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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购冻青这件事,长水军府催得急,仅给了十天的假期。张小四出发那天不算,可即便是快马加鞭,还是在路上的驿站睡过一宿,再加上回家住的一晚,这样,真正上山就不到八天的时间。
前两天都是由苟超带队,在大孤山遍地寻找。可满山满树郁郁葱葱、枝叶繁茂,冻青找起来极为困难。那日是在一棵杨树上找到的目标,所以村里人就格外关注杨树林,功夫不负有心人,头一天就又让他们找见一棵。且这棵杨树上的冻青不知长了多少年,留下五分之一的枝条(苟超也不确定要留多少,寻思多留点易成活),剪下来的还有一斤多,差不多能值一贯多钱,可给一块寻山的村人兴奋坏了。
不过,苟超还是满意。他们这次上山的人一共有十个人,基本上每保一人,都是政治条件过硬,完全可以信赖的村人。花费了一整天,就只找到一棵树上有冻青,而之后里正与他就要退出寻找队伍,那平均一天还能找见一棵吗?况且,即便每天都有一棵进账,那也不见得有这天的大,八天下来,能不能凑够八贯钱都是问题。
跟着寻摸一天的众人见他闷闷不乐,一问才晓得担心这些,不由哈哈大笑。村里人一年到头能见到点外块很是不易,何况这事还不是出大力,一共上山七八天,甭说八贯钱,就是一家摊上个几文也值得高兴,要知道这可是件长久买卖,应付过这回,慢慢再寻就是。
是自己不够豁达,还是村里人太过乐天知命?
苟超摇摇头,还是决定改变计划。所以,第二天他就将人分作两组,分别指派了领军人物,分片进行搜索。并且事先就嘱咐众人,不要仅盯杨树,榆树、柳树、核桃树都要仔细探看。
这下小分队开始广撒网起来,但凡是棵树,都要往树杈上望望。
还别说,此法是真有效。此地与东北不同,就是在东北,一个地方也是一个样。苟超只是粗粗地记得杨、柳、榆树与核桃树会长这东西,可这次,村里人仿佛撞了大运,没多久竟在一棵桑树与一棵梨树上找见了冻青。
只是找见冻青的村人有点犯难,不知如何是好。他们这一组,今儿负责的是大孤山南侧,找了一天没找见,结果要回家时,他尿急去了路边的桑树林解决生理问题。脱下裤子惬意地放水,人就习惯性仰头查看,没想到在枝杈间还真看到一团。可这团冻青,带队的苟超还真不知晓如何处理为好,随行四人也跟着沉默。
因为,这片桑树林乃是里正家的私产,是他家的永业田,而非无主之地。
原地等了好久,带领另一队的田里正才大孤山西侧回来,满脸喜气的看着守在路边的众人。
“在某这桑林里?”
原本见他这组气氛古怪,还以为是白费一天功夫,什么也没找见。不想,却是因为这个。脸上的喜气再挂不住,只能仰头装模作样的探看以作掩饰。
“呵呵,先前已是说好,赵大郎肯把秘方交与大家,张四郎更是愿意把所得让与村里平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日后不论在哪家林子里再有发现,俱都做好标记,按说好的分润。”
这话说得豪气干云,引得众人为他的高风亮节一通喝彩,可谁又晓得,里正此刻心中直疼的想哭!
带完两天队,苟超就从队伍里撤出来。不是他不肯为村中出力,而是二蛋假期已过,到了开学的时间。
说是开学,实际上是期末总结大会。县里的蒙学与个村镇的村学、镇学不太一样。村学、镇学所招学生大多是农家子,一般奉行“冬入学”与“春入学”。“冬入学”大概在十月到十一月间,秋收之后;“春入学”一般在正月十五过后。此两种入学方式都是要避开农忙,且学制为每年三个月。而在村学与镇学就学的儿童,能靠到毕业的少之又少,最后得以进入县学深造的凤毛麟角,不过是识些字,能简单算算数罢了。
县里的蒙学所招的学子约定俗成基本上都是官吏巨贾家的孩子,为了他们能尽快出师,奉行的是“秋入学”,即八月暑尽,蒙学始也。实际上就和现代社会差不多,阳历九月份入学,然后学制八个月,到第二年四月末结束。
只是去年纷纷扰扰,配备的师资还出现了问题,耽搁有些多,今年才在五月份举行解馆仪式。
解馆仪式与开馆仪式都比较隆重,需要学正带着全体师生祭拜孔子,还要当着家长的面说说这一年来学生的情况,以及公布劝退学生名单。所以,这一天大多数学生的家长也都会前往参加。
“阿兄,你明天真的在啊?”
二蛋都问了一路,高兴地不成样子。
怎么说这也是二蛋第一次经历这么重要的事情,开学时是个插班生,开学式的庄重肃穆就没体会,这回解馆仪式自己还是到场的好。但是,今日送完二蛋再往家赶,明日重新来过,想想就觉得折腾,还不如就在城里住上一宿。可到底住在哪里,还是一个待考问题。
牛车摇摇晃晃走在县道上,道路两旁早熟的麦子已经进入收割阶段,麦香飘得到处都是。
苟超看着满眼的金黄,以及农人们疲惫却喜悦的神情,不知怎么地忽觉胸口有些发堵,像是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今年到现在都风调雨顺,看样子能一直持续到秋收之后。自己已经决定要答应当蒙学助教,不仅可以领点报酬,日后还能免税。村里人正在合力寻找冻青,自己就是不出力,也会分上一份,哪怕没有几个钱,可苍蝇再少也是肉不是。
想来想去,根本没什么坏事要发生,苟超不禁摇摇头,将那不愉快的感觉晃开。
每到农忙时,官道上的行人都会少上不少,牛车一路畅通无阻,比往常提早一些进了城。考虑许久的苟超终于决定,还是厚了脸皮住到学校,省下一晚的住宿费,就对梭子说道,
“梭子,今儿你就回家看看去吧,明儿晌午再到蒙学。”
梭子还待推辞,就听他接着说道,
“正好我就在你那对付一宿,省得再寻地方睡觉。”
“可,可那是下人睡觉的地方,不若,不若——”
梭子有心想说可以到自家去睡一晚,但马上又想到家里的住宿条件还赶不上蒙学的下人房呢,便支支吾吾起来。
苟超笑着照他脑门来了一下,说道,
“什么下人,上人,我不过就一犄角旮旯里的小农民,还高贵哪儿去了不成?”
梭子有心想说,你可不是一般的农民,那县里的夫子还要来请教哩,只是口条不行,还没组织完语言,就被苟超拉过手,往他手心里一拍。
“呐,这是十文钱,随便买点什么,回去看看爹娘去吧。”
“大郎,大郎,俺,俺……”
自从卖身到赵家,根本就没做过几回重活,还吃好睡好,人都跟着胖了。每次回家,主家不是让捎点这,就是给点那。全家又不是都投到主家门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斯也没这么些好处啊(他所谓的“大户”不过县里的一般人家,非是真正的高门大户),这回更是连铜钱都给了。
苟超最见不得人哽咽,赶紧推他一把,催促道,
“还不快走,这都到岔路了,你还想走冤枉路啊!”
“嗳!”
梭子红个眼眶一路往家跑,却是没想过要买什么。贫家孩子懂事都早,十文钱对他们来说是相当大的数目了,还是交给娘亲为好。
“哎哟,梭子回来啦,这回又带甚好物事啦?”
四合院里住的都是织户人家,一到天气暖和之时,家家便把织机搬到院子里忙乎。
“呵呵,没带啥。”
说话的是对门家的娘子,自打梭子三不五时地往家带东西,就开始说起酸话来。每次他一回来,就想问问主人家还要不要人,就想把自家孩子也送过去。
“唉呀,不是大娘多嘴,梭子要是俺家大栓儿一半机灵,那主人家还不见天地往咱这赏物件?梭子,听大娘一句,回去好歹问问主人家,把大栓儿也弄去,汝兄弟还能有个照应不是?”
往常这时候,自家娘亲就会迎出来帮着说话,今儿却是半点声响也无。
梭子只好硬着头皮,与院子里的一众长辈打了招呼,赶忙掀帘子进门而去。
“唉,瞧见没有,就他那蠢样子还能得那些好处,要是大栓儿去啦,指不定带甚回来呢!”
将刺耳的嘀咕关到帘外,梭子揉揉发花的眼睛。从炽烈的阳光下进到昏暗的室内,眼前顿时一片模糊,缓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屋内的情况。
“怎么了这是?”
正对着的木床上,坐着脸色青白的娘亲,细看之下,眼球上布满血丝,怒气之胜吓得小不点扒着里屋的门框瑟瑟发抖。而一向最得娘亲喜爱的阿姊,却低头跪在床前。
皱皱巴巴的衣衫,凌乱的头发,以及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显然,娘俩方才定是很不愉快。
梭子两步来到跟前儿,赶忙劝解,做势就要扶人起来。
“不用,阿姊做错事,该罚。”
林二娘肿着一双杏核眼,泪汪汪看看家弟,轻轻拍开扶着的双手,对着床上的母亲猛的就是一磕,
“娘亲,女儿不孝……”
“阿姊!这是干啥呀,到底怎地啦?”
梭子这下也被吓得手足无措,拉人又拉不起来,就焦急地望向母亲。
哪成想,看着还怒火中烧的阿娘,竟一下子趴倒在床呜呜地哭了起来,惹得一旁的阿弟也哇的一声跟着凑趣儿。
“阿娘,阿姊,别哭啦,到底怎么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