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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爷啊,老天爷,我就这么一个弟弟,如果他死了,我该怎么向奶奶,向爹爹交代。”看着脚边瘦得只剩皮包骨头,有出气没有进气的弟弟,安娘无声地哭泣着。
她从头上拔下一根银钗,对准自己的心窝。
是的,弟弟已经没有救了。十天前,他因为喝了脏水,上吐下泻,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染上了瘟疫。这样的情形,自从她和弟弟从河北南下寻亲,已经见过不知道多少次。得了这种病的人,没有一个能够支撑上五天。阿弟能够坚持到现在,大约是因为他比一般人壮实许多。
不过,昂扬五尺,一百四十斤的汉子到现在已经拉得小了一圈,用手轻轻就能抱起来。到今天,他已经陷入了昏迷,显然是已经醒不过来了。
“刘氏你这个臭女人,都怪你,都怪你这个臭女人,如果叫我看到你,非杀了你不可……可是,可是真到那个时候,我又如何下得去手……你毕竟是我的娘啊!”
没错,安娘口中的刘氏就是她和弟弟的娘亲,一个美艳妖娆的妇人。
当年,安娘的父亲还在老家的时候,身高臂长,武艺出众,虽然只不过是乡军的一个普通弓手,却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据奶奶说,当年爹爹走在街上的时候,只要被他看上一眼,无论是婆子还是小媳妇,都会羞得面带桃花心中鹿撞。娘亲能够嫁给他,也算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只不过,爹爹是磊落汉子,平日只顾打熬筋骨,对于女色却丝毫不放在心上,就冷落了那姓刘的臭女人。
姓刘以前没有嫁到我家的时候就喜欢和别的后生眉来眼去,被爹爹冷落了自不甘心。再加上父亲大人被朝廷征招从军,一去五年。没有人管束,这女子的心就野了。
过年的时候竟然和一个路过的军汉勾搭成奸,私奔了。
臭婊子走了也好,我们家的名声都被她给败光了,我和弟弟们进了人都恨不得地上有条缝隙好钻进去。反正奶奶已经替爹爹做主写了休书,现在她不是咱们家的人了,我也可以抬起头扬眉吐气做人。
可是,可是……弟弟,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呀,说是要去追那对奸夫***要亲手杀了他们。我知道,我知道你就算追到他们也下不去手。
她毕竟是我们的娘亲,我知道你平日里说起姓刘的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可睡着了口中却喊着她的名字:“娘,娘,娘亲,你不要走,儿子会听你的话的,儿子不好让你生气了。你回来吧,回来吧!”
你是要去把她追来了吗,这又有什么用处?**就是***就算追回来,她的心也不在这里了。
可是,阿弟,你不该瞒着奶奶一个人去追。是的,你武艺是强,枪棒打遍一县无敌手。可这世道乱成这样,到处都是匪人和女真蛮子,如果有个好歹,奶奶还怎么活下去?
因为你不告而别,奶奶已经哭得眼睛都快瞎了。
可是,可是,你这个小畜生死活不肯回去。咱们姐弟二人从河北辗转千里到了这淮西,娘亲没有寻到,家却回不去了。
你现在又病得快要死了,留我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
……
想到这里,安娘的眼泪成串地落到身边的弟弟脸上,顺着他高耸的颧骨流到地上。
大约是感觉到脸上的冰凉的泪水,下面的弟弟身体微微一颤,嘴唇微微翕动,好象在说些什么。
“阿弟,阿弟。”安娘顾不得将钗儿刺进自己心窝,忙俯下身去将耳朵贴在他嘴边。
“阿姐,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对不起,我要死了,你别管我,回家去吧!”
安娘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回家,回家,我还回得去吗?”
正在这个时候,前方传来一声大叫“什么人?出来,我们已经看到你了,休想瞒过爷爷。”
安娘下意识地叫了一声:“我们这就出来,不要,不要!”等她站起身来,定睛细看,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匪兵,从北方流窜而的匪兵。
确实是他们,这一点从他们身上土黄色麻布衫子,薄皮甲和满口的鲁西北方言可以看出来。
是的,这些匪军她和弟弟在一路南下寻亲的的过程中碰到过许多次。
这些贼人自从济南流窜过黄河之后,四下烧杀抢掠,所经之处都被他们屠成一片白地。好几次,姐弟两都差点落到贼人手头。若不是他们机灵,在危急关头逃走,此刻已经成为路上白骨。
在以前,他们不过是游荡在苏北,在楚州和官兵对峙。想不到他们竟然绕了一个大圈儿,深入到淮西了。
看到这几个匪兵,刚开始的时候安娘心中还很畏惧。不过,她本是燕地人氏,燕赵本多慷慨悲歌之士,胆气也壮。再说,这些匪兵,阿弟一路上也杀过几个,也没什么好怕的。
不就是个死字吗,反正阿弟死了,我也无颜回乡。
想到这里,她立即将手头的银钗扔过去:“这个是我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给你们了。”
从河北到淮西,安娘和弟弟已是衣衫褴褛,纯粹的流民打扮,一看就没有什么油水。这一枚钗子重约五钱,在这乱世中也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匪兵们应该会满意的。
却不想,两个匪徒围上来,一把剪了她的双臂。
强烈的痛楚袭来,安娘身体不觉朝前一挺,饱满的胸脯就呈现出诱人的圆弧状。
“嘿,小娘子长得不错呀!”这五六个匪徒中为首那个头儿模样的汉子正用手把玩着银钗,看到安娘窈窕的身枝,眼睛一亮,闪烁着淫邪的光芒,手在腰上一按。
雪亮的闪光,风声尖锐,直奔安娘的额头。
那是一柄样式古怪的兵器,厚背薄刃,直刀,上面浮动着如同羽毛一样的纹路,一看就是名家所制。
安娘如何看不出这刀的锋锐程度,见这一刀袭来,知道自己的脑袋在人家手下就好像切豆腐一般。
可是,这军官刀法出众。就在刀尖正要砍中安娘顶心的时候突然一拐,沿着脖子滑下来,将前襟划破。
此刻正值夏末,衣裳穿得单薄,外面的衫子一被划破,就露出里面的一袭绣着荷花的红色亵衣。
安娘那妙曼的身材再掩饰不住,即便隔着衣裳,依旧能够看到里面那突起的两点。
“咕咚!”响亮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所有匪徒的眼睛都绿了。
那匪首张开满是黄牙的大嘴,怪笑着用刀在那两点上不住磨蹭:“尤物,尤物啊,也不枉费我弟兄在这眼泉水边等了两日。虽然没抢到什么东西,有你这小娘子在,也值了。”
被人用刀贴着衣服在敏感之处,安娘浑身都是鸡皮疙瘩。她一口热血涌起,大叫一声:“爹爹,阿弟,安娘先走一步了!”用尽浑身力气挣脱身后的两个匪徒,心口对着那把直刃刀的刀尖撞去。
可是,那匪首的武艺本就不错,手猛地一缩,人跃到一边,淫笑:“想死,没那么容易。好歹也得让咱们兄弟快活上两日再说,来人,按住小娘子。老子要让她知道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个匪徒扑上来,伸出手正要去钳安娘的咽喉。
“咻!”一声脆响。
只见,一支羽箭从他的左侧太阳穴射入,血呼呼的箭头从右额探出来,晶亮地在阳光下闪烁,如同猛兽的獠牙。
所有人同时愕然转头看去,只见远处大约五十步的一个土坑里站着一个剃光了脑袋,身上穿着圆领古怪衣裳的汉子手中正拉圆了一张搭着长矢的大弓。
在他身前的地上插着一排白羽。
“垃圾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