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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杨浦后,我与黄四呈夫妇戴上面具,趁着天黑,溜出了城。
城外,黄四呈气喘吁吁,“哎呀,恩公,跑干什么,又没人知道。累煞我了。”
“那官兵见杨浦迟迟不归,极有可能回来查看。”我向黄四呈解释道。
黄四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现在去哪,恩公?”
“走,去瘸子家。”我说道。
行了大概一个时辰,到了陈风家中。“咦。这瘸子家门怎是开着的。”我走上前自言道。
走了院子,一片漆黑。
“这陈郎中,哪去了?”黄四呈左右打量道。
“人杀了?”陈风阴柔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我们三人都吓了一跳。原来陈风靠在门后的墙上。
“你这瘸子,没事吓人做甚。”我转身生气的说道。
陈风杵着竹杖,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原来我的事杨浦都知道。”
我走上前去,心想定是下午杨浦说了什么话,又刺激到他了。便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杨浦已死,以后便再无人知道了。”
黄四呈与谢英兰见状,也上前安慰。
“就是,陈郎中。那杨浦叫我刺成了透明窟窿,我还替你刺了一刀呢。”黄四呈骄傲的说。
陈风看了黄四呈一眼,没有搭话,转头看向我,“接下来作何打算?”
“哎呀!”我刚想回答陈风。一块东西飞了进来,砸到了黄四呈的头上。
“何物?”我问道。“英兰,去里屋拿灯。”
谢英兰将灯拿了出来,我们四人一起低着头看。一个银锭?
黄四呈捡起银锭,“这天上还会落银子了?”黄四呈说道,“恩公,这后面贴着字条呢。”
我拿过银锭,揭下上面附着的字条。字条上书:官府已派兵前来拿你,速速离去。
我们八目相觑,“什么意思?”我问道。
陈风拿过银锭细看,拎起竹杖说道。“是他!”
“谁啊?”我问道。
“来不及与你细说,我们速速离开,既然是他传信,官兵便定是来了。”陈风脸上的紧急感告诉我,这不是开玩笑。
“我去里屋拿些盘缠,你们在外等我。”陈风说道。
我与黄四呈夫妇走到门外。
“四呈,英兰。这段时间,多谢你们照顾了。”我说道。
“恩公,此言差异,你是我黄四呈的大恩人!我黄四呈永远都忘不了你的恩情。”黄四呈握着我的手说道。
“四呈。恩公这是要辞行。”谢英兰轻声的对黄四呈说。
“恩公,你要辞行?”黄四呈看了一眼谢英兰,将信将疑的问我。
“嗯。”我低头默认。
“我要与你同去,一路护恩公周全!”黄四呈将我的手握的更紧了。
我推了推黄四呈的手,“四呈,你与我不一样,你有家有室,况且你大仇已报,可以安心生活了。我与陈风倒是还有一些事要去做,我保证,我一定会回来看你二人。”
黄四呈长叹一声气,松开了我的手,蹲在了地上。
谢英兰走了过来,从怀中掏出几张信筏,递了过来,“恩公,这是四呈写与你的易容之法。你可拿去学会,将来遇凶险之事亦可自保。”
我接过草纸拿在手中,看着蹲在地上的黄四呈说道:“四呈,四呈!你若还当我是恩公,便快听我言语,随英兰回至家中。莫在这做女儿姿态,倒是耽误了我离去时辰,叫那官府拿去。”
黄四呈听我这样说,才站起身来,又握着我的手,“恩公,路上无我相护,你一定保重。我与英兰在家中等恩公!”
我点了点头,推着他二人的肩膀,“放心,快去吧,在家中等我。”
黄四呈一步三回头,眼中尽是不舍,慢慢的与那谢英兰消失在密林之中。
“难受啦?”陈风杵着竹杖走了出来。
“想是时间久了,不忍割舍吧。”我深吸了一口气答道。
“去哪?”陈风问我。
“我想去京城。”我看着陈风说。
陈风没有反驳我,“那便先去苏州府,去往京城必经此地。”
“哎你这宅子怎么办?”我好奇的问道。
陈风用竹杖一指,我顺着方向看去,只见升起了几缕白烟,“你烧了?”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陈风也不理我,一瘸一拐的边走边唱。
“你等等我!死瘸子!”我追了上去。
“瘸子,莫不是我们就这么行至苏州府?”我赶上陈风说道。
陈风一瘸一拐,头也不回的说,“前面有驿馆,我们且去买两匹快马。”
“瘸子,苏州府你有相识之人否?”我好奇的问。
“倒是有一人,早时我刚出师,路过苏州,曾为他问诊。医好了他的顽疾。”陈风说道。“他曾想留我在他府上作府医,被我婉拒。”
“府医?莫不是权贵人家,谁能享此编制。”
“嗯,他祖上与雍正帝乃是表叔侄。”陈风跨过一个水潭说道。“不过传至他这一代,家道已经没落很多了。”
“八旗子弟?且唤作何名?”我问道。
“齐佳郁恒。”陈风道。
“齐佳氏。嗯,这齐佳氏我倒是知道,这齐佳氏是八旗中特别显贵的家族,人口不多,是满洲八大姓之一。我说的可对啊,瘸子?”我跑到陈风面前说道。
“你还真是博才...多学。”陈风用竹杖将我往旁边拱了供,“驿馆到了。我们去买马匹。”
我与陈风走进驿馆,各自牵了一匹马,我调侃道,“瘸子,你那脚,上得马否?”
陈风也不答话,见他掀起长衫下摆,纵身一跃,上了马背,“上得此马,距苏州府便只有十日路程,这十日,你须得跟我学这回春之术,我便只授你十天,一至苏州府,这世上便再无陈郎中也。”
陈风突然说要将医术传给我,吓了我一跳。
我站在原地,拉着缰绳,瞪大了眼睛看着陈风。“我何时说过要学这回春之术?”
“学也罢,不学也罢,我只顾做我的。驾!”陈风大喝一声,骑着马向前驰去。
“这瘸子。”我也爬上了马背,学着陈风的模样,用两腿一夹,“驾!”
十日光景,异常煎熬。每歇息一次,陈风便回走到我面前,从如何望色看诊,讲到那把脉辩疾;从三七的功效,讲到那民间制药偏方。
若是我将头偏转过去,他便一瘸一拐挪换位置,接着讲。我若躺下闭眼歇息,陈风便也躺下,在我耳边继续诉述。十日的光景,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度过的。
终于,我们到了苏州府。
光看这苏州府城门,我便感觉到了历史的厚重感。
想起了“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想起了“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古宫闲地少,水港小桥多。”
想起了“晚日金陵岸草平,落霞明,水无情。六代繁华,暗逐逝波声。空有姑苏台上月,如西子镜照江城。”
想起了“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想起了太多太多..
如今,我便站在这苏州府城外,我心中充满了期待。
“瘸子,我们进城中罢。”我牵着马说道。
陈风点头,便拽着缰绳,杵着竹杖,向城内走去。
进到城中,好不繁华,人群熙攘。建筑庄严低调,商家喜笑颜开,行人虽是说不上衣着华丽,但也是净整合一,就连两旁的杨柳树,都是如此轻快含蓄,叫人看来好不舒服。
“瘸子,我喜欢这苏州府。”我向陈风说道。
陈风笑而不语。
“咦,你看前面怎么那么多人,我们过去看看。”我拉着陈风说道。
“各位乡亲父老!各为父老乡亲!今日我府上开仓赠粮!
凡户上三口四口者,可领白米半袋;
凡户上五口六口者,可领白米一袋;
凡户上七口八口者,可领白米一袋。铜钱十文!”
台上一个中年男子向人群喊道。
人群高声欢呼。
“瘸子,这苏州府可真富啊,这么多人,放一次粮,可是不少。”我惊讶的说。
陈风也不答话,自顾的看着。
我见陈风不应声,便也转头看了回去。
这时,一个男人走上了台,见此者,不惑之上下年纪,着一身白色的印花锦缎长衫,双脚蹬墨色线描长靴,外罩一件蝉翼黑飘衣,指戴翠玉石扳指,手持黄木点金扇,贵族气质扑面而来,尽显雍容华贵。
我正看的入神,陈风拉了拉我,“走吧。”
“且不急,我再看看此人。”
“那我先行,你且慢慢看。”陈风道。
“瘸子!瘸子!”我喊道。
陈风转过头来,“走便是不走?”
“走走走,就你事多,什么我都得依你!”我不高兴的说道。
“前方可是陈风陈郎中?”一个陌生的声音的传过来。
“快走。”陈风牵着马加快了速度。
“陈郎中!陈郎中!”后面的声音接着喊道。
“陈风,别人认出你了,别跑了罢。”我追着陈风说。
陈风却还向前面走着。
“前面,将那位牵马的人拦下!”后面的声音喊道。
前面出现了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拦下了陈风。
陈风终于立在了原地。
我回头一看,竟是刚刚台上那男子追了下来。
“陈郎中,是你吗?”那男子拎着长衫,急匆匆的走了过来,手放在了陈风的肩膀上。
陈风慢慢转过身来,低头作揖:“齐佳大人好。”
原来这便是那齐佳郁恒,可是,那陈风为何如此躲闪?
“果真是陈郎中,陈郎中,我寻你寻的好苦啊。你怎么成了这样子,还用上这拐杖了。”齐佳郁恒忧心的说道。
“小人不足挂齿,不足大人挂念。”陈风继续低着头。
“十三年了,你还没有放下当年之事吗?”
“小人,却早已忘了。”陈风抬起头,用淡漠的眼神看着齐佳郁恒说道。
齐佳郁恒叹了一口气,“先不说这话了,多年不见,我设宴邀请陈郎中前去,也尽这地主之谊,可否?”
陈风看了一眼我,“胡公子,你来决定。”
齐佳郁恒转过身来,看着我,笑着道:“原来这位公子与陈郎中同行,我是齐佳郁恒,陈郎中的故人,刚刚却是没注意到公子,实是抱歉。”
“哦无妨,无妨,齐佳大人。”我瞪着陈风苦笑着说。
这瘸子,自己的事,又往我身上引,我倒要看看你与这齐佳郁恒,有所何事。
“齐佳先生盛情难却,当然得去!”我看着陈风道。
“如此甚好,来人,摆宴金鸡湖!”齐佳郁恒喊道。
陈风暗暗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几个家丁过来牵走了我们的马。齐佳郁恒见陈风对他冷淡,便走上来与我答话,向我讲述这烟雨苏州。
“前方便是金鸡湖了,胡公子。”齐佳郁恒笑着指着前方说,“这里设宴景色最佳,水天一色,云雾相嵌。”
“这一片都是我苏州府最好的太湖石。”齐佳郁恒向我介绍这湖边的座座假山。“这是玄武山,这是鸣鹰山,那是月牙山...”
齐佳郁恒指向月牙山时,我分明看见一女子,坐在那石洞中,动中延出一根长杆,她在钓鱼?
“齐佳大人,你看那月牙山小石洞中,是不是有一女子垂钓?”我指着那石洞问道。
听我这么一说,齐佳氏也偏头看了一看,而后,他哈哈大笑。“去,叫小姐上来。”齐佳郁恒对身后家丁上来。
不一会儿,便走上来一位女子,走到齐佳郁恒面前,摘下草帽,卸下脸围。
她生得面如凝雪,眸似星月。仪表典雅,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
着一身玫瑰色银鹊穿花长裙,外搭水红色菱缎背心,两只金蝶耳坠挂在脸颊边灿烂耀目,唯有簪在髻边的白色茉莉,星星点点的透露出那一份清雅。头上简单的挽了个发髻,簪着支八宝翡翠菊钗,犹如朵浮云冉冉飘现。
伸出一双纤细滑嫩之手,放在腰际,轻声向齐佳郁恒深深行礼道:“义父安好。”
“这是我收养之义女柳幼南,刚刚洞中垂钓之人便是她。
幼南,快来行礼拜见,这是胡公子!那位是陈郎中。”齐佳郁恒指着我与陈风说道。
她转过身来,看了我与陈风一眼,行了一礼,“胡公子、陈郎中安好。”
我看的呆了,心中第一次感叹,这世界上当真有如此佳人。
楞在原地半晌,齐佳郁恒见我未跟上,便回头忽的叫我:“胡公子怎的不愿前来?”
“来了!”我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