香风阵阵,婉儿惬意的往后靠了靠,手里端着一杯温热的酒。
婉儿带着人 皮 面 具,做得再好,也不比正常肤色,纵使她现在满面通红,面具上仍是正常。
倒让赵寺连称海量。
婉儿轻轻一笑,又看美人媚眼如丝,频频投来。婉儿朗声道,“叶子姑娘且先停下。兄长,我有几句话要问她。”
叶子姑娘娇笑一声,打了个转儿,带着一阵香风转进婉儿怀中,“贾大商人现在就要问奴婢么?”
婉儿轻佻的捧起她的小手,笑的暧昧,“有些事情我就喜欢当着旁人问清楚。”
叶子脸一红,一拳软绵绵的砸到婉儿肩头,“您坏。”
婉儿开口道,“某最看不惯美人落泪,某听闻,前些时候你死了一个同乡,惹得叶子姑娘好不伤情,闭门了几日不肯接客。”
赵寺喝得醉醺醺的接口道,“可不是,连愚兄的面子都不肯给,愚兄几次三番才邀了她出来。”
叶子捂住脸,身体颤抖起来,“您莫要再提奴婢的伤心事了。”
伤心?
婉儿冷笑一声,只怕是害怕心虚。
遂轻飘飘道,“那庸医当真是可恨。兄长,将他提出来,叫小弟亲自审审,你也知道小弟当年审过一桩杀人案子。听说那庸医,现在还不肯伏罪,小弟保管叫他心服口服。”
“当年那桩事情,愚兄是真心佩服兄弟你,你怎么就知道是那军妓杀了林副将呐。”
婉儿笑笑,端起酒杯,“因为,小弟能看透女人的心呐。”
叶子姑娘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想要起身却被婉儿有意无意的按住。她直到这时才看清婉儿的眼睛,那里面是深不见底的冷清和寒芒。
她嗔怒道,“贾大商人放奴婢起身罢,奴婢要去方便方便。”
“去哪里方便?”婉儿将头倚在她肩头,将一口碗里的牛肉倒空,哐的一声把碗搁在几案上,“就在这里方便吧,方便到这里。”
“您……您这是何意?”叶子大惊。这人表面贪花好色,实际上不将女人当人。
叶子当即垂泪,“贾大官人何必这般作践奴婢,奴婢自小身世凄惨,不得已沦落风尘,可奴婢也是万不得已。”
赵寺看不得女人哭,也跟着劝,“是啊兄弟,叶子姑娘不是一般的风尘女子,她……”
“她怎么了?”婉儿一把扯开叶子的半边衣襟,“她不过就是个妓子,兄长难道忘了当年杀了林副将妓子花娘?都当她可怜,都不防备她,谁知她是刘汉的探子,不仅杀了你们的头领,还在饭菜里下毒。若不是发现得早,兄长现今早已长埋地下。”
当年林副将身死,大哥一人独掌大军,带着兄弟们等主帅回来,谁知等来的却是刘汉的军队。将士们几经生死逃出,又过了几年才投奔颍川郡守,阴差阳错的掌控颍川。
妓子无情,想当年林副将还欲娶花娘为妻,可惜……
想到这里,赵寺醒了醒酒,终于明白婉儿话中有话,于是眯着眼睛问,“兄弟有话不妨直说,虽说当年兄弟商队途径驻军之地,误被愚兄当做凶手抓进营中,可贾兄弟不计前嫌,救了愚兄一众将士性命,恩同再造!”
叶子大惊,强行挣脱开,跪在那里哭道,“大人,奴婢不知哪里开罪了这位贾大商人,他要这般构陷奴婢,可奴婢万万没有那样的胆子做什么探子。”
一声探子激得赵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来人,扣住这个贱婢。”
门外打开,几名将士冲进来,将叶子制住。
赵寺又问婉儿,“贤弟,你如何得知这叶子是敌方暗探?”
还不待婉儿开口,一文士的声音响起,“大人,一个女人如何能有这般能耐,依我看这个商人来意不明,一来便叫大人投诚,怕才是哪里的探子吧。”
说罢,厉声道,“来人,擒住他。”
冲进门的士兵又呼啦啦的涌到婉儿身边,将枪尖指向婉儿。
赵寺惊疑不定的看着婉儿,却见她在明晃晃的枪尖下,仍倒了一杯酒,怡然道,“啧啧啧,这到底是郡守府还是旁的什么地方,我却不知现今这颍川郡竟是黄主薄当家。”
一句话点醒了赵寺,赵寺怒道,“黄元,你想反了不成?”
黄元看也没看赵寺一眼,探手拉起地上的叶子,柔声安抚道,“美人儿,受惊了。”
叶子也依偎在他怀中无声抽噎着,我见犹怜。
婉儿撇撇嘴,“惺惺作态。”
叶子彻底暴怒,恶狠狠的指着婉儿道,“元郎,杀了他。”
黄元点点头,“众将士听令,这刺客行刺郡守大人,断不能饶。”
又阴测测的看了一眼赵寺,“郡守大人酒醉无察,遭这小人暗害,命丧当场。”
赵寺倒吸一口凉气,“黄元你这小人,老子待你不薄哇。”
黄元拱拱手,恢复几分文人风度,“大人恩德,小人时刻不敢忘,大人一路好走,此恩德,小人来世再报。”
婉儿用刀子割下一块牛肉,笑得没心没肺道,“这辈子都不求报恩,谁还敢指望你来世。兄长,这样的话,你信么?”
赵寺摇摇头。
又看婉儿喝酒吃肉,好不快哉,不免愧疚道,“好兄弟,愚兄连累你了。”
婉儿笑起来,“你我兄弟,说这些做什么?”
眼角瞥见打开的门口一片黑色衣角,“何况他们这几块料,还休想伤的了我。”
黄元冷笑一声,“动手。”
众将士应诺,齐齐举起手中长枪,黄元眼前一花,再回过神,那些将士们枪尖仍不落下。
他怒道,“你们在做什么?”
婉儿吃饱喝足,打了个饱嗝,拨开几柄枪尖站起来。“点穴懂不懂?”
他茫然不懂,赵寺可不是他那样的毛头小子,虽然不知道婉儿如何做到的。可他知道的是,现今的局势,对他们有利了。
顾不上多说,赵寺上前抽了一柄长枪砰的一声打断了黄元一条腿。
叶子哆哆嗦嗦的要往门外跑,被婉儿抓住扯回来,还要打人,司徒南再一次及时出现,一脚踢断了她的腿,飘走。
黄元顾不上喊疼,大喊来人。
被婉儿凉凉打断道,“冯将军早领兵回来了,四城的守卫也已惊动,估计这府中你收买的百十来号人,现下或逃或走或死,你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会答应你的。”
赵寺听见一怔,看大局不知不觉站在自己这一边,先是大笑几声。又后怕道,“这二人狼子野心,此番多谢贤弟搭救。”
“也是机缘巧合。”
又看那叶子,“你说是吧,叶子姑娘?”
“我不知我什么时候得罪了你,你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因为你要置旁人于死地,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不该害人,更不该害悬壶济世的欧神医。”
“你是为了他来的……”
“所以说,天意叫我来搭救神医,戳穿你们二人阴谋!你们俩儿胆子忒肥,殊不知,我这位兄长的官运还没到头儿。”
黄元比女人还不如,叶子尚且还未求饶,他先一步爬到赵寺面前哀求道,“大人,大人饶命,是下官一时鬼迷心窍,受了这女人的蛊惑。大人饶命啊!”
婉儿听罢,夺过赵寺手中的长枪抽断他的另一条腿,“最恨这样的男人,一但出事,拿女人顶包。哼,蛊惑?你是个傻子么?若不是你起了贪心,怎会被一个女子蛊惑?贪心不足的小人,有胆无心的鼠辈!”
黄元呼痛连连,叶子扑过去抱着他哭,“你要打要杀冲着我来,不必为难元郎,皆是我一人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