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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绍回过头看向身后的女人,“珞姨,五弟这病什么时候会好?”
那女子将司马绍的金冠束好,也坐在司马绍面前,“这该去问医官,太子怎地来问本宫?”
“郑夫人固然当年做事心狠手辣害我母亲,可到底,五弟年幼,何其无辜?”
常夫人笑了,将手中的梳子放下,“太子殿下仁厚,友爱兄弟,是好事。”
“可殿下知道殿下此番的太子之位是如何得来的?若不是念在你母亲当年用一族挡在你父皇前头,他如今如何能做得皇帝?”
“可他又是怎么对你母亲的?你母亲现在到底在何处?本宫找了二十年,你懂事起又找了十多年,渺无音信!”
“本宫只要一想到,当年她堪堪产子就被郑氏一卷草席扔出了当时的王府,本宫就恨不能将她抽筋剥皮,她却竟然还想叫自己生的孽障来做太子?”
“可……珞姨,五弟才两岁!”
常夫人抚了抚他的鬓角,“觉着珞姨太狠?”
狠?
是狠,当年常夫人将自己送进王府,亲口喝下绝育的汤药,至今无子,一心只为照顾当年年幼的庶长子,现如今的太子殿下。
对自己都这样狠,还不是狠?
可司马绍却不能说这样的常夫人狠毒,若不是常夫人,他绝活不到现在。
“珞姨,不管陈氏做过什么都好。五弟是孤嫡亲的兄弟,孤绝不希望他有个什么闪失。”
常夫人摇了摇头,“殿下又被她算计了。”
这事她瞒得紧,太子方回宫不久便知道了。
不是陈夫人有意说的,太子怎会前来质问她。
太子对她一惯孝顺,无把握,无证据,绝不会拿些莫须有的事情叫她烦心。
少主便是这样一个好孩子……
常夫人满意的想,将他扔在北方几年,屡次立下奇功,行事依旧坦荡。
这样的少主,正是明君之才。
“殿下,不要小看了这个女人。”
“当时,本宫分明和她说过,只要将五皇子过继给已故的皇叔长乐亭侯司马浑,便给她解药。可她迟迟不肯回复,将事情透露给殿下,又大肆为殿下选妃,图一个贤名。其中,自己打的小算盘,殿下可知晓?”
司马绍垂了垂头,“孤总想着虎毒不食子。”
“女人们狠毒起来,比之老虎,也不差什么。”
郑阿春不管儿子的死活,也要占着皇子的名分,求得皇帝的怜惜。
为太子选妃彰显大度,这一切的前提是,她早已将儿子看做了个死人。
司马绍顿了顿,“孤有些想念北方,哪怕日日刀枪箭雨,总好过钝刀子剜肉来得痛快。”
常夫人听得也有几分伤感,站起身打断道,“时辰不早了,殿下该动身了。去罢,挑个喜欢的女子。也是本宫将殿下照料的不好,寻常人家到了殿下这个年纪早该娶妻纳妾了,动作快些的孩子都不知有了几个。堂堂一国太子,弱冠之年还没有太子妃,未免太不成体统。”
提到喜欢的女子,司马绍心中一扫先前的阴霾,“孤倒是有一个喜欢的女子,只是前些时候朝堂不稳,没有带给珞姨看看。”
常夫人听闻先是怔了怔,随后宽慰道,“殿下原来竟有了意中人,倒是叫本宫有些意外了。不知是哪家小姐?殿下又是如何同她结识的?”
说到这里,常夫人蹙起娥眉,“殿下回南都不久,别又是郑夫人的手段。”
“不会,孤同她在豫州相识,也算共患难。何况,孤两次冒犯了她,怕是除了孤,她也不会再嫁旁人了。”
“豫州?”常夫人嗔怪道,“既然是北地,那里处处危险,眼下又有战祸,殿下怎不将她一同带回来。哪怕不进宫,在外面置个宅子。”
司马绍笑道,“孤问了,可她不愿随孤走。珞姨可不知道,她的力气极大,功夫也极高,若是强行将她带回来,指不定要将这东宫掀了。何况,那时,孤不愿她冒险。”
常夫人挑眉笑笑,“没料想,殿下还是个心疼人的性子。”
司马绍闻言,不动神色的别过脸去,想到了什么,又语气凝重道,“珞姨,若是,此女身份不高,父皇会不会不准孤迎她入宫?”
“怎么会?即便不能做太子妃,做个良娣美人总也使得。你父皇原先也不是个得宠得皇子,先皇后也不过是个小官的女儿,他不会计较这些的。”常夫人捏着帕子笑,果真是上了心。
“孤不愿意委屈她,只愿迎她做正妃!”
常夫人的笑意在脸上僵了僵,“殿下将来可是一国之君,如此……”如此优柔寡断儿女情长,可不大妙。
“孤这些时日很想她……”司马绍望了望窗外,“想着见了她,定是要将她娶做妻子的。”
看着司马绍那样的神情,常夫人有些心软。
她当年也曾经历过风月,怎能不知司马绍动了真情。
就是不知,那女子是否也和司马绍一样,二人是情投意合?
常夫人长叹口气,“喜欢那便娶回来罢!”
司马绍诧异的看着常夫人。
常夫人笑道,“殿下是一国储君,喜欢谁,便娶她回来。只要殿下喜欢的,哪怕是路边的乞儿,本宫也定为殿下想个好法子,叫她做你的妻。”
司马绍回过神,慢慢的伏地,深深的给常夫人叩了个头,“谢珞姨成全!”
“那眼下,太子殿下也该出去看看郑夫人为你准备的宴席,若是不去,陛下那儿,恐怕会不大高兴。”五皇子病重,郑夫人在这个时候不忘了为新继位的太子殿下选妃,可见其贤德。若是太子无故不肯去,便是太子不贤。
自然会落人把柄。
另一头,婉儿和王恬勾肩搭背的进了听风小筑,几乎惊掉了宦娘的下巴。
“你……你们……这是……”
王恬还记得自己生母在家中上吊的事情,看见宦娘脸上挂着几分阴沉。
反倒是婉儿,心结尽消,大手一挥,痛快道,“宦娘姐姐,快些,备上好酒,今日我要请王公子喝酒。”
宦娘毕竟不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略略失态后,便亲自领着二人进了雅间,又着了人上酒上菜。
酒过三巡,下头竟然站上了一个身着白衣白纱的姑娘,脸上虽然遮了面纱,看不清面目,可身姿曼妙令人遐想连天。
彼时,婉儿醉醺醺的红着脸趴在帘子上看。正好,不知从哪里吹来的一阵风将那姑娘脸上的轻纱扬起。
婉儿高兴的拍着手道,“王大哥,快过来看看,这女子长得忒特妈的好看。”
王恬皱了皱眉,“我说,你行不行,不行就别喝,还非要喝些陈酿。”
话音未落,婉儿已经高声命令窗外的侍者,“卖身葬父的孝女,说什么也得帮上一帮。快些报价,我出,一千两。”
那侍者,手中拿着一本小册子,和一枝狼毫小笔,极快的小册子上记下了几笔之后。朗声道,“玉华阁三号雅房尊客,开价一千两。”
王恬已经扑过去堵住了婉儿的嘴,“你一个女人买个女人回去做什么?”
婉儿嘟嘟囔囔的挣扎着,听窗外几人连番叫价,已经将价格叫道了一千四百两。
原是,又不知从哪儿吹来了四道风,将这女子脸上的白纱吹起来四回。
大半的人都隐约看见了她的真容,可偏偏,那姑娘却不干干脆脆的将面纱取下来。
叫她的模样平白生出几分朦胧画意,便是原本只有七分的容貌,也添了两分颜色,成了九分。
还有一分,便是这卖身葬父的故事,和这一身的丧服。
都说女子想要俏,一身孝。自古以来,多少女子卖身卖进了富贵人家,哭着喊着抬着棺材成了某位大人的爱妻,某位巨贾的爱妾,某位公子的心尖尖儿,某位老爷的小甜心儿……
王恬心道这听风小筑,行风雅之事,赚起钱来可真会拿捏这些酸腐文人的性子。
既全了他们的名声,又全了他们的色心色性,啧啧啧……
那头婉儿说不了话,逼急了恨恨咬了王恬一口。
“他们这群人,都反了不成。敢和姑奶奶抢人。”
“快,接着报,两千两!”
王恬摸了摸手上的牙印,吹着手道,“你买个女人回去做什么?”
这陈酿最是醉人,先前喝下或许不觉得。后劲一上来,婉儿看着眼前四个王恬,伸出手不知道该指着哪个,摇摇晃晃道,“买回去给大哥当洗脚丫鬟。”
王恬哼了一声,“你倒是会套近乎,哪个是你大哥?”
“恩!”婉儿思考了半响。
“对,没有拜天地。”
她点了点头,摇摇晃晃的看着面前的四个王恬,揉了揉眼睛,找了个最像的,猛地扑了过去。
很幸运,她扑到了本尊。
王恬睁大了眼睛,看着身上傻笑的女子,将他抓起来。不知道冲了个什么方向,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头。
然后满脸通红的扑进他怀里,“大哥!”
王恬震惊了,“你……你这就叫拜天地?”
“对!”婉儿红红的脸抬起来,凑近王恬,一脸迷惘道,“方才不是冲着东方拜过了么?恩?那是不是东方?”
绞尽脑汁想了好半天,婉儿忽然哭道,“那是不是方向错了?那不是东方罢?”
“咱们……咱们的天地拜错了!”
王恬想了想方才的方向,恩,特么的还真是东方。
这女人醉成这样了,到底是怎么找到方向的。
又见婉儿哭闹,王恬下意识的拍拍她的背,“乖,方才是东方,没有拜错!”
婉儿似乎听懂了,高兴道,“哈哈,就说我没找错!”
手臂又紧紧抱住王恬,喃喃道,“大哥!”
王恬皱了皱眉,又听外头似乎没人再报价了,又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