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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苏暮寒有些动容,要是他肯认罪,或许苏家其他人仍有生机。
“暮寒!我苏家人一生门楣清明,就算是死,也绝不落下谋乱祸国的罪名!”,苏之年神情激动,“如此苟活,我又有何颜面去见苏家的列祖列宗,百年苏家基业毁于我手!”,
苏之年眼眶发红,咬牙切齿的看着周池羽,“苏家待你不薄,孙女沐雪更是与你一同长大,你个薄情无义之人,竟设局冤枉苏家,以谋夺皇位!”,
“住口!污言秽语!”,守卫一巴掌打在苏之年的脸上,把他打翻在地,吐了口血,周池羽制止了,“都说苏老文人气过重,是个顽固迂腐之人,果真是不知变通”,
“父亲”,苏暮寒焦急把他搀起来,“这千古罪人让儿子做,何必再..”,苏之年摇头,“儿啊,爹清廉一世,下半辈子若是苟活,被人戳着脊梁骨,爹宁愿死的清白!”,
苏暮寒重重叹气,俊秀的脸上沾着泥,额上有疤,再不发一言,他是孝子,听从苏之年的话。
三人跪倒在地,依旧笔直的腰背,沉默的表达着不屈和坚持。
周池羽眼眸晦暗,手在袍袖握紧又松开,反复几次,终于轻笑了声,斥退守卫,只留下几人单独相对。
“苏老不顾自己、儿子儿媳的命,那苏沐雪的命呢?”,周池羽轻声说道,如平地惊雷,让苏之年抬起头,睚眦欲裂,怒喝道,“你敢!”,
“朕记得苏老对沐雪最是疼爱,她儿时就生的玲珑乖巧,后来中科举,在朝为官,眼下年纪已不小,可苏老仍是没舍得把她嫁出去,可见是心尖的肉”,
“沐雪自幼待你如姐妹,沣州之时,更是涉险救你,你狼心狗肺!”,苏之年披头散发,指着周池羽破口大骂,
“听说刘侍郎的儿子正在相看第三房夫人,朕看其长的相貌堂堂,就是时运不济,听说第一任夫人和第二人夫人都死于小产,也没给刘家留后”,周池羽淡淡说道,
那刘侍郎的儿子刘永谁人不知,性情阴鹜,喜欢施虐,谁家敢把女儿嫁到刘家去?
“我苦命的女儿啊”,苏夫人嚎啕大哭起来,作为苏夫人,要她随苏家、随苏暮寒而去,她认命,作为娘亲,怎么忍得了怀胎十月的孩子,落的如此下场。
苏之年脸色惨白,笔直的腰佝偻着,他手指发颤,仿佛在说服自己,“你不会的,你断不可能毫无人性的”,苏暮寒握紧拳头,青筋暴起。
“有刘家庇护,苏沐雪会有好归宿的”,周池羽开口道,她从怀里取出丝绢,擦了擦额头,苏夫人看那正是苏沐雪贴身的丝绢,声音颤着,“你把沐雪如何了?你若是敢欺辱她,我定跟你拼命!”,
“苏老、苏将军、苏夫人可想好了?”,周池羽说道,“只要苏家认罪,以听信二皇子的蛊惑,犯下擅闯皇城之罪,朕便留下苏家,更会善待苏沐雪”,“若是不然”,周池羽眼神威厉,“只
恐怕苏家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苏之年颓然的坐在地上,干涩的双眼挤出两滴泪,笔直的脊梁仿佛被击垮了,佝偻着,苏暮寒凝固成了雕像,一动不动的,只剩下苏夫人低声啜泣着。
许久之后,苏之年低着头,老泪纵横,仿佛苍老了十来岁,声音悲怆,“我认了!”,“我认罪!”,一生清廉,刚正不阿的苏之年,在垂暮时,将苏家门楣毁于一际,“既已认罪,苏某再无颜苟活在世”,苏之年颤声道,突然跳起,朝墙撞去,
“父亲!”,苏暮寒震惊的喊道,站在旁的狱卒一把拦住苏之年,将他推搡在地,冷声道,“苏大人还是等待大理寺的裁决罢”,
周池羽瞧了那狱卒一眼,见苏之年瘫软在地,柔声道,“不过是个听信谗言的罪,苏老何必如此糟践性命,不想一家子团聚了么?”,苏之年目光呆滞,浑浑噩噩。
“父亲,只要苏家人都活着,比什么都好”,苏暮寒劝慰道,苏夫人在旁啜泣着。
“还是苏将军明事理”,周池羽笑道,朝着狱卒颔首,“给苏老签字画押罢”,狱卒有些忐忑的偷瞄了眼周池羽,老实应道,
“沐雪跟我们一起走”,苏暮寒突然说道,把抬步要走的周池羽叫住,周池羽转身笑道,“苏将军当朕好糊弄么?苏沐雪不能跟你们走”,
周池羽继续道,“苏老、苏将军,朕放了苏家一条活路,可要万分珍惜。若是,苏家生了什么不该有的算计,可别忘了,朕手里有苏沐雪”,
她语气渐冷,“苏家安分,则苏沐雪生,苏家若敢有所企图,则苏沐雪死”,“你敢!”,苏暮寒眸光锐利,“你若伤了她,我定会让你偿命!”,“沐雪待你不薄,你太过绝情!”,苏夫人含泪斥道,
“胆敢对皇上无礼!”,狱卒推搡着苏暮寒和苏夫人,苏暮寒眼眸锋利,死死盯着他,狱卒抬起手来,“住手!”,周池羽说道,她蹲下来看着苏暮寒,轻声道,“或许朕不会要苏沐雪的命,
但却会让她生不如死,苏将军要试试么?”,
苏暮寒重重一拳砸在地上,忍气吞声道,“苏家从未有过谋逆之心,王朝更替,必会带来民不聊生,苏家也断不会蓄意图谋”,
“苏将军是个明理、胸怀社稷的人”,周池羽说道,心底的石头落了地,朝着外头走去,叶付握着剑等在外面,
“叶统领”,周池羽喊道,“末将在”,叶付应道,“待苏家摁手印画押后,那几个狱卒..”,周池羽顿了顿,说道,“都拖下去斩了!”,
叶付看了她眼,跪下道,“谨遵圣旨!”。
周池羽负着手走出天牢,薄雾笼罩了皓月,天地间晦暗不明,秋至百花杀,万物一片萧条,她仰头望向天际,星子黯淡无光,整座皇城萧瑟而孤寂...
她今夜,竟不知该去向何处。
“皇上,夜深了”,夏菱在身旁说道,“朕毫无困意,去承德殿看奏折罢”,周池羽说道,“听
说凝秋园的那品白马追风盛开了,皇上可要过去看看”,夏菱问道,
周池羽沉吟良久,方应下了,秋满园,花菊郁金黄,中有孤丛色似霜,园中弥漫着点点香气,
夏菱命人点起灯笼,点点烛火里,仿佛摘下了天际的黯淡星子,点亮后缀在园中。
那品白马追风,**如翡翠般的淡绿,从里而外,愈发雪白,花瓣铺展如云,倒真如飘逸的骏马,轻蹄踏过碧绿山峰中的几团白云,又似倒映在绿水中的江月,清淡皓白,芳香扑鼻。
周池羽负手驻足,“皇祖母极爱这品白马追风,只可惜她再看不了”,“陛下,节哀”,宫女、太监跪道,
周池羽抿了唇,抬腿要走,却听得那头有声音,清越如银铃,又如金玉落银盘,悦耳、动听,让这孤寂的皇宫,都多了丝生气。
“是谁无礼,敢惊扰圣驾?”,侍卫说道,不远处传来回话,“是先颍昭仪,参见皇上”,颍昭仪是年初时,由石家送入宫献给先皇的。
“宣”,周池羽开口道,她本不喜人多喧杂,但今夜,她不想冷清、静寂。
两个小宫女穿着水绿色的裙子,梳着双环髻,领头的女子穿着粉色的裳裙,显得清弱、娇艳,粉嫩的肌肤,细腻而泛着莹光,黑亮的大眼睛仿佛不经世事般,灵动、纯真。
自先皇去后,宫里的秀女都遣了,自先太后起,便废黜了殉葬的陋习,是以宫里的妃嫔或是遣到郊外园林,或是送回家中,少数留在宫里。
“先昭仪为何会留在宫中?”,周池羽见她怯生生又带着好奇的瞧过来,不由开口问道,“家中亲人皆不在人世,留在宫中似乎也无坏处”,她说道,手不停摆弄着腰间的吊坠,身后的小宫女扯了扯她的裙摆。
她茫然的回头,见小宫女拼命的眨眼示意,这才转头,朝着周池羽灿然笑道,“皇上”,
仿佛被笑意感染了,周池羽蹙的眉渐展开,道,“先颍昭仪也是来赏花的吗?”,“听说白马追风开了,这便来看看,恰巧碰见了皇上,之前可都没见过呢?”,先颍昭仪说道,旁边的小宫女把眼睛都要眨坏了,可她毫无所知。
周池羽见她年龄不过十五、六岁,不由好奇道,“那先皇呢?”,先颍昭仪红了红脸道,“进宫后就见过一次”,她有些局促的握着玉佩,左右扫了扫旁人,叫人一眼就看出来,那见的一次不就是被临幸了么?
周池羽抿了抿唇,把护卫都遣了,留夏菱在,“先颍昭仪坐下陪朕赏花罢”,“叫我颍雪罢”,颍雪坐下,开口道,“昭仪,使不得”,小宫女在后急的直跺脚,