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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混账王八蛋干的事,上完厕所不冲水,屎尿污水到处外流,臭气熏天,连个下脚的地都没有!”
外面突然传来一位老者愤怒的声音,把一对处于高度兴奋中的鸳鸯猛然惊醒。
武效军下意识地松开紧扣着的双手,惊慌地小声问,“外面是谁在吆喝什么?”
白玲燕倏地睁开双眼,刚被激起的奇妙美感一下子消失的全无,低头沉着脸轻轻整理一下衣裳,转身将门打开,探头向外面看了看,转回身道,“有的人就是不自觉,可能厕所里又堵了水,经常出现这种事。”
武效军愧疚地说,“玲燕,对不起,刚才玩笑开的有点过头,请不要介意啊!”
白玲燕满面含羞地说,“说这些干嘛!时间不早,我该回家了!”
武效军看白玲燕的态度前后出现大转变,转瞬间像变了个人一样,对自己的冲动很是感到不安,“嗯,虽然路程不远,却要倒几次车,还是早点出发为好。”
两人穿过熙熙攘攘的年货市场,到了文化路车站,武效军道,“路上要小心,节后什么时间回来?”
白玲燕双目注视着武效军说,“正月初六我大姐结婚,可能回来要晚一些,我想最迟不会超过初十。你呢?”
武效军说,“按照我们那里的习俗,七不出八不归,三六九往外走,初六就回来。反正年年都一样,初四串完亲戚,在家待着也没有啥事。”
白玲燕轻轻点了点头,心疼地说,“前段时间你为了她和她的家人,整天心神不宁闷闷不乐,我都替你捏把汗,一直担心你忧虑过度,身体和精神彻底垮下来。希望你能以安逸快乐充实的心境,度过为时不长的大好校园光阴。”
武效军说,“谢谢你的关心,放心,我没事。”
白玲燕含蓄地说,“效军,前怕狼后怕虎,优柔寡断不应该是你的本性。有些事当断不断必留后患,啥事都会有过去的时候,你该认真考虑一下以后如何对待她,作为好友一场,就算是我在年终岁尾给你的一个中肯提醒,同时也期待你能有一个明确答案。”
年二十八上午,武效军和父亲刚从县城采购年货刚进家,一眼看见在象州农业大学就读,邻村高中同学陈冰正在等自己。格外惊奇地问道,“陈冰,你怎么来了?咱们有些年头没见面了!”
陈冰比以前成熟风度很多,小伙子看起来春风满面,特别精神,见武效军回来,立即迎了过来,“进城买年货了,大爷,你也去了啊!”
以前陈冰经常到家里来,武平顺对他也很熟悉,“小陈,家里都准备好了,你爹娘身体怎么样?”
陈冰很礼貌地说,“大爷,家里都好。”
武平顺说,“你和效军聊,好不容易来一趟,中午可不要走啊,在这儿吃饭!”
陈冰说,“大爷,你忙别的,我上午还有事,一会儿就走啦!”
武效军感慨地说,“陈冰,时间过得可真快,一晃三年没见面了。你是快冲破黎明前的黑暗看到曙光,我依然还要在漫漫长夜中求索,真羡慕你!”
陈冰说,“我在学校其实就是混日子,实习和不实习一个样,将来也不会有啥用途。”
武效军说,“毕业是好事,咋恁悲观啊!”
陈冰说,“我们的专业就业前景一片惨淡,高年级毕业的学生不是托关系走后门改行当教师,就是自己开店卖农药、化肥和种子,与所学专业一点关系都没有,简直就是枉费四年大好时光。不过现在也都想开了,天无绝人之路,走到哪说哪。”
武效军说,“说的也是,现在东南亚正暴发金融风暴,对我国的影响也很大,现在经济形势十分低迷,就业形势不容乐观。平西不少国有大厂工人纷纷下岗,有的心理承受不了突如其来的沉重打击,竟然跳楼自杀,或许过了这段时间会好起来。”
陈冰说,“的确与此有很大关系。不说这个,咱们高中时的几个同学,定于初一中午在元真饭店聚会,我来通知你一声。”
武效军惊喜地说,“是吗,太好了,大概都是有谁啊?”
陈冰说,“这是在县人事局的同学康卫东发起组织的,主要有象州大学的丁丙信、邱巧英,象州理工大学的张延斌、谭祥云、汪素贞,武汉大学的赵桂霞等人。”
武效军惊道,“看来康卫东这小子现在出息了,一转眼跑到了人事局,我一定参加。”
陈冰说,“到时候见,我还要别处通知其他人,就不和你多说了。”
陈冰刚走没多久,忽然由远及近听到村内一阵声嘶力竭的哭声,武效军不解地问父亲,“这个时候是谁家在哭什么,声音还这么大,唯恐别人听不到似的?”
效军娘牵着牛从屋内出来说,“看来是狗剩婶子不行了。老两口守着十来亩地,整天饥一顿饱一顿的,瘦的仅剩一把骨头,真够可怜,东西两村的人都替他们担忧。这些年,前进那小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下落不明,家里两个儿子各守着自己的一小窝,像躲瘟疫一样躲着他们,向来不管不问。这下总算解脱,再也不用受活罪了。”
武平顺蹲在门前抽着烟,听效军娘说个不停,气呼呼地说,“快点把牛牵出来晒太阳,得不得瞎说些啥,咱俩和他们有啥区别,还知道腆着脸说人家。”
效军娘和武效军看武平顺生气,都不敢再吱声。
效军娘是个热心肠,也是村里唯一一个会剪纸手艺的人,谁家有个喜红白事,自然少不了她。把家里收拾好,她和武平顺说,“他爹,看来真是狗剩婶不行了,你去看看不?”
武平顺说,“谁家有了这种事不得去啊,他家更得去,效军也去,你刚回来,和村里老少爷们见个面,打个招呼也是应该的,省的人家背后说我指点不到,说你高傲。”
狗剩一家的情况与武效军家具有相似之处,只是狗剩老两口在年龄上比武平顺俩大上七八岁,都是接近七十岁的人了。自从前进因偷武效军家的书被发现,武麦垛将他连夜送出潜逃之后,几年过去始终没见人回来,也不知是死是活。凭村里人的直观感觉,狗剩心里是清楚的。也许正是抱着对自己小儿子的希望和幻想,任凭他两个儿子如何三天两头非骂即打找他们的麻烦,往死里正折磨他们老两口,他依然毫不动心地死死守着十来亩地不放,稍有闲暇,就起早贪黑的到建筑工地上干活,省吃俭用拼了老命去挣钱。
好在一点,狗剩的身体很好,再苦再累都能吃得消,但老伴就不行了,跟着他即使干些轻来轻去的零活,就难以承受,日积月累,重病缠身。狗剩舍不得花钱让她住院治疗,两个儿子睁只眼闭只眼,谁也不肯出钱,两个女儿劝说无人愿意听,没过仨月就彻底不行了。前天一天昏过去三次,两个闺女吓得要死,找两个哥哥,不在家的不在家,在家的等出去的,说了半天没人牵头,无奈之下,大女儿找村里人帮忙,硬将自己母亲送到医院,但为时已晚无济于事,很快就断了气。
村里多数在家的人都到了,仨一簇俩一群,站满了整个小院,不少人跑前忙后准备着丧事。
武效军和武平顺在狗剩家里待了一阵,没有自己可插手的地方,和村里几个人聊了会儿天就回家了。
武平顺闷闷不乐的背着手回到家,蹲在院里愣了好半天,连抽几根烟,长叹一声道,“狗剩两口子活的实在不值,一辈子省吃俭用,没少吃苦受累,没过一天好日子,老了落这个下场,不得不让人寒心。”
武效军看着父亲如此的惆怅,不知用什么语言表达好,岔开话题道,“后天是年三十,总不至于拖到年后在出殡,大家都忙着过节串亲戚,也抽不出时间来为他家办这事啊!”
“时间定在后天。狗剩这人也是瞎讲究,又是响器铳手,又是纸扎棺罩和楼院,整了一大堆,两个儿子死活不肯出钱,要么不整这些,要么由狗剩出钱,爷几个挣的脸红脖子粗,闹得不可开交,嗨,都是一群啥人。依我看,只要活着的时候吃好,穿暖不受罪比啥都强,人死了两眼一闭啥也不知道,整的再花哨有啥用啊。”
武效军说,“狗剩爷这样做,起码有两点用意,一是狗剩奶奶活着时没少受委屈,狗剩觉得有愧于她,风风光光地把她送走,心理上也是一种安慰;再者为了给他的儿子和闺女挽回点不好的名声,我觉得从他本人出发,也不算过分,是他的子女不明白这份用心。”
武平顺担忧地说,“效军啊,你也看到了,狗剩家的今天就是将来咱家的明天,你小叔当年也是个例子。我这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不知哪一天就会轮到我。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你要有个心里准备,真到那一天,就咱家这些人一个个自私的要命,你是谁也指望不上,所以自己的路一定要自己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